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索兰坚定地贯彻实施了坚壁清野的战略方针,全方位阻断苏惠跟弘晖的任何接触。
苏惠对于索兰打着‘不让姐姐操劳’的幌子,行架空自己的事实的行为抱乐观态度。人家既然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免费包揽兆祥所一切事物,苏惠又怎么会组织呢!
白芷看看坐在自己对面手指翻飞、面色红润的苏惠好奇的问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有何不可?”苏惠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绣插屏,对白芷的问话感到奇怪:“你不觉得自从索兰来了,你我二人清闲了不少,我觉得自己最近都胖了!”
一点儿都不淑女的朝天翻个白眼儿,白芷现在是真分不清楚苏惠是沉得住气还是故意如此。
距离索兰登堂入室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苏惠现在是什么事儿都不管,大多数时候也就是有客人来的时候出来应个景,兆祥所虽然兆祥所的活儿不多,但是也不少,原来苏惠还管事儿的时候,白芷,苏惠再加上小安子三个人均摊还算是清闲。现在什么事儿都压在索兰身上,非累死她不可。真不知这索兰是怎么想的,白涨了那一副精明像。
“主子最近脸色可是越来越差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倒霉的可还是你噢!”凭什么自己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你就优哉游哉的练习女红啊,看主子现在那气势、那冷气,简直就是四爷附体,再这么下去自己非英年早逝不可。
白芷就想不明白了,主子和苏惠姐姐以前是多么亲密的主仆关系啊,怎么着索兰一出现就全变了呢!
白芷不明白,但是苏惠明白。
把索兰送到弘晖身边既是警告也是安抚。
警告弘晖不可与仆从过密,忘了自己的尊贵身份。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苏惠失态,德妃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在意,只是不能明着对苏惠这个‘有功之臣’(高烧不退时苏惠的物理降温起了作用)明着下狠手,于是派了索兰来供着她。
安抚四爷,德妃总归是念着母子之情的,海棠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被太子收用了,落了你的脸面我这就补个丫头去照顾本宫的孙子,你且安心就是,弘晖自有本宫护着。
苏惠一开始是不明白的,但是琢磨的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弘晖对自己冷处理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若是在索兰与自己相争之时弘晖对自己有所偏袒,那自己就真的危险了。
想起弘晖最近臭臭的脸色,苏惠脸上不自觉的带着笑意,果然还是别扭小正太啊!
虽然是为了保全苏惠,但是他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他做的太着痕迹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用意。
幸好德妃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苏惠这个跟弘晖过于亲近的奴婢跟他来开距离,也就没有追究弘晖明显的袒护之意。
“白芷,还记得你当初劝我的话么,”既然弘晖投我以木桃,苏惠自然会报之以琼瑶,危险的事儿,他还是不要做得好。
白芷不明所以的看着苏惠,满脑袋问号,不明白好生生的这话题怎么就忽然扯到自己身上了。
“当时海棠的事情你劝我说:那是她的选择,她人是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置啄的,”看着沉默的白芷,苏惠轻轻的说:“现在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我身上,我和你们毕竟不一样。眼看我进宫快五年了,我总是要出宫的。主子,总要习惯我不在身边的日子,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白芷对于苏惠出宫的打算一点儿也不惊讶,她跟齐布琛的交往也从不曾瞒着自己。
一直以来白芷都觉得苏惠不适合在宫中生存,如今她打算出宫去,白芷只会为她高兴。
眼看苏惠打定了主意不掺合进这些糟心事儿里面,白芷索性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屋子。
白芷走了,苏惠继续低头绣插屏,窗外偷听的索兰面沉如水,对着淡定的苏惠恨得牙痒痒。
难怪最近一次去永和宫,以前的姐妹说自己的脸色变差了,还以为是没休息好的缘故,没想到居然是累的!
索兰恨恨的想:我辛辛苦苦的包揽了整个院子里的活儿,每天累得要死要活,你居然依依然的在耳房里练女红,主子还时常惦记着你。凭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得了,我就活该被人厌弃!
尖锐的指甲狠狠扎进带着薄茧不再柔嫩的掌心,索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院子。
不知是白芷跟弘晖说了什么,还是他自己想通了,当天晚上弘晖就恢复了正常。倒是这索兰不知道又发什么疯,以前什么都抢着做,誓要把苏惠闲死在院子里。现在既然一反常态,主动把院子里的主动权又交还到苏惠手里,仿佛她知前两个月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锻炼身体似的。
苏惠虽然不知道索兰打算干什么,但是秉持着‘敌不动,我不懂’的行事准则,苏惠对索兰的一切异常行为采取了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
九月的时候,齐布琛跟四爷来探望弘晖,白芷找了个由头把索兰遣走了。自从索兰来到弘晖身边,苏惠再见齐布琛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了。
两人的来往即便是被四爷和主子默许了,可这私相授受之罪认真追究下来也够苏惠喝一壶的了!
