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的礼乐未曾停歇,乐声充斥着整个皇城,震得人的双耳变得麻木,顾冉瑶透过破旧的窗棂,只能看到外面礼花绽放在黑夜中,留下的星星点点的光尾。
“呵,册封大典,顾冉茹,这就是日日夜夜你一直都想得到的吧,如今,他将宠爱和地位都给了你啊,哈哈哈哈,拜你所赐,我,连留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顾冉瑶,你真是可太笑了,哈哈哈哈……”
顾冉瑶靠在冰冷的墙上,对着窗外时不时闪现的烟火喃喃自语。她用伤痕累累的右手撑在地上,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而抚着小腹的左手已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的肉里。
“若不是有孩儿你,娘说不定在那时就挥刀自尽了。”泪水像是廉价的雨滴,一滴滴如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了顾冉瑶左手的手背上。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门外响起了整齐的问安声,顾冉瑶瞳孔一缩,这顾冉茹不好好享受自己的册封大典和接受万人朝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顾冉瑶的心里油然而生。
大殿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华服,头戴九凤衔珠冠的华美女人,在一个娇小身影的搀扶下,一步一缓走进了大殿。
“大胆罪妇,见了皇后娘娘为何不跪拜!”顾冉茹身旁的娇小婢女,气焰身份嚣张,声音尖锐,让人很不舒服。
顾冉瑶并没有在意那个婢女的警告,而是转向了顾冉茹:“顾冉茹,你为何要害我!”顾冉瑶控制着自己的愤怒,盯着顾冉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问道。
“呵呵,你还不算太蠢,竟猜到了。”顾冉茹抬起自己的纤纤玉手,抚在嘴边轻笑,“姐姐,那天宫宴的酒可真是香醇啊,茹儿没记错的话,那是姐姐为博皇上开心,亲手酿的桂花酒,桂花酒清冽甜香,得了宫宴上众人的赞许,皇上也当众夸了姐姐,姐姐也甚是高兴多饮了几杯.几番歌舞过后,姐姐不胜酒力便去了偏殿醒酒,而宫宴接近尾声时,姐姐还未回来,妹妹便带着众人去寻姐姐,可谁知…”
顾冉茹欲言又止的顿了顿,轻声一笑,看了顾冉瑶一眼。只见顾冉瑶此时因气愤身体不停的抖动,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刚从昏迷中醒来,就迎上了皇帝赫连烨的巴掌。剩下的事情全然不知。所以顾冉瑶很想搞清楚当时的状况,故而并没有打断顾冉茹的话。
顾冉茹见顾冉瑶没有搭话,继续说道:“可谁知妹妹在皇后专用的休息偏殿并未见到姐姐,在妹妹万分焦急之时,突然看到偏殿旁的小路上有一个神情很不自然的小宫女,行色匆匆,低头从偏殿后的一间屋子前往外跑,妹妹觉得可疑,便将她叫住问话,可小宫女只是看了眼自己来时的方向,说话支支吾吾,妹妹心中疑虑更甚,便自己前去看个究竟。”
“妹妹走近那件屋子的时候,却听到里面有些奇怪的声音。妹妹本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宫女和侍卫在里面厮混,便直接破门而入。可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姐姐衣衫凌乱,躺在蒼琅国使者的身上。”
“是你派人在我的酒里动了手脚!”顾冉瑶目光幽幽,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装腔作势的女人生吞活剥。
“是我又不是,总归还是有人识时务,帮我省了不少麻烦。不过你说我害你,其实也是错的。”
顾冉茹轻轻的转着左手上的金镶翡翠宝珠的护甲,淡淡的说道:“我的好姐姐,其实一直以来茹儿未曾害过你,今日的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啊,难道你不知道么?”顾冉茹抬头看了看整个破败的大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慢慢的在顾冉瑶身边来回踱步。
“是你,当初霸着先皇的圣旨,成了太子妃,抢走了我的烨哥哥,是也你,占了相府嫡长女的位置,让人觉得我不过还是个平妻生的小姐,半个庶出。还是你,用鬼魅伎俩让世人相信你是天雍第一才女。所以,今日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啊!”
说罢,顾冉茹停在顾冉瑶的面前,弯下腰,用带着护甲的手抓住了顾冉瑶的头发,狠狠的向后一扯,顾冉瑶吃痛,被迫着和顾冉茹对视,顾冉茹看着眼前这张姣好的面容,不禁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怨毒的看着顾冉瑶的眼睛:“而你最可恶的是,竟然怀了烨哥哥的孩子!”
