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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纯爱:烟火季节(4)  

摇滚的日子 ◎文/朱戈

青春的人儿啊

想想一个人的十年会怎样

足够让许多选择发生

许多人事来来往往

此刻你深爱的啊

是那多少个十年后的少年

他是否依旧那么年轻

是否依旧那么热情

透过窗外夜色的迷雾

和丝绒般光滑的茧

我深深地亲吻着你

在这夜色不安的城市里

很久没有整理CD架了。

CD们披着不厚的灰尘,吐着似乎被遗忘的小调。幸好,一张张地擦拭干净,一张张地归位,看来CD也是需要归属感的。

突然,翻到一张积满灰尘的CD,不搭调地挤在EMI的古典CD旁。

《流星圣殿》—Linkin Park的第二张录音室专辑。

我大笑起来,持续了很长时间。

Linkin Park啊,我喃喃地说。

我记得,那天是个阳光极为灿烂的日子,灿烂到让人眩晕。

我记得,那天的阳光笔直地洒在意意的脸上。

我记得,阳光下的意意在那一刻,用同样充满阳光味道地笑看着我,却带着一丝骗你上贼船的味道。

我记得,耳中第一个关于Linkin Park的音符,是电吉他毫无保留的嘶吼和着主唱歇斯底里的兽吼。

啥玩意啊,这是?戴着意意的大耳麦,我用很响的声音说了这句话。

意意扯下我头上的耳麦,依旧保持着那种笑容。

你不知道了吧,这就是摇滚。

我记得,我就是以这样朴素的方式,在那一个充满阳光的瞬间,被骗上了摇滚这艘贼船,心甘情愿地。

你前面说那叫“林”啥来着?我抬起头问意意。

Linkin Park。中文翻译叫林肯公园,你怎么反应总是那么慢啊?意意拍了拍我的头。

我诺诺地点头,记下Linkin Park的名字。

意意说我反应慢是有道理的。

年少时,男生的圈子总是需要用某种共同兴趣来维护的,比如说篮球足球,比如说电子游戏,又比如说摇滚,可令我措手不及的是,这种群体的共同兴趣时常在变。

男孩们昨天可能还是一群樱木花道,明天就都变成了约翰·列侬。

而我,则似乎永远是夹在约翰·列侬中的樱木。

幸好,意意的存在总是在我将要脱离男生圈子的时候,拉我回来,好笑的是,每次都带着那种骗你上贼船的笑容。

于是,跟着意意的脚步,我很快学会了玩篮球,玩电子游戏,这些似乎都应是男生该有的爱好,然而对我来说,却只是对于群体的一种依赖而已。

放学后我来到家旁边的一家音像店。

老板,Linkin Park有吗?我不常来,音像店的老板看到熟客会很热情地拿出最新到的片子或者CD,然而对于我,却只是一个斜眼的打量。

啥?老板皱了皱眉。

那个……林肯公园……我同学是这么说的,我有些莫名的唯唯诺诺。

那里,自己找。老板指了指门口的CD架,架上罗列着欧美的大牌CD们。

我很快找到Linkin的CD,似乎是完成一个任务。结完账后狼狈地从音像店走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汽车尾气。

回家的路上,我没有急于拆开CD,只是慢步走着,突然有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等到摇滚如同篮球、电子游戏一般不再是男孩们的共同兴趣时,那张Linkin也就没了它的价值。

然而,我竟感到一丝惋惜。

哦哟,意意说你也开始听Linkin啦,飙两段听听?

柳树扯掉了我的耳麦。

那个年头,扯耳麦似乎是个极为流行的动作。前提是大家都换上了颇有摇滚感觉的大耳麦,其次是很多人为了假装自己音量开得很响,对于别人热情的招呼往往有意地置若罔闻。

所以扯耳麦无疑成为了揭穿伪装的最好方法。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抬头看了眼柳树,接着戴上耳机,切回前面错过的《My December》。

柳树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有无从开口的味道,只是傻站着。

之前我和柳树不熟,只是知道班里有这样一个名字。印象中只是个瘦瘦的,爱开玩笑,带些油腔滑调的男生。

不久后,柳树告诉了我Linkin新专辑《流星圣殿》被引进的消息,柳树显然也喜欢Linkin,只有在说Linkin的时候,他才会严肃起来。

我开始听Linkin Park的事情很快在男生圈子中散布开来,下课有人来拍我肩膀说,这次跟进得快了嘛。

别人异于我听Linkin时的神情,一脸的冷漠和安静,我似乎更像是在听古典乐,而不是摇滚。

男生中常会聚在一起讨论Linkin的歌,包括乐队的现场,歌中的脏字,以及《Faint》中那带些死亡金属味道的兽吼。我并未参与这些讨论,只是例行公事般听着,从不发言。

但不代表我不了解这些,事实上我是为数不多说得出所有乐队成员名字的人。

那天和意意一起回家的时候,我问他:

你真的喜欢Linkin Park吗?

