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静到可怕,只有一些风吹草动的声音而矣。
他站在那些茂盛如生命的芳草之间。
山谷里荡漾着箫声,《梨花落天涯》
这是他曾经吹过的,可能,以后再也吹不上了……她听着,明白这声音不是为自己吹的,然而自己却有幸在他的生命里充当了一次聆听者的角色,这就是足够的幸福了不是吗?
箫声驻了,就像是被谁切断的篇章那样在这片荒草里嘎然而止。
她随着他来到石壁的跟前,那上面是极其繁复的花纹,似乎它们也在生命的某个季节里生存过,经历过一场春秋似的。
他用手指触碰着那些繁复的花纹,似乎是想要用手指的温度让它们再重新活一遍似的。
有尘土从其中剥落下来,他的手上也蒙了尘,可还是一下一下的抠着,直到手指里流出了血。
“涉涧……”小洛轻声的呼唤他的名字。
“要一件重要的东西,就要用一件仍然很重要的东西来换,你说要不要?”他那样说着,手指依旧没有停止。
小洛望着他。
“哪一个更重要……”
“全都重要……都重要……是一样的,从来没有区分过。”他低下了头,然后转过身来,倚着石壁坐下来。
他取出箫来,含情脉脉地看着它,似乎是在看着一个旧情人。
“它和我在一起了二十多年……可是,现在却要为了全新的东西,全新的愿望而毁掉它……”
小洛看着他,他只知道这是一件特别悲伤的事情,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是怎么样的。
他抓起被剖作二片的箫,这箫管中有繁复如星列般的纹理,如迷宫一样的小格子,如宿命一般的难以捉摸,所以才能发出这个世界上最最婉转最最动听的声音——可是现在,它已经不再能以一根箫的格式存在了。
他走到石门前,将箫放进凹进去的石槽里,然后他闭上眼睛。小洛年到有风从石壁上迎着他的脸庞吹过来,他的睫毛轻轻的触动着,弯曲的凹槽里盈满绿色的汁液,那绿色如梦一样上下流窜着,如风一样走遍每一个可以触及的角落,于是整个石壁上那些图藤似乎是复苏了,醒来了,于是有了生机,关于生命的,也关于太过久远的沉睡。风似乎是绿色的,迎着他的面吹过来,他和脸庞上有一种清冷的气息,似乎是初春的寒情还未消尽。
青剑。
他轻轻的念出声音来。
石门顿开。等尘土消尽,他低头走了进去,不是因为山洞太低他才低头,是因为,出于一种对自己长辈的尊敬,出于对圣剑的敬重,出于对那万千死者的歌泣与慰息。
小洛也随他步入洞区。
这里比外面要冷上十多度,起先可以听到无尽的水声,后来声音渐大,地上的表衣也变得更为粘滑,雾气朦朦地升上来,最后竟什么也看不见了。
“还有多久~”显然小洛是在问到达剑池还有多久。
“如果后悔跟过来,现在你可以回去,外面的阳光很好。”涉涧的话。
真的很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总是装出一副对谁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来呢?
小洛继续跟着他走过去,直到雾气彻底消散了,剩下的只是无尽的寒冷。
小洛将身子抱作一团,她也知道快要到剑池了——“好冷啊~”她低低的说了一声,涉涧将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小洛忙推却“我不冷。真的,我刚才说的那一句只是习惯性的,其实并不冷。”
他将她递过来的衣服接过来,披在她的身上“你很不会撒谎。”
“我……”小洛说着,却紧紧的揪着衣服讲不出任何一句话来,他的话有一种命令的语气,似乎站在很远的一个远方,他说了一声什么,然后你就只是听着,不肯反驳任何一句,因为,生怕他就此走开。
在生命里,再留下什么可怕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