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派!”叶歌感叹着。他看到轿子侧面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女人向外四处张望着。叶歌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却又想不起来。
女人也看到了叶歌。这副面孔她永远都忘不掉,尤其是那双始终透着轻佻的桃花眼。
“停!停!”女人大声地冲前面喊道。
队伍停了下来,丫鬟走到轿子旁。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去,”女人指向叶歌所站的位置。“把那个人带过来。”
“是。”丫鬟答应着,径直走向叶歌。
“这位公子,郡主想见您。”丫鬟很礼貌地说道。“请跟我来。”
听到丫鬟这么说,叶歌犯起了糊涂。自己好像不认识什么郡主啊,这是唱的哪处啊。抬头看到丫鬟已经离开,远处轿子上的女人对着他笑了笑。叶歌无奈,跟着丫鬟走到轿子前。
“草民叶歌拜见郡主。”叶歌跪了下来,行礼道。
“抬起头来。”公主满含笑意地说道。
叶歌抬起头,看见郡主正盯着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愈来愈明显。
“你还认识我吗?”
“郡主恕罪,草民实在是想不起与郡主在何处见过。”叶歌又低下了头。
“看来公子是贵人多忘事。小红,”公主笑着,叫来丫鬟。“本郡主想要休息一下,你告诉他们找个地方落轿,喝杯茶去。”
“小姐,如果耽搁了,王爷会不高兴的。”丫鬟喏喏地说道。
“你这该死的奴才,本公主都说了,本郡主累了,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郡主脾气上来了,一点儿道理不讲。
“叫侍卫把前面那个茶摊的人都赶走,本郡主要喝茶。”
丫鬟没有办法,只好走到轿子后面和侍卫耳语了几句。侍卫来到茶摊,蛮横地把正在喝茶的人赶走。轿子也落了地,丫鬟掀开轿帘,郡主走了出来。一身天蓝色大衫,腰中束着腰带,手中拿着一把团扇。一双丹凤眼流露着骄横,朱唇微抿,双颊着了少许胭脂。梳着垂鬟分肖髻,一根金簪横穿而过,燕尾垂于肩上。郡主迈步进了茶棚,在靠里面的位置上坐下。
“公子,”公主看着仍然跪在轿旁的叶歌,大声说道。“进来陪本郡主喝杯茶吧。”
叶歌站了起来,缓缓走进茶棚,来到郡主的面前。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娇美面孔,叶歌还是觉得很纳闷自己何时见过一位郡主,莫非是在梦中?还是在画中?想到这些,叶歌不禁摇摇头,笑了一下。这简直是胡扯,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可能与现实世界一般模样呢。
“公子请坐。”郡主看到叶歌变化不定的表情,觉得好笑。
“草民还是站着为好。”虽然知道即使坐下对方也不会生气,但叶歌知道在这种等级森严的社会中小心为上还是最明智的。
“叶公子真的不记得我了?”郡主笑着说,脸上浮现浅浅的酒窝。“上次你还把老三的脚折磨了一番,我可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家伙哭爹喊娘的样子,真是有趣。”
“您……您是……朱公子?”叶歌头脑中浮现出那个男扮女装耍酒疯的少年,嘴角泛起一丝坏笑,明知故问地说道。“您怎么会是一名女子?”
“你终于想起我了?上次你可是害我不浅啊。”郡主嘟起小嘴,故作生气地说道。“而且你这样的人该杀,明明已经看出本郡主是男扮女装,还装作不知道,在酒桌上明知道我不能喝,竟然不阻止我,害的我回府被爹狠狠骂了一顿,第二天头疼得都要裂开了。”
“郡主恕罪,草民该死。”叶歌连忙跪倒在地。
“好了,你起来吧。”看到叶歌的样子,郡主莫名其妙地反感起来。这郡主身份也太限制人,弄得别人都那么害怕自己。“如果我要怪罪你的话,你现在就不会这么完好无损地和我交谈了。”
“谢公主宽宏大量。”叶歌抬起头,看着郡主。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板,怎么就不能像上次那样和我聊天呢。我最讨厌府里那些整天低三下四的奴才,你要是和他们一样,我现在就让侍卫把你拖出去砍了。”郡主有些生气,瞪了叶歌一眼。
叶歌很识趣地站起来,坐到郡主的对面。几个侍卫看到叶歌坐了下来,恨不得冲上来把他撕成碎片,心想这小子胆子还真不小,竟然敢和郡主平起平坐。叶歌只当视而不见。
“这就对了,店家,请给我们泡上一壶毛尖。”郡主冲着茶棚老板说道。“叶公子,难道你上回真的没有识破我是男扮女装吗?”