他说,这么牛的摇滚,谁不喜欢?

我不回答,只是说,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这种音乐了。

摇滚的热头似乎迟迟不肯消退,所以我的那张Linkin幸运地一直在体现它的价值,这应该是一张CD最愉快的状态,不停地在CD机中旋转,直到主人抛弃它的那天。

Linkin开始泛滥到每个人的耳朵当中,不再局限于那些一直聚在一起讨论Linkin的男生圈子,柳树笑着说,不得了,现在就连外表文静的女生也开始听Linkin了。

我把自己称做Linkin党,在一个Linkin党眼里,Linkin即是摇滚,摇滚即是一切。

然而与此相对,在Linkin的大潮当中,另一些人则被我称做伪Linkin党,因为那个时候的Linkin似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摇滚乐,而是一种时尚或者潮流的代名词了。

当你随便问一个貌似文静的女生,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她会回答,摇滚,并且摆上自认为很摇滚的动作,接着再问喜欢的乐队,她会回答Linkin Park,不过发音很可能是“林青帕克”。不过,当你再问得具体点的时候,聪明些的女生就会试着绕开话题了。

那时候伪Linkin党的确大行其道。

不可思议的是,那群曾经聚在一起讨论Linkin的男生似乎返老还童,再次回到了篮球和电子游戏怀抱里。

更不可思议的是,Linkin党竟意外地拉近了我、意意、柳树之间的距离,意意说,我们坚持的是一样的。

有空的时候,常常和意意、柳树到路边的夜排档去吃炒面,聊些身边的小事,聊些Linkin Park。

意意的口头禅是:我觉得那个女孩长得不错。他说到这些的时候,常被我们推搡下去,然后三个人一起哧哧地笑,毫无理由的。

但意意有时候也会说些颇有意义的话,我记得那天他说:

你说咱们到底是为啥听Linkin啊?

喜欢摇滚啊。柳树回答。

不对,是热爱。我更正道。

那你说我们到底热爱摇滚什么?

在那时看来,吃炒面的时候问一个如此严肃的问题是极其不合时宜的。

喜欢就喜欢了,你怎么搞得像女的一样,偏要找个理由出来?柳树不耐烦道。

意意一个人显得很无趣,独自吞着炒面。

半晌,我一字一顿地说,是精神,摇滚精神。

意意刚想问,又收了回去,我知道他要问的是摇滚精神是什么。

他知道我回答不清楚,因为对于每个人来说的摇滚精神,也许都是不同的,也许只是每个人的一种生活态度而已。

Linkin党的日子不好过,因为我们还未长大,换种通俗的说法是,因为我们还要考试。

意意和柳树在期中考试中一败涂地,我也勉强混过,拿成绩的那天,三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词—萧条。

意意和柳树在去夜排档的路上肩勾着肩,像兄弟连的海报上画的那样。我走上去的时候,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离我们远点。

我带着一点点的幸灾乐祸笑着。

Linkin党也有这一天啊,看来这次的Linkin演唱会是去不成了,意意叹道。

算了算了,黄泉路上做个饱鬼,今天我请。我缓和着气氛。

去你妈的黄泉路,柳树的心情也很低落,不过饱鬼还是要做的,随后补充道。

老板,拿三碗炒面加量,菜多放点,我吼道。

三个Linkin党像末代的武士呼哧呼哧地吞着炒面。

今天我悟出了一个道理,意意突然停下来,嘴上还挂着炒面。

什么?

摇滚是不能当饭吃的。

啥意思?异口同声。

你们这群粗人。意意转过头,继续吞炒面。

柳树说,当然不能当饭吃咯,人可以不听摇滚,但不可以不吃饭。

你长进了,意意说,

柳树没理他。

人可以不听摇滚,但不可以不及格。我半晌说出这样一句话,之后被两个人合力推了下去。

伪Linkin党的队伍开始呈几何级数般壮大了,Linkin党却如一朝昏君每况愈下。

发现这个事实是在音乐课上。

音乐老师是个年轻的女教师,意意说那个老师长得真是漂亮,我也有同感。荷尔蒙旺盛的意意常常会和我猜测她的年龄,或者有意在下课的时候和她套近乎。

可是,光靠漂亮是镇不住伪Linkin党们的声势的。似乎在伪Linkin党们的眼里,莫扎特、贝多芬都只是没落贵族的玩物罢了,Linkin才是最in最合潮流的,于是音乐课便沦为了伪Linkin党们的说话课和好学生的自修课。

