“但她没那么不堪,她年轻漂亮。”
“在一个心有所属的人眼中,所有的异性都是不过尔尔的。而那些像狂蜂浪蝶一样的异性,更是可恶的。”
孙熙明白了,在黄士郎心中认定了刘如君是他的终身伴侣,所以他对一切异性的纠缠不仅不会有虚荣的满足,而且会有厌恶感。对方越是痴情,他就越是避之不及。没想到,他对刘如君用情深到这个地步!但刘如君对他呢?几次浅尝辄止的交谈,孙熙感觉出刘如君不过将黄士郎当做一个普通的裙下之臣,一对这样不平衡的感情会长久吗?
孙熙不禁有些忧心,只听黄士郎说:“幸好我现在不在贺氏工作,否则如君看到了,不知会有什么误会?”
他又浅浅一笑:“她如果误会了,肯为我吃醋,那也是好的。”他一时担忧一时微笑,倒不像是在和孙熙对话,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多些。
情之为物,真是不知所谓。只听他又说:“但是这个叫贺攸彤的女人,这样缠着我,总不是办法。你要帮我摆平!”
“我有什么办法帮你摆平?我看她的样子很认真,这恐怕是她的第一次恋爱。”
“你一直夸夸其谈,说自己计谋比天高比海深,关键时刻打退堂鼓了。你上次那个方法就很有用,至少她一个礼拜没有骚扰我。”
孙熙回想起贺攸彤走时的表情,说:“她走的时候说就算你同居了,甚至结婚了,她还会锲而不舍。这样情比金坚的女人,我看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击退她。你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说贺攸彤是士兵一点都不过分,她雷厉风行的速度比起行军打仗有过之而无不及。第二天,黄士郎就收到一大束玫瑰花,上面附有卡片:“我的热情,就像一抹红。”虽说如今社会平等,不乏大胆的现代女性,敢于表白自己的心意。但她们一般只会处处示好以鼓励男士大胆行动,或者写情书表白,再大胆些的就当面剖白感情。可像贺攸彤这样直接送花的,真是少见。
有好事者围上来,打趣:“黄副导,到底是哪家姑娘,看上你了?看来攻势很猛烈呀。”
另一人说:“恐怕不是姑娘,而是小伙子。黄副导长得细皮嫩肉的,难怪有龙阳之癖的人,对你有所兴趣。”
黄士郎脸上有了愠色:“别胡说。”
“看了是说中了!”大家一阵狂笑。电影拍摄工作,日夜不分,辛苦莫名,若没有一点幽默感,是撑不过去的。是以,黄士郎皮笑肉不笑了几声,将一大束花扔到了垃圾桶。一位道具组的同仁马上抢救下来:“就这么扔了岂不可惜,刚好做道具呀。希望这位小姐或者先生,明天再送其他的花来,这样我们道具组就不用买花了。”他故意说“小姐或者先生”,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没想到这位道具组的同事一句戏言,竟成了真。第二天一大早,一束百合就送了过来,同样有张卡片,上面写着:“我的感情,纯如百合”。接下来的几日,剧组每日一开组就会收到不同的花,有郁金香、康乃馨、各色玫瑰、满天星……不过一个星期,整个天佑影业上下都知道有一位神秘人正在追求黄士郎,大家还纷纷猜测翌日这个人还会送什么花。
待到后来,那神秘人连扫墓的雏菊、难得一见的昙花、沙漠中的仙人花球都送过来,大家兴致更是盎然。“神秘人还会送什么花”这个话题成了天佑影业茶余饭后的谈资,连郑修洁这个向来闲事莫理的人也有了兴致:“天佑,你猜明天会送什么花?这个神秘人,比你还古怪。”
陶天佑不以为然,眯了眯眼睛,说:“不管他送什么花,我都看不出他有多高明。追求一个人,如果送一次花没有用,那么送一百次难道会改变什么?反而这样赶狗入穷巷的穷追猛打行为,会引起某种程度的反感。”
“有些人面对异性的追求故作矜持,所以要用诚意去打动,多送几次不正证明了追求者的诚意?”
“依我看来,黄士郎肯定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所以这个神秘人再怎么大献殷情也无济于事。”
“你呢?你怎么样?”郑修洁淡淡地问出这个问题。他知道陶天佑上次在中环公寓向孙熙的一番表白,之后就不了了之。与陶天佑从小一块儿长大,他没见过陶天佑对一段感情那么认真,所以对他的拿得起放得下也很是怀疑。
陶天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他对孙熙的追求怎么样?是不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只见他讳莫如深地一笑:“我的追求手段,自然比天天换花样送花要高明许多。”
“我看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你花那么多心思布置公寓,连窗帘地板都亲自挑,结果孙大小姐一句‘不好’就拒绝了你。”
郑修洁说话直接,陶天佑却不以为忤,将一支雪茄送入口中,叼着说:“她拒绝我,是意料中事。”
“哦?”郑修洁是真正地惊奇,以他对陶天佑的了解,在商场上他从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何以在情场上他会知其不可而为之?
陶天佑望他一眼,点起雪茄,吸了一大口,吐出浓浓的烟圈,说:“熙儿和贺攸清在小木屋里经历了生死,又在医院亲口向我承认爱上了他,到最后她还是不接受贺攸清。你猜是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她不愿破坏孙家的名声。”
陶天佑笑着摇摇头:“一个人如果真的死心塌地地爱上另一个人,自然不会在乎什么名声,更何况她是孙熙。她曾经为了自主,不惜和父亲反目,放弃孙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又怎么会为了区区名声放弃自己真正爱的人?”
郑修洁也笑:“你这么说,无非是想说她并不爱贺攸清,她爱的另有其人?你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那个是你吧?”
“不,她还没有爱上我,但这一天总会来的,就像她爱自由一样爱我。”
郑修洁露出不解的神色,陶天佑继续说:“不可否认,贺攸清那小子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又为了熙儿暴走婚礼现场。这里面多多少少有些轰轰烈烈的浪漫因素,使得熙儿一时迷惑,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但这好感,比起熙儿对自由和艺术的热爱,简直不值一提。熙儿自然不会为了贺攸清,而放弃自己的理想与自由。”
“说的好像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郑修洁耸耸肩,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没想到陶天佑果真是孙熙肚里的蛔虫,这番话与孙熙当日悟出的道理如出一辙,为何一个人可以这样了解另一个人?
陶天佑作了一个“你爱信不信”的手势,继续说:“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就知道熙儿断不可能短时间内爱上我。但是我已经在她面前暴露了对她的喜爱,这样一来我们的关系就不公平。”
“爱和公不公平有什么关系?”
“当你爱一个人,而她不爱你的时候,你们的关系就不公平了。如果这时候你要做一切去获得她的爱,那就是更加的不公平,这种不公平只有在她爱上你之前才能化解。”
郑修洁若有所思,凝了凝神,缓缓地说:“你说得对,爱上一个永远不可能爱你的人,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为了他能开心,你愿意做任何事情,但是他却不会为你做什么事……”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接近绝望,眼睛望着地底,陶天佑虽然大大咧咧,却观人于微,疑惑地说:“说得好像你很有心得似的,难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