苏惠觉得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索兰只要有心留意,就一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到时候她要是一状告发出去,那可就真的要出事儿了。
白芷两人合计了半天也没想出应对之策,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走了!”白芷从屋外进来,冲苏惠挤挤眼。
“辛苦你了!”每次都劳动白芷绞尽脑汁想出各种理由支开索兰,苏惠还是很有些过意不去的。
“这算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得了空好好指点指点我双面绣的技艺。若是学会了这手艺,就算是出宫之后没人要也能养活自己不是!”白芷笑嘻嘻的摸摸苏惠早先绣好放在案头的插屏,如今她的技术已经算是娴熟了。
“你这丫头竟说胡话,平日里怎么就没教过你么,何至于如今巴巴的那话挤兑我,”苏惠把刚刚完工的寒梅锦帕塞到她怀里,没好气的说:“喏,那去吧!不前些日子说想要这样花样儿的帕子,我就没日没夜的给你赶出来,谁知是狗咬吕洞宾了!”
“哎呀!”拿着新鲜出炉的锦帕,细细抚摸着上面细密顺畅的针脚,端详着正反两面各有风姿的寒梅,白芷惊喜的叫出声:“姐姐还真给我绣啦!”
得了好东西白芷恨不得抱着苏惠亲一口,哪儿还管什么调笑打趣啊,立刻缴械投降了:“还是苏惠姐姐好!姐姐快起吧,齐布琛还等着呢,这里有我看着呢!保管不会出事儿!”
“狗腿子!”笑骂一句苏惠提步出门,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苏惠心里还是有些挂念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本来都精瘦精瘦的,要是再不好好照顾自己,苏惠深切怀疑自己今后做寡妇的命运不会太远。
“在干嘛呢?”苏惠走近平日里两人聊天的石桌旁,齐布琛正低着头,全神贯注的摆弄不知道什么东西,听见苏惠的声音,貌似淡定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东西收进袖子里。
等收进了袖子里,齐布琛惊觉不对,又把那东西掏出来放到苏惠面前,平静的说:“送你的!”如果略微放松紧握的双手,苏惠会更相信齐布琛真的很淡定。
疑惑的看齐布琛一眼,苏惠觉得他怪怪的。以前又不是没送过东西,这次怎么就忽然拘谨了呢!
盒子是市面上随处可见极普通的木盒,大概有手掌大小,拿到手里也不重,苏惠最后看一眼齐布琛确定他没有要说这是什么东西的意思就直接打开了。
玉簪!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根白玉簪,玉质细腻、光泽油润、通透碧秀,如果不看那惨不忍睹的刀工,苏惠一定会赞一声:“珍品!”
细细观察这玉簪,越看苏惠越觉得可惜,不面对齐布琛抱怨道:“你哪里得的这样一块儿玉,质地倒是上乘,只是这工艺也太粗糙了些,就连最简单无任何花样的竹篾样玉簪都雕刻的处处伤痕......”
“若是不喜欢就算了,我拿去换个更好些的,”齐布琛冷冷的说完这话就要伸手把簪子拿回去。
敏捷的躲开齐布琛深处的大手,苏惠胳膊一转把头上的发簪取下换上玉簪,对吃惊的齐布琛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笑嘻嘻的说:“谁说我不喜欢啦,不过是指出某人的错误,让他下次尽量改进!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这么浮躁,话都不听人说完失落了,未免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
苏惠又不傻,齐布琛手上的伤痕、簪子的粗糙做工再加上他今日的奇怪态度,苏惠要是再猜不出这玉簪是齐布琛亲手雕刻的,那她就不单单是傻了,简直都成缺心眼儿了!
明白是被苏惠耍了,齐布琛也不恼,他就喜欢苏惠狡黠的样子。
正待再说点儿什么,齐布琛忽然站起身,侧耳静听,片刻之后攒着眉对苏惠说:“有人来了!”
兆祥所又不是冷宫,路过个把人也没什么奇怪,苏惠觉得齐布琛是被索兰的事情弄得神经过敏了。
像是知道苏惠心中所想,齐布琛一边拉着她快步向内院儿走一边说:“那不是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