“启禀郡主,草民……”叶歌正说着,却看到郡主满脸怒容地瞪着自己,连忙改口。“草民其实早就看出郡主是女儿身,只是当时不知是郡主殿下,就冒犯了,希望郡主殿下见谅。”
“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正在此时,茶棚老板亲自提着一壶茶快步跑过来,后面跟着一个小伙计,手里端着两个崭新的茶碗。茶棚老板哆嗦着把茶碗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倒满两杯茶,然后规矩地站在桌子旁边,茶壶还拎在手中。
“行了,把茶壶放下,你们下去吧。”郡主觉得茶棚老板呆在这里碍眼,不耐烦地打发道。
听到郡主的话,茶棚老板小心翼翼地把茶壶放到桌子上,又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看着茶棚老板的举动,叶歌内心深深地被触动。在阶级社会里,根本没有什么平等可言。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就是这个道理吧。
“叶公子,上回的酒喝得真痛快,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喝过那样痛快的酒了。不知道叶公子是否愿意再陪我痛快地喝一次?”郡主把团扇放在桌子上,端起茶碗一仰而尽。放下茶碗,一双丹凤眼流波如丝地看着叶歌。
“草民……草民不敢。”叶歌支吾着,心想之前不知道你是郡主我还可以放肆地在你面前喝酒,现在哪敢啊,说不定酒桌上你喝多了耍酒疯就把我干掉了,那可真是窦娥冤啊。
“怕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就这么说定了,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要是想喝酒了就去找你。”
郡主大大咧咧的性格倒是把叶歌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还来找我喝酒啊,要是让你爹知道了,还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叶歌犹豫着,不敢回答。
“你怎么这么不爽快?快说,你住在哪里。”郡主催促着。
“我……我住在……福王府。”犹豫半天,叶歌决定实话实说,或许福王府的名号可以让眼前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有所顾忌。
“你住在……福王府?”郡主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确定没骗我?”
“就是郡主给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欺骗公主。”
“那你在福王府里是做什么的?”郡主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我是福王府的护院队长。”叶歌站了起来,低着头回答。他是再也坐不住了,眼前的这位郡主实在让人感到不自在。
“我说你怎么会又那么好的身手呢。不过,”郡主自言自语着,猛地看向叶歌,把叶歌吓得一个激灵。“我可以去和福王说,让他把你送给我。”
叶歌都快晕了,这位郡主到底要做什么,自己又不是物品可送来送去。
“看你吓的,至于这样吗?”郡主用扇子挡住了嘴,格格地笑起来。
叶歌真的想冲上去打她一顿,然后指着她的鼻子说要不你来试试。只是眼前这位郡主是动不得的,他只能恨恨地在脑海里诅咒她一番。
看到叶歌阴晴不定的表情,郡主止住笑,看着他。还别说,这个男人看起来还挺顺眼的,不像自己看到过的那些白面书生,一个个满嘴酸文臭墨,不开口说话就已经让人无比厌恶。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眼神中不时流露出轻佻,却也并不油嘴滑舌,也没有因为自己是郡主而过意地曲意逢迎。最主要的是他的身上透着一股朴实的文雅,深深地吸引着她这样的侯门长大的女孩子。想着,郡主的眼神不自觉地凝视着叶歌,以至于自己都没有发现失态。
叶歌也在看着公主,本来觉得戏弄了,满心不高兴。当他看到郡主的视线始终不离开自己,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阵发烧,低下头去。自从香儿离去,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这样毫无避讳地看着自己,与香儿眼神中那一份赤裸裸的热烈相比,这位郡主看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清澈见底的纯净,完全没有生在侯门的女人那种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