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的暑假,正瑾当了老师,回家来了。一个笑容灿烂,牙齿洁白的阳光大男孩。艾盛莉艾盛茉看了喜上眉梢,儿子是前途无量的。
孤儿院的孙女艾兆可越来越像她父亲,若是带回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两人知道纸包不住火,但又没有其他的法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算来还是儿子亲那么一点点。
院长没有见过艾正瑾,觉得这两口子太有人情味了。当下便表示了衷心的感谢,说是世上还是好人多。两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当面被扇了几耳光还难受。
此后,两人便没去的那么勤了。这一次倒是隔了半个月才心急火燎的奔了过去。谁知艾兆可被人领养了。
艾盛莉当下便觉两眼一片黑,幸好艾盛茉扶住了。
“院长,有没有领养者的联系方式?若是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在见见可可,是吧?”艾盛茉道。
“有的,有的。”院长乐呵呵。
艾盛茉慎重的抄好了地址,扶着艾盛莉离开了。
“老茉,我们是造孽呀。”一路上,艾盛莉除了这句话在没有说别的了。
到家后,艾盛茉见艾盛莉一直阴沉着脸,便说:“找个时间,我们去看看可可吧。”
艾盛莉点点头,感激的看着善解人意相濡以沫的丈夫。
领养的这户人家在当地的小镇上也算是殷实人家。只是年轻的儿子儿媳一直没有孩子,跑遍大小医院,就是没有疗效。一家人都绝望了。于是便寻思着在城里领养一个水灵些的孩子,这不,便相中了可可:极长的黑色吊稍眼,鼻子短而直,嘴唇红而薄,圆鼓鼓的腮帮子,下巴尖尖。
这可可也是个乖巧的孩子,有眼力劲,知道自己从此有了个真正的家了,和孤儿院里头还有的小伙伴们不再一样了,便格外的惹人怜爱。
那家人心里便愈加的欢喜。接着便是艾盛莉两口子隔三岔五的寄些新奇的吃食和玩具,这在小镇上也是格外出风头的。那家人的心渐渐的放宽了些。
到了上学的岁数了,可可也正式改名叫做倪可可了。这一年,她便给那家人招来了一个男丁。儿媳怀孕了。这个消息令人欣喜若狂。
更令人高兴地是还是个男孩,三代单传。倪家上上下下都将可可视为福星。她一来倪家,就带来了一个男孩。倪家人就是为她做牛做马也是甘心情愿的。
艾盛莉夫妇见到倪家人对自己的可可呵护备至,甚是落心。只是找个时机告诉儿子事情的来龙去脉。
日子过得很快。当人们有这样的感觉的时候,那说明他们是幸福的。
正瑾遇见了那个成为他的妻子的女人。这是一个极具异国风情的女人,和正瑜完全不一样。她的眉眼间藏着万种风情,小麦色的皮肤,却很光滑,像绸子般丝滑的德芙巧克力。大大的V字领一直开到腰间,腰上是波光粼粼的蛇皮带。两双手,十根指,有六颗钻戒。
是卡芙尼的。正瑾知道。
这个女人的思想和她的外表一样,暴发户式的。全然不是正瑜的特别的温婉和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离愁别绪。正瑾完全明白这个女人危险的暗示。
又是酷暑,正瑾走到了大街上,浑身黏黏腻腻的。这个城市的热,一浪高过一浪。七分裤五分裤热裤果色彩袜,苍蝇眼镜黑色手链露背装,夏天的眼睛从不饥渴。
站在青年的尾巴尖上了。可是走过了青春,却走不出寂寞。正瑾觉得自己是在缓慢成长,而不像许多人,是可以一夜长大的。可以一夜长大的人,想必是承受了某种巨大的东西,比如突然降临的爱,某人的当头一棒,抑或是顿悟,甚至眼泪。
可是,正瑾的眼泪一直很金贵,仿佛是小的时候哭多了的缘故。
正瑾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被算计了。
这些年中,他去正瑜家的次数数得清。过日子上,正瑜是聪明的。她知道炸花生米的时候,里面加点白酒,就会更香;加点啤酒呢,那就更脆。要是把东西切成丝,比如肉丝、土豆丝、萝卜丝,同样的份量,视觉上就会多些。这样的聪明,有些女人是永远也学不来的。
正瑾会的就只有熬粥了。这还是从正瑜那学来的。正瑜小的时候就有着严重的胃病,她自己熬粥给自己喝。正瑾也学着熬粥,想着有一天,他也熬粥给正瑜喝,恋着她的粥样的温柔。正瑾一直钟情于温情、倔强、细腻的事物,想必是源自于这样的情结。
母亲的家里,是有正瑜的影子的。正瑾喜欢在房子里转悠,嗅正瑜留下的气味,它可以经久不散的。
厨房里哪个瓷杯是正瑜用过的,哪双筷子是正瑜用过的,哪把椅子是正瑜坐过的,那双拖鞋是正瑜穿过的……正瑜的痕迹无处不在,正瑾也没法忘记。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正瑾原本是打算出来的,可是这样一来是加剧了。为自己的爱,不可理喻的爱,正瑾害怕了。原来正瑾的体内是有着这样疯狂的因子的,而这一部分是归于遗传的。
疯狂的撕裂,宁静的等待,性格中的两极,就这样糅合在正瑾的身体里。怎么承受的了呢?
爱情,没一个是完整的。
跋涉千山万水来到你面前,多么艰辛。可是,不爱是没有办法的事。
有些事情不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可以不痛了的。
眉宇间的愁,挥之不去。
我爱你,真的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吗?
可是,她已经不给他机会了。这样,他的爱,真的就跟她无关了。
正瑾一直平静,平静,但是那份得不到的爱,是他疯狂的渊薮。他为之癫狂而无怨无悔。
她和别人结婚,来让他死心还是伤心呢?
正瑾想起十五岁后,正瑜就故意躲着自己。正瑾感觉到了自己的罪恶。
晚上正瑾去了酒吧。空气是暧昧的,他心里还是惴惴的,没想到遇见了那个戴着卡芙尼钻戒的女人。他至今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尽管身体亲密过,但正瑾认为这个女人完全是出来打野食吃的。正瑾心里是恨恨的,女人,他决定以牙还牙,爱到底是无私的还是锱铢必较的呢?
想起那个比自己还大的妹夫,心里就不是滋味。正瑾想,这肯定是母亲的主意,草草的嫁掉正瑜。婚礼上的新郎喜气洋洋,像很满意自己的婚礼,这是人生的轰轰烈烈。喜帖、喜糖,更重要的是温婉且喜气的新娘。
正瑾是执着的。毕竟正瑜是他生命中第一个怀着罗曼蒂克的女性,况且正瑜对他还是有着亲情在其中的。她永远是他的妹妹,他永远是她的哥哥,即便没有血缘,但是曾经在一个家中生活过,这就足够了。
正瑜的生命里,只有两个男人。艾正瑾和展玖。正瑜,这个笋尖一般心思的女孩,决意守候呵护她的家,但展玖总是觉得有些别的味道的,说不清
艾正瑾三十三了。三十三岁的男人,该有的也有了,前途也看得见了,要的只是掰着手指算日子了。
可是结婚也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需要两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