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侍卫其实也很是无辜。
六姑娘回来了,他只不过按例进行通报,毕竟姑娘是坐着车前呼后拥着出去,却是天色已晚独自一人趔趄着归家,实属怪异,若是不通禀吧,万一主子来找自己麻烦咋办?如今通禀了……
看他们这样子,也是实属怪异。
舒悦先是一愣,接着翻涌着不可思议的狂喜,冲动的往前跑了几步之后却是变为了一脸狐疑地放缓了步子;而舒评蹙了蹙眉头,跟着自家大哥跑了出去,而舒鼎,眼瞧着两个哥哥跑了出去,确是一把抓住了侍卫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怒目而视地逼问道:“你说什么,你说舒简回来了?”颤抖得像是得了羊癫疯。
舒姝赶忙扶住自己父亲。
侍卫以极其不解地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四位主子,六姑娘不受宠吧,也对,毕竟是武力为尊的世界,可是回个家而已,有必要这般咋呼吗。
不光是侍卫觉得自己无辜,舒简觉得自己更加无辜。
她不过是在死里逃生之后偷了个懒,跑去小吃一条街慰劳一下自己瘦弱的小肚肚。然后在最后一家店面被里头传出的类似于糕点的香味给勾去了魂,再也挪不动脚步,便只好咽了咽口水,上前叩门。
谁知那门太脆弱了,她只用了那么一小点的力道,便从外头直接给推开,撒落了弥散四分的灰尘,呛得她直咳嗽。
灰烟后站着一人,墨发高挽,金叶子般的流苏绕耳垂至腰部,一身华服,暗红色的底纹上却是牡丹群群争艳,金线银丝,数不清的奢靡,足上赤露,点点丹蔲点缀于玉白脚趾之上。他的左眼角下方似是染了花黄,三片分落的粉色桃花瓣脉络清晰明了,红唇翘鼻,很是俊俏。可是满身的艳色也比不过上头的尊荣,这人,有两条天上人间遍寻不得的眉毛,粗看恍若是被神用模具笼了几块乌云来装饰面庞,细看却是让人心痒难耐的毛茸茸的样子,不知是怎么生出,勾画出了那般好看的眉型。
而他的眸透过灰尘,射向了舒简,而后下挪到她提溜着的一堆油纸袋上。
舒简的眸子扫了他一眼,落在了举起的青瓷盘上。
两人齐齐地咽了咽口水,也不说话,就是目光大喇喇,直勾勾,毫无障碍地对峙起来。
莫名其妙地,两人又是齐齐讶异。
那美人讶异于即已经放了这等威压,周围别说是人,连只老鼠都不敢闯进来。可如今却怪了,这居然还跑过来个人?
而舒简的讶异便是纯粹的了,她讶异的是自己心心念念香味来源,就是这美人高举的碟子之上居然什么都没有。这等打击,饶是舒简没啥心思,也不免动容,这等打击,未免也太过惨烈了。
她被打击得神色恹恹,哀怨地说了句:“得罪。”便打算退出这个小屋子,离开伤心地。
“等等。”
美人就是美人,嗓子也跟金玉做的一般。
舒简心里头赞叹了一声,很是听话地回过头来询问道:“怎么了?”
美人眼神闪烁两分,好像心里头藏着百转千回个绕绕,可话刚出口便是:“你,你手上的这些东西卖我吗?”
舒简如临大敌一般:“想吃?”
美人点点头,娇弱的容颜惹人心疼。
舒简道:“你可以自己出去买,”探头朝外看了看天色,又一本正经道,“赶紧的去,这些店铺此刻应该还没关门。”
美人嘴角一扯,有些无语。虽然就算是这般粗糙的动作,由他做起来也是无比的漂亮。
舒简怒目而视着面前这个窥探自己宝贝(羊肉串牛肉串年糕炒饭等)的敌人,身上的戒备之意如洪水猛兽是挡都挡不住,若不是刚刚与沐阳出其不意的争斗耗尽体内储存着的全数灵力,恐怕早已脚底抹油地开溜了。
这美人看上去有点呆萌有点挫,但事实上也是个察言观色的好主,他一眼就看出了舒简的意图,甚至勾起嘴角看玩笑一般地询问道:“你想走?”
舒简耸耸肩:“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肖想她的宝贝,她躲还不成吗?
“你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轻易闯入弯刀巷子的最后一家,小丫头看来没怎么听过他们的话啊,”美人也学着她的样子耸耸肩,语气很是无所谓:“不过没关系,你如今也走不了了。”
舒简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这又是个变态?
刚刚摆脱了直男癌,现在又遇上个妄想症?老天啊,你果然是拿我来当炮灰的。
美人可不管她心里头的凄凉哀怨,仍旧兴冲冲在自己那处念叨:“趁着他们应该不会在这时候释放灵力来探查此处,咱们也好赶紧趁着这个当口赶紧把晚饭给吃了,”说着说着还抽了个空挡展颜朝舒简一笑,那叫个彩云初霁彩彻区明,“我记得放在哪里个桌子,快把东西拿过来。”
舒简气煞:“我说这位姐姐,你我无冤无仇,能不能让我走了啊?”
美人一愣,双眼极是认真地盯着她说道:“如今有了!”
这回轮到舒简愣住:“有了,什么?”
美人冷冷一笑:“自然是有冤有怨了。”
舒简权当玩笑了,毕竟这美人美是美,长成这幅小祸水模样也的确是块行走的肥肉,可他们再怎么说也是见面不到一炷香时间,关他什么事啊。
美人继续说道:“若是你不说刚刚那话,我们还真没什么瓜葛,可是你既然都说了,那我惩罚惩罚你说了我不喜欢的言论,自然也是理所应当地。”
舒简瞪着他,觉得此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美人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表情,觉得有些可爱,粉嘟嘟的脸庞鼓鼓地像是个苹果,他兴奋地一拍手,空间霎时间一变,脚下踏着的尘土飞扬的地砖好像瞬间四裂,一道一道地裂痕共有数千道,像是前来朝拜一般,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汇集在舒简脚下,聚拢在中间成了一个点。
舒简的脚底板就正好压在了那个点上,她的瞳孔骤缩,也几乎是缩成了一个点。
美人也是赤着脚,施施然地站在了有裂缝的地砖上,不是灰尘像个天仙似得笑,抬手打了个响指。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