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眼睛,我分明看出了担忧。我闭上了眼睛,然后隔绝了一切。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也能感觉的到被他握在手里的手上传来的颤抖,我努力让自己稳住心神,然后沉沉睡去。
“晴双,好好照顾娘娘。”晚啻在床边逗留了很久,然后对着晴双吩咐道。
“是。”晴双答道,然后便不再说话。
“月姜国的皇后,她当真当的起吗?在她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她愿意嫁给啻儿吗?”在暗室里沉思了一夜的晚萧尘看着画上的女子,心中担忧的说道。
看着那幅画,再回想当初她还在月姜国的皇宫时所听到的传闻,她多少知道了些什么。
月姜国本就是为了一个女子存在的,晚家本就是为了守护她而存在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赌注,一场胜负不分的纠缠。
自那日之后,晚啻便没有在出现过,后来从晴双那里得知消息说,他已经去了前线。
独自在宛月轩里,随意翻看着书籍,心中的那份熟悉感渐渐加浓。
又过了几日,晚萧尘却不请自来。看着那个熟悉的人影,我的嘴角泛起了微笑。原来她真的在这里,原来她在这里活的好好的。看到她,我就想起了当初在放她回来时,我们心中那些盘算。
“多日不见,焉姑娘可好。”晚萧尘在见到我时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惊讶,反而十分平淡的对我说。
我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笔,然后随意的说道:“还好,有劳挂念。”
晚萧尘听闻,笑了。然后坐下来,说道:“当初为什么放我回来?”
“诚如所见,因为今日之局。”
“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继而说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能告诉我吗?”
“也许吧。”晚萧尘点点头,然后便带着我去了赤寒殿的暗室里。“你来到这里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她吧。”晚萧尘说着,然后将视线转在我的脸上,“你们很像,但是却跟你在清影时有所不同。哪个,才是你?”
我摇摇头,眼睛看着画上那个红装女子,脑海里却不断的转化着思想,思考着她到底是谁。不知是什么挑动了我的神经,有一阵,我竟那么真切的觉得,画上的女子是我。是我,现在的我。不是焉家二小姐,不是如月,不是秋锦嫣。是我,是现在在这幅画下的我。
脑海中似是有那样的画面一晃而过,一个红衣女子倚在梅树下,而对面有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持笔画着在他看来最美丽的风景。
闭上眼睛,一缕笔墨清香不知从何处飘来。晚萧尘站在身侧,一点一点的讲着有关月姜国的故事,有关晚家的使命。“其实这些,我是不信的。但是啻儿信了,他就像一个痴儿般的坚信着。他在看到你的时候,更觉得那便是他的命运。他说,他的存在,晚家的存在,就是因为你。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尽管有那么多人有你的影子,但是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晚萧尘语速缓慢的说着,而我也终于记起,原来晚啻,原来晚啻是当年在天帝身侧的,那个痴儿。情痴,武痴,最为执着的人。一直都是天帝控制的最紧的人,而当年也便是他亲自压着她,下了凡尘。而后痴儿不在,只有晚啻。那时的她见到已经不再痴的他时,戏说道:“为何,进入轮回,你方才不痴。你为何不晚一点在执着着。晚啻,自此后你就叫晚啻吧。啻,仅此一个,独一无二的痴儿。”然后当他轮回,他便是晚啻了。
“晚家……”我神情复杂的看着晚萧尘,那一刻,我想起了在梓兰谷里隐逸半世的师傅。她便是晚萧尘的娘亲,当年我亲封的月姜国的皇太后。原来一切的一切,在当初,都已经设定好了。然后随着我们的轮回,轮回终于又找到了我。忽然想起在青峰山上,那个和景御天一样的银衣男子,是了,多少轮回,才终于相见。然后又一如既往的彼此伤害,彼此挂念。不再轮回,只希望下一次的重生里,你是你,我是我。而你要的幸福,终于不是我给你的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进入轮回。而晚啻,也不会在这样执着了。你们晚家,也该为自己活。”似是承诺,我如此严肃的对着晚萧尘说。
晚萧尘听闻,只是轻轻一笑,然后转身带我出了暗室。在暗室的门关闭的那一瞬,那幅花终是随着风翻了翻,然后又归于平静。
宛月轩里,晚萧尘盯着我看了好久,然后突然跪了下来,说道:“姑娘三思。”
“三思?”我念着,然后亲自扶她起来,说道:“讲讲以前的事吧。有关影芷的,有关天宇的,还有关那个秋锦嫣,那个焉婉凝。”晚萧尘点点头,然后一个午后又一个午后里,我们便这样坐在了一起。她静静的讲着,而我便静静的听着。
当她终于讲完,而我终于站起身来,对她说道:“宫中之事,就交由你吧。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其他地方?”
“是,月姜国的其他地方。如果这真的是我的国家,我就有责任去看看我的百姓,去看看他们的生活,听听他们的心声。还请你传信于晚啻,让他不必操之过急。”
“知道了。”
如果说,很久以前在清影国的我只是一个大小姐,天下大事不归我管。偶尔同情心泛滥的救济几个百姓的话,那么现在的我,是真的该担这个担子了。我深思熟虑了很久,脑海中的记忆整理了很久很久,最后的结论便是这个天下,我有责任。不管我是她,还是她是我。我都要将这件事完成,毕竟,我不希望有太多的人,为了一场赌约,而丧失生命。那不是儿戏,也许天帝当动了这样的心思时,就已经输了。
策马奔腾,尘土扬在空中,我看到的是无数的无奈和悲哀。
兜转几个都城,看着百姓的生活,听着他们对这场战争的期望,看着他们为战场上的士兵的祈祷,听着他们对和平富足的期盼。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的月姜在三分后,依旧可以险中生存,并不只是统治者的睿智,还有就是百姓的心。
辗转来到前线附近,一身戎装代替了女装。听着营帐里士兵的吆喝声,听着战马的嘶鸣声,我席地而坐,然后拿出从宛月轩里找到的玉笛,然后吹弹了当初那首《半城烟沙》。一曲未终,我的四周已经被附近巡察的士兵包围。
“你是谁,当这里有什么目的?”这群士兵的头领人物看到我如此淡然的看着他,不禁出口询问。
我放下玉笛,然后交给他,说道:“交给晚啻,然后让他来见我。”
“大胆,国主的名字也是你等能直呼的。”那人一听,喝斥一声。看了一眼玉笛后,并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无奈里,我只能拿出临走时,晚萧尘给我的令牌。令牌一出,那几个人便恭敬地跪了下来。口中疾呼千岁和饶命。我摇摇头,然后对着他说:“算了,带我去见国主吧。”
“是。”
令牌是晚萧尘给的,而他们口中说的自是“皇太后千岁。”而他们也以为我是皇太后派来传信的。至于那个所谓的皇后的令牌,我好好的放在宛月轩的书桌上了。
“听说月姜国的三个皇帝,都已经到了前线?”一袭黑衣的景御天看着眼前的密报,对焉浩翔说道。
“是。据报,前几日,晚啻也到了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