我和意意常为此感到极度的愤怒,用意意的话说,这些粗人。

意意有一天心情格外不好,听说是和柳树闹了点矛盾。

那天的音乐课老师让我听巴赫的曲子,班级里依旧是很吵,意意低着头,一语不发。

突然,意意一下子站起来,猛拍桌子,用极男人的口气吼道,可以给我安静下来了,不要听的滚出去。

班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到意意的身上。我坐在后面对意意说,够摇滚,我崇拜你,在一旁趴着睡觉的柳树也抬起头,眨着睡意惺忪的双眼看了看意意,又低了下去。

意意定了定神,在众人的眼光中坐了下来。

连那个年轻女教师都有些受宠若惊。

这件事导致了两个后果,一是意意被委任为长期空缺的音乐课代表,二是意意与年轻女教师的“师生恋”在伪Linkin党中大肆传播,之后甚至波及全校。

我常提醒意意,喂,低调点。

但意意自己倒是兴奋,因为音乐课代表的职务让他名正言顺地和年轻女教师接触了。后来他换掉了那句口头禅,变成:音乐课为什么没作业啊?

伪Linkin党好像自意意的一吼之后就意外地一蹶不振。

最近伪Linkin没以前那么嚣张了嘛,我说。

是啊,柳树应道,潮流总会更替的嘛,我看最近他们又开始听什么五月天了,好像女生现在都特别喜欢一个叫阿信的,是那个乐队的主唱,听说还有个名号叫“摇滚诗人”。

什么“摇滚诗人”?我用不屑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预料到两个月后五月天党的泛滥和风靡与曾经的伪Linkin党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曾经的伪Linkin党中有不少漂亮的女生,对于她们来说,Linkin和飞轮海或者韩国的偶像明星没有任何差别。我有时想,这样的追逐有什么意义。

显然她们是没有摇滚精神的,或者说,不需要。

但是,她们却义无反顾地喜欢上或者暗恋上那个曾经惊天一吼的摇滚男—意意。我承认,意意的确长得不错,而且为人处事也很有男人味,可为什么如此之受女生欢迎,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

说实话,对于女生的心思,那个时候的我是一无所知的。

私下里倒是柳树和我说,他曾经和那些女生有过一些接触。

我说后来怎么样,有没有……

他不回答,我以为他在那些漂亮女生中有艳遇,既然他不愿多说,我便不多过问。

出乎意料的是,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一个女生找到了我。

她开口的语气很大方。我曾幻想有女生会来主动结识我,不过想象中一直是以很摇滚的方式,比如说在我听Linkin的时候扯掉我的耳机。

然而,事实却往往和想象的有很大的差距。

那个女生,用极其朴素的方式,坐在我面前,带着笑,然后开口。

嘿,你是不是很喜欢Linkin啊?

这是那个年头流行的搭讪方式,似乎是一种心照不宣,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回答,嗯,是的,因为只有这个回答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谈话。

虽然对于我来说这个回答并不违心,可我的语气却像是在说谎。

嗯,是啊,很喜欢,我用笑来掩饰一点点的紧张。

而对于那个女生来说,“喜欢”的真实性却并不那么重要。

我就知道嘛,嘿嘿,她挂着颇有成就感的笑,点头说,我也挺喜欢Linkin的其实。

我仔细打量了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女生,不可否认,是个漂亮的女孩,似乎我脑中对这个女孩的形容词只剩下漂亮了。

我看得有些发愣。

她顿了一下,突然有些无话可说的味道。

忘了说了,我叫Kitty,给我张纸吧。

于是,我知道了那个女孩的联系方式,手机,MSN,家里电话。

盛夏的时候,我和意意几乎同时收到消息。

柳树消失了,不知道是出国还是转校,反正就是消失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消失得太过突然,让我无所准备。突然回忆起学期末的最后几天,柳树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上课的时候一直趴着,最终的期末考试也依旧是一塌糊涂,意意常回头看他,预感会发生些什么。

最后一次三个人一起去吃炒面是一个很平淡的夜晚,伴着夏天该有的蝉鸣和轻风。

唯一不同的是,酒后的柳树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直直地盯着意意:

告诉我,你的摇滚精神究竟是什么?