顾冉瑶瞳孔一缩,当初为了躲避后宫的阴谋陷害,以保自己的孩子平安降生,她早就买通了太医,她本以为自己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谁知还是被发现了。
“为何,为何你会知道!”顾冉瑶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肚子,惊恐的看着顾冉茹。
顾冉茹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松了手,吹了吹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过身玩味儿的看向门口,顾冉瑶顺着顾冉茹的视线,看向大殿门口,却发现暗黄色的宫灯光影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款款踱步,一路上环佩叮当,绢花锦缎,随风轻飘,带起一阵清香。很明显,来者是后宫里的一位嫔妃。顾冉瑶努力回想自己到底与哪位嫔妃交恶,以至于被人联手陷害,甚至走漏了身怀龙裔的消息。还未等顾冉瑶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人已经走到顾冉茹与顾冉瑶二人面前,随即向着顾冉茹盈盈拜倒,“嫔妾翠宝林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顾冉瑶此刻周身犹如雷劈,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曾经的贴身婢女,娘家陪侍,点翠。原来出卖自己的不是太医,而是她视为臂膀的点翠!
“翠宝林,这几日皇上对你可还好啊?”顾冉茹对着跪在地上的点翠不经意的问道。
点翠明显的周身一颤,格外恭敬的说道:“奴婢的一切全都是仰仗皇后娘娘得来的,皇上对奴婢只不过是露水情缘,而皇后娘娘才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这后宫中的诸众嫔妃,不过是皇后娘娘您的陪衬罢了。”
点翠很清楚顾冉茹的秉性脾气,也知道眼前这个皇后娘娘是个气量狭小、心狠手辣的主,在顾冉茹还是贵妃娘娘的时候,就将自己宫中的一众宝林、美人,收拾的比婢女还听话,让她们在皇上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是邀宠了。故而点翠在遇到涉及帝王恩宠这些敏感的话题时,必须回答的小心翼翼,不然很可能因为说错话而失去自己至今所得到的一切。
就在不久之前,长春宫里的贾清婉—婉婕妤十分受新帝喜爱,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从小小的七品御女连番晋封,成了地位颇高的三品婕妤,此等进阶速度,在天雍开国以来,贾清婉还是第一人,一时间婉婕妤盛宠优渥,恃宠而骄,连顾冉瑶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后来却因为当众顶撞茹贵妃,便被茹贵妃赐了杖杀。
至此事之后,宫中盛传茹贵妃雷厉风行,宫罚严明,众妃嫔谈之色变,在茹贵妃面前无人敢逾越。众人皆道皇后福气,有茹贵妃这样的有能力的妹妹帮衬,皇后便可稳坐后宫,高枕无忧。
当初顾冉瑶也是听信了这一传言,便恳求新帝将掌管六宫之权的一半分给顾冉茹,也是因为当初后宫皇后权力的分割,才有了顾冉茹手眼通天的能力,也造成了顾冉瑶如今的下场。
顾冉茹觉得点翠的话十分受用,满意的点点头。随即问道:“翠宝林,让人将东西抬上来吧。”
点翠恭敬的福了福身,便朝着大殿门口拍了拍手,随即从门外进来两名侍卫,手里抬着大罐子,一边又拿着火把。
顾冉瑶见状,不由心中警铃大作,“顾冉茹,你若私自对我用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贱人!竟敢顶撞皇后娘娘!”点翠忽然冲上前来,抬手便打了顾冉瑶一巴掌,顾冉瑶身体本就羸弱,直接倒在了地上。随后点翠讨好的看向顾冉茹,等待吩咐。
顾冉茹一摆手,点翠便恭敬的退到了一旁。顾冉茹见到顾冉瑶这副狼狈样子,不由的心情大好,她俯下身,在顾冉瑶的耳边轻声说道:“其实烨哥哥早就厌烦你了,更不想让你的孩子出世,今日之事便是烨哥哥默许,让我前来处理干净的!所以姐姐,你如今一切都明白了,也可以安心上路了。这样一来你可以跟你那个短命的老娘在地下团聚了,哈哈哈哈哈。”
顾冉茹的一席话,让顾冉瑶周身犹如坠入冰窟,瞬间万念俱灰,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想让自己死。顾冉瑶愣在原地,她并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发生的一样,直到火焰熊熊燃起,周身开始不断灼痛,她才回过神来,此刻自己已被大火包围。
顾冉瑶挣扎着从火中站起,望着大殿们口的几道身影,撕心裂肺的吼道:“顾冉茹!!!赫连烨!!!我顾冉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诅咒你们,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