意意只是不停地摇头。

那晚柳树一个人在炒面摊喝掉了两瓶三得利,我并不知道酒量不好的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灌醉,走的时候,意意背着他回去,整个过程,意意一直不说话。

柳树好几次想从意意的背上跳下来,都被意意紧紧地抓住。

于是只剩下我和意意了。

因为意意的关系,我们和那个受宠若惊的音乐老师混得很熟。我们叫她Melody,字典上说,这个单词的意思是美丽的旋律,重点在“美丽”上。

我和意意常去她办公室玩,音乐老师和体育老师一间办公室,体育老师又常常奔波在外,所以我们去的时候,常常是Melody一个人。

意意在认识了Melody之后一直问我,要不要和她说我们喜欢Linkin,我也很犹豫,有点觉得摇滚像是坏孩子的音乐。

显然,我们还是忍不住说了。

Melody看到我们两个吞吞吐吐的样子,大声笑了起来,真的很大声,几乎呛着。

看到Melody并不排斥嘈杂的摇滚,我和意意很兴奋,连忙趁热打铁说,我们最喜欢的乐队是Linkin Park。

我记得那时我还把乐队的中文名字用力地重复了一遍。

于是Melody笑得更大声了。

Melody说,Nu-metal的,现在听的人是很多。

意意连忙点头。我却在想刚刚听到的那个英文单词,Nu-metal。

Melody似乎看出我的心思,说,Nu-metal就是新金属,金属的一种,喂,你们以后可别开口闭口的重金属啊,现在好像很流行这词,太不专业了啊。

Melody之后把金属的门类大致讲了一遍,我和意意听得一愣一愣的。

从那一天起,我和意意才真正知道,我们曾经如此崇拜甚至视之为生命的Linkin,仅仅是摇滚的冰山一角而已—从摇滚到金属再到新金属。

意意比我更惊讶,原来是这样,他不停地说。

我把从Melody那里知道的这些和我的惊讶全数叙述给了Kitty听。

这个时候我已经和Kitty很熟了,有空的时候常常会和Kitty打打电话,说一些听Linkin的感受,或者只是随便说些身边的笑话逗她。

我以为Kitty听完之后,会表现出和我一样的惊讶,然而却丝毫没有,仅仅是淡淡的一句,这样的啊。

我着实不喜欢这个回答。

Kitty很快扯开了话题,一些女生中流传的八卦,很多是关于意意的,比如说昨天她看到意意主动替班里一个感冒的女生做值日,又或者前天她看到意意和音乐老师两个人在音乐教室里聊得神采奕奕。

我不想打断她,这样会让她觉得我很不礼貌,给我的印象减分。

然而事实是,她说了很长时间后,停了下来,问,你怎么不说话?

我尴尬地笑着,听你说啊。

沉默了一会儿。

你觉得意意怎么样?她突然问我。

挺好的啊。我尝试用一个完整的句子给出一个评价,可是却发觉连几个基本的形容词也找不到。

他真的很热爱摇滚吗?

这一点我可以确定,我傻傻地说,和我一样热爱。

去看崔健的演唱会吧,意意吞炒面的时候突然说。

崔健是什么玩意?我装作很弱智的样子满足一下意意的虚荣心。

这你都不懂。中国摇滚的先驱啊,当年老崔在百人百曲音乐会上吼了一首《一无所有》,你知道这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吗?

啥意义?我继续装傻。

是中国摇滚第一次登上世界舞台。

这样的啊。我似乎从Kitty那学会了这句话。不过,意意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很好的满足。

都是Melody教你的吧,说得那么学术,还“第一次登上世界舞台”,搞得像历史课一样,你看你,Linkin的歌词早就忘光了吧,我顿了顿,露出一脸坏笑,嘿嘿嘿,你们两个……

意意的脸上全然是中计的酸味,她是老师!不过我从她那里真的学到蛮多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个真正的摇滚迷,太专业了,这两天她在帮我补习朋克……意意似乎忘记了主题。

你这是在上音乐家教补习班啊,还补习朋克呢,什么时候让Melody搞张摇滚四六级考卷,真是的。我打断了他冗长的叙述。

意意白了我一眼说,你怎么就那么粗呢?算了,不搞了,我就问你,去不去?

我顺理成章地回答道,意意开口能不答应吗?

我把去看崔健演唱会的事告诉了Kitty,原本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去看摇滚现场这个事实。

她打断了我兴高采烈的语气,说:带我一起去。

我那时并未想太多,但心底的一阵暗喜倒是让我心跳加速。

一起去现场?很吵的,你要听?我努力镇定自己的声线,口是心非地挤出几个字。

她答非所问,怎么买到票?

我还是犹豫了两秒钟,想到毕竟意意和Kitty没见过面,可能会很尴尬。

然而犹豫只持续了两秒。

好吧,我帮你订,对了,还有,意意也一起去的,我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嗯,我知道。她简单地说完了这几个字后就挂了电话。

十一

我们约好先在学校集合,是我作的决定,因为路上大家可以互相熟络起来。不知怎么,我一直抵触和意意说Kitty,即使是他问起,我也只是用“嗯啊”之类的蒙混过关,这次也一样。

我很早就等在那里,意意一会儿就来了。

怎么不走?他问。

等人。我用故作镇静的语气回答。

谁啊?你怎么没和我说要带人去。他一脸不解。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是Kitty。

不会是Kitty吧?他提高了声音问。

我记得曾经在意意面前说漏嘴过,所以意意知道有Kitty这样一个名字,而且也知道我和Kitty之间平时联系很多,但是他们两个之间却是素未谋面。

我依旧不做答。于是我们两个人一直沉默在学校门口。

五分钟后Kitty来了,一件绿色tank-top配上简约的细筒牛仔裤,有一股很清爽的味道,脸上化着淡妆,好像有所准备的样子。

你可以的嘛!意意捶了捶我,拍拖了都不和兄弟讲一声,我是不是要喊大嫂啊?

我没有理会意意,伸出了右手招呼Kitty。

Kitty却径直朝意意的方向走去。

在我惊讶和尴尬的时候,Kitty用认识我的方式,正是那种很朴素的语气,认识了意意。

我们坐巴士去的演唱会。路上,我发觉我之前的多虑果然可笑,意意和Kitty很顺理成章地攀谈起来,那些我和Kitty讨论过的话题在我耳边换了一个男声重复起来。

我插不上话,一个人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而他们却时常会停下来,问我,喂,到了吗?

还早,我心不在焉地说。

七点半,老崔扛着他那把电吉他登台,接着便是那首意意口中“震惊全世界”的《一无所有》。

现场逐渐热闹起来,人群挥舞着自己的手臂,用力跟着节奏摆动,摇滚的现场就是这样,凳子往往都是虚设,听Melody说,国外的朋克演唱会,观众会自发的Pogo,就是围成一圈旋转,像土著人庆祝篝火一般。

我尝试让自己陶醉在崔健的嗓音里,陶醉在鼓点的雨中,陶醉在电吉他的嘶吼里,可我做不到。

我跟着节奏甩头,想把那些困扰我的思绪甩掉。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这个词很符合我那个时候的情绪。在人群的躁动中,我逐渐和Kitty、意意分开。

此刻的意意和Kitty正坐在远端的草坪上,老崔的演唱会开在了公园里,有点音乐节的味道,这是摇滚演唱会惯用的场地。

Kitty依偎在意意的怀里。

前五分钟Kitty刚完成了表白,脸还是红的,不过意意很老练地把她搂在怀里。

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对不起……Kitty眨着眼睛,一边手指着我一边装可爱。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意意笑着做答。

也许吧。Kitty说。

原来很多事情我都是局外人,Kitty在认识我之前早已经和意意有所接触,意意也在那群女生中只对她有些好感,而我只是一个牵线搭桥的人罢了,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却倾泻了过多的情绪。

十二

我和意意产生了隔阂,在一瞬间,我突然有那时候柳树的感觉,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意意。

那段时间我常一个人去Melody那,只是想多接触更多种类的摇滚,也许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就只剩下摇滚了。

Melody很乐意和我说这些,所以每次去的时候都会推荐我几张CD。

她推荐的CD往往在那个曾经买Linkin的音像店无从找寻。我问Melody,你都是怎么搞到这些CD的?

她突然换了一种很神秘的表情,回答得简单干脆,淘。

第一次淘碟是和Melody一起去的,也是我第一次去2046。

2046是王家卫的电影,也是一家唱片店,是确确实实的唱片店,而不是音像店,从店主开始就显出不一样的气质。

店主是一个古典的摇滚青年,披着一头长发,是当年唐朝乐队的经典发型,喜欢抽红双喜,脸上有着过于老成的沧桑。

Melody进门的时候和店主打了招呼,顺便迸出了几个英文单词,我知道那是乐队的名字,只是从未听过。店主沧桑的脸上带着成熟的笑意,拿出几张CD放在一边,我猜想,这应该是店主给Melody留的CD。

进去挑。Melody拉了拉我。

2046的CD架不高,正好我可以全部够得到,CD架上的一般都是些比较大牌,或者买的人比较多的CD。

Melody直接忽略了这些。

我随Melody进了2046内置的小屋,里面有些灰尘,可能多是熟客,人不多。

店主利索地拿出几箱CD,说,自己挑。

我对这种挑CD的方式感到很新奇,突然觉得“淘”这个动词果然很形象。正在我想这些的时候,Melody已经拿来小板凳,坐着在箱子里翻起了CD。

你CD机带了吗?Melody抬起头问。

我把CD机递给她。

她取出一张碟,然后戴上耳麦。我有些不解,问,这是干吗?

听啊,傻小子。我反应过来,笑了,蹲下来开始试探着在箱子里找寻。

我和Melody两个人就这样在2046淘了一个下午,夏末的午后总有些昏昏沉沉的味道,而这味道却奇异地混杂在我翻过的一张张CD里。

Melody满载而归,我却两手空空,因为在那几大箱CD盒子里,有太多我未曾听过的乐队,我像是一个迷路人,甚至连路标都找不到。

身上的钱全部借给了Melody,让她能买更多的CD,她倒是欣然接受。

返途的Taxi上,Melody问我,是不是很迷茫?我说是啊,她说她第一次去的时候也是一个好朋友带着去的,好朋友是个朋克乐队里的,听得比她还多,她说今天的情形就和那天一样,只不过角色不同而已,Melody回忆的眼神有些和往常不同。

记住,摇滚有时候也是要讲缘分的。Melody突然这么说,你知道我后来是怎么摆脱这种迷茫的吗?Melody换了种语气,那个时候我看到喜欢的封面就放在CD机里听,遇到喜欢的就买下来,所以很多时候遇到喜欢的CD完全凭的是缘分。

我点头。

不管怎样,在零用钱宽裕的时候,带着CD机去2046逐渐成为我的一种习惯,有时候会空手而归,有时候则幸福地拿着喜欢的CD。

“缘分”这个词被Melody诠释得很完美,我这么觉得。

十三

意外的是,那个奇异的午后,我竟然在2046碰到了意意。

我是在翻累的时候,抬头发现他的。他和我一样戴着大耳麦,坐在小板凳上翻着CD,身旁没有人。

他翻CD的样子很认真,认真到我不忍心叫他,也许这是我的一个借口,事实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和他说话。

在我盯着他的时候,他也发现了我。

四目交汇。

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我谦让。

没什么。你还好吧?意意的关心很真诚。

我说还好,不过和你比差远了,语气中明显带着挖苦的味道。气氛被我弄得很尴尬。和Kitty怎么样?有没有……我突然问。

和她啊,还行吧,不想说她。意意皱了皱眉。

怎么没带她一起来?不知怎么的,我纠结于这个话题。

说过不说她了,说点别的。

那行,说点别的。“说点别的”,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想起过去可以和意意一起聊摇滚聊很长时间。

那一刻我仔细地看着意意,观察着他身上的每个细节,找寻着一些时间的痕迹,比如说脸颊上褪去的青春痘和脚上那双朋克味道的新皮靴。

我和意意都不说话,心不在焉地翻着CD,似乎和意意相遇的每个午后都有充足的阳光,可那天的阳光却让我有些眩晕。

还记得我们的摇滚精神吗?意意突然认真地问,没有看我。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摇滚精神这个词似乎有些遥远,但还带着三个人一起吞炒面时的酱油味,还有柳树走时的盛夏味道,以及那时我们是怎样鄙视伪Linkin党,又是怎样坚持自己Linkin。

当我回忆起这些的时候,竟有流泪的冲动。

我过了很长时间,才回答:

记得,永远都记得。

我和意意回到了过去的样子,因为摇滚精神,意意常说他很怀念那段Linkin党的日子,柳树和我,还有他自己都很单纯并且可爱。

可我们都变了,他总要补充这句。

意意和Kitty还在一起,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意意从来不和Kitty说摇滚,他说,Kitty和摇滚是他所生活的两个世界,并且这两个世界毫无交集。他说他曾努力过让Kitty接受他的音乐,然而却是徒劳,就好比让一个基督徒改变自己的信仰。

和Kitty在一起的时候,意意会像变了个人,穿着耐克的板鞋和嘻哈的猎手装,变得和大街上那些在长凳上缠绵的恋人一样,我惊讶于他的这种在一瞬间的改变,他却说,这是他维持这份感情的方式。

十四

这个时候的我和意意,对于摇滚音乐本身的理解,已经让Melody很惊讶,有时候,意意甚至会向Melody推荐一些后朋克的东西。

Melody常说,你们都不是当年只知道Linkin的傻小子了。

我和意意有着不同的走向,他似乎受了当年“朋克补习班”的影响,一直迷恋朋克,他说这是一种简单的音乐,简单而有力量。而我却喜欢上金属,因为金属是摇滚中最为学术的一种,也是技巧性最浓的一种,虽然很多时候并不入耳。

意意在闲暇的时候学会了贝司,而我则学会了电吉他,凭着对摇滚的热爱,我们进步很快。

果然,意意和我想的一样,组一个乐队。

我们把这个想法告诉了Melody,她很兴奋。

你们真的要搞乐队?Melody似乎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是啊,而且要做摇滚,我们现在技术都还不太行,先从朋克做起。意意很认真地说。

天哪,其实这也是我的一个梦想。Melody换了种憧憬的眼神,我把音乐教室给你们排练,五楼有一个空的,对了,起码还有鼓手吧?

我和意意面面相觑。

嘿嘿,这里就有!接着,Melody很兴奋地和我们说,她在音乐学院选修的就是打击乐。

主唱呢?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要是柳树在就好了。意意突然说。

最后我们还是决定让意意兼主唱,Melody说,他的嗓音有一些迷幻乐的味道。

我原本提议让音感很好的Kitty做主唱,却被意意没有理由地驳回。

我和意意一致决定乐队的名字就叫Melody,而Melody自己却说太俗,一点气势也没有,不像做摇滚的,然而少数服从多数,乐队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Melody成立之后,我们开始了紧张的排练,那个时候市里有地下乐队的比赛,虽然有点选秀的味道,但是Melody觉得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于是就报名了。

Melody的鼓毕竟是科班出生,虽然有些学院派的味道,但是敲得很干净,很稳,不像我和意意,刚刚接触乐器,节奏总是容易犯错。

不过意意说,这些都是次要的,他说他在每一次拨弦的时候,就好像是对摇滚的一次膜拜,我并未上升到他这样的高度,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很享受。

Melody敲到累的时候,常常会停下来,然后傻笑。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好朋友”吗?第一次带你去2046的时候和你说的,她突然问我。

记忆中似乎有些印象,那个,也是玩摇滚的?我试探着问。

Melody点头,不说话,零散地敲了几个随性的鼓点。

我和意意回头看她。

我觉得我在你们面前都不是老师了,她突然大叫起来,这种事情都和你们说。

我和意意异口同声说,早就不是了。

她的摇滚精神就是那个人给的,那个人曾经对她说,摇滚是他身体里最真实的声音。

十五

《梦碎大街》。

我们排练的曲子,从技术的角度来说,很简单。意意选的歌,Greenday的朋克意意一直很喜欢。

一个月后,我们就排练得很像样了。

意意的嗓音很适合这首歌的情绪,就像在大街上游走般的放逐,飘忽不定,总让人感觉他在唱自己的故事。

比赛如期而至,在国定路上一家叫HR的小酒吧里。

那天晚上的空气格外干净,也许是因为我的紧张让我大口大口地呼吸。Melody在去酒吧的路上说着笑话,以此来缓解我的紧张,那天她打扮得很朋克,穿着打孔的牛仔裤,我嘲笑她,你学艾薇儿啊?

艾薇儿可不是音乐老师,Melody笑着回答,帮我扶了扶肩上斜着的琴包。

意意戴着大耳麦,一语不发。

和我们一起去的还有Kitty,意意说,他答应过让她看到他弹贝司的样子。

推开HR的门,一股熟悉的声浪迎面而来,Linkin Park的老专辑,依旧是熟悉的嘶吼,却让我找到了温馨的归属感。

来参加比赛的大概有七八个乐队,说实话,大家都不看重结果,交朋友是主要的。Melody和酒吧老板打了招呼,我们便放下背着的琴包,开始调音。

其间有其他乐队的主唱或者领队来和我们交流,随便聊聊各自喜欢的摇滚,喜欢的风格和乐队,这种交流就好像在前行的路上找到了伙伴一样。

一个比赛的负责人过来说,这里有一两个乐队的技术很好的,是弹速度金属的,风格很硬朗,你们好好学习学习,我连忙点头。

我在HR里放得很开,一会儿就交到不少朋友。

意意在一旁一声不响地调着弦,Kitty在旁边,同样一言不发。Melody和酒吧老板谈得很开心,老板递了烟给Melody,一脸的讨好,却被Melody挡开。

半个小时后,比赛开始了。

这是一场摇滚的盛宴,主持人说。

意意笑了笑,摇头。

我们是第二个乐队,先上去的那个是极端金属,那个主唱长得很抽象,化着很浓的哥特妆,吉他手的技术很好,华丽的高速点弦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

全场开始一致地敬金属礼,这是金属中特有的一种礼节,在金属演唱会上,这是对乐手最高的致敬。

曲子的后半部分变成了吉他手的个人演出,不停的琶音点弦泛音,像燃烧的火焰雨,洒入跳动的人群。

曲终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兴奋,再次随着节拍敬金属礼,我和意意对这乐队的技术目瞪口呆。

真挑衅啊……

在我还在感叹的时候,就轮到我们上场了。

我们的看点似乎是Melody。

Melody!Melody!Melody!我以为这是喊我们乐队的名字,然而事实上,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我们漂亮的Melody身上。

在刚刚短短的半个小时里,Melody的名字就已经传遍了酒吧,毕竟一个女生做摇滚乐队的鼓手还是不多见的,更何况是漂亮的Melody。

Melody开始打一些预备鼓点,让全场安静下来。

我和意意说好了在第五个小节一起进去,意意似乎有些开小差,在第五小节的时候慢了一拍,让我们一开始节奏就有点错位,不过Melody反应很快,调整了一下后一切正常。

第八个小节的时候,意意拉开了嗓子,也许是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嗓子有一些粘。

我给了意意一个疑惑的眼神。

在十几个小节过后,我进入了状态,随着Melody的鼓点开始前后摆动起来。

进副歌的时候人群终于有了呼应,大家甩着手,和我们的节奏一起摆动。

意意的声音总是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用余光在人群中搜寻Kitty,以为是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却看到Kitty很兴奋地随着人群跳动,眼神中分明是幸福的模样。

我预感将要发生什么。

唱到第二遍副歌的时候,意意的嗓音戛然而止,贝司掉在地上,伴着音箱震人耳膜的嚣叫。

人群一下子愣了,我和Melody更加不知所措,Kitty竟一下子哭了出来。

意意冲下台去。

是柳树。

柳树口中叼着烟,穿着黑色的皮质夹克,披着长发,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认出他。

我来看你了啊,弹得还蛮不错嘛,怎么不继续啊,柳树把烟圈喷到意意脸上。

意意从上到下看了看柳树。

这就是你的摇滚精神?意意的话中不带任何的语气。

Kitty冲到了意意身旁,靠住了意意。

又交女朋友了?呵,那么多年你还是这副德行啊。柳树把烟灰弹在意意身上。

意意不说话。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柳树半眯上眼。

不记得。

摇滚是不能当饭吃的啊。柳树吼了出来,甩门,离开。

十六

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柳树的突然离开,听意意说,是柳树本来的女朋友喜欢上了他,那个女孩说意意有摇滚气质,而柳树没有,像小混混,女孩的这个解释似乎有些荒唐,但无论怎样的解释,结果却是一样的。

柳树曾经想过不和意意闹翻,让时间来磨平一切,可是他却做不到,最后选择了离开,无声无息的。

离开我们之后,柳树就没再读过书,一开始只是在家里无所事事,后来便成天在酒吧里和一些很“朋克”的人混在一起,一直酗酒。

柳树在比赛前一天意外地和意意在HR相遇了,意意只是被我们派去看一下舞台,却没想到在酒吧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柳树。

那天柳树喝了很多,桌上堆着青岛的酒瓶子,柳树看到意意的时候,大笑说,你终于来认错啦。

意意看到柳树的样子就愣了,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本来就是这样,去你妈的,你要我怎么样啊,哈哈……柳树笑得很惨淡。

意意走的时候给柳树一个响亮的耳光,在众人的眼光下,离开的时候,听到HR里敲酒瓶子的声音。

十七

那年的冬天居然下雪了,在这个少雪的城市里。

我和意意拍了拍积在琴包上的积雪,各自走着,戴着曾经流行的大耳麦。

去看柳树吗?

不了,意意说。

柳树后来一直过得很惨淡,整天在酒精中麻醉自己的青春,我和意意后来找过他几次,只是每次都看到他烂醉的模样,便无从开口。

我单独遇见过柳树,去HR玩票的时候。

说了一通大道理,一直重复那些励志的字眼,虽然知道是徒劳。

柳树对我并没有太多的敌意。他打断了我,突然说:

你过得,好吗?柳树半睁着眼看着我,像个小孩。

我抑制不住,眼泪婆娑。

临走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拉住我说,我曾经想过要回来,可我已经回不来了。

Kitty和意意最终还是分手了,这似乎是我意料之中的,意意支撑了很久,然而柳树的出现给他的打击似乎过于沉重。

分手那天,我也在场,Kitty没有流泪,她笑着说,还能做朋友的,没关系的,意意也说,嗯,做朋友,依旧用他在Kitty面前习惯的语气,直到他已经不需要维护这份感情的时候。

Kitty就这样消失了,似乎过去的很长时间都是一种束缚。

我和意意都因为升学考试忙了起来,意意说的是对的,摇滚是不能当饭吃的。

Melody带着她的鼓棒北上了,她说她还是不习惯做音乐老师。

我笑着说,是管不住学生吧?

她笑着说,也许吧。

意意变得不太爱说话,常常一个人戴着耳麦做着习题,我已经没有那种冲动去扯他的耳麦了。

十八

九月份,Linkin来上海开演唱会了。

意意找到了我,带着票。

整个演唱会我和意意像是局外人。

结束之后,意意哭了。

他说,我们的Linkin党,真的没有了。

还有我们的摇滚精神,我说。

尾声

回忆到了此处变断流了。

CD机的激光头归位时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做完了件过去常做的事,完整地听完了那张《流星圣殿》。

意意和我都考上了不错的学校,这个结局对我们都好。

我还是常去2046,在店口的时候站很长时间,想起Melody的漂亮模样,以及我们的Melody,还有同样Melody的摇滚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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