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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入木三分(二)

“很远吗?”班布朗微皱眉头。

“哦,不远,很快的。”李择天原本繃紧的表情稍稍松开,但车速一点也没减慢。

班布朗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悄悄将身体坐好,双脚用力的蹬在前面坐椅下,拉出安全带来扣好。

当然他的这些动作做得很隐蔽,他还不想让人笑话,虽然他心中已经起了疑问,但面子上他还得保持。

小车开了有半个多小时才逐渐减速,看来是到出口了。班布朗这才悄悄的松开安全带,不过警惕性还没解除。

“快了,下了高速就到。”李择天挤出笑脸来朝后视镜说。

班布朗没接话,事实胜于雄辩,他所说的不远经证实已超过一百公里,谁知道后面还会有多远,既然已经坐上车,他就安心的坐下去。

出口处是邻近的县城,这里有几处风景名胜,班布朗以前很喜欢来此休闲。

让他没想到的是,下了高速,居然有几辆普通牌照车等在出口,看到他们立刻在前面开道,车速始终保持在一百码左右。虽然前面的车算不上豪车,但这阵势却暗暗向班布朗展示出己方实力。

换了个坐姿,他拿出烟来点上,车窗很自然的降下来。

“要不要来一根?”

“哦,谢谢,我们老板不允许我们抽烟。”

回答很奇怪,对方可以推说不抽,但明显的他在刻意强调是老板不允许。班布朗笑了,没追问。

又过了十来分钟,车队转到一处山脚下,开道车自觉的停在道路两旁,任由奥迪开上山道。

透过车窗班布朗已经看到山上显露出的别墅群,看来这里属富人区。

果然,奥迪车在山道上经过了两道岗亭,身穿迷彩服的保安仔细检查后才放行,最终车停在一处三层的独立别墅前。

“是班先生吗?欢迎欢迎。”一位年龄大约四十来岁的男子从台阶上快步走下,伸出的手又大又粗糙。

“你好,还未请教?”

“冯,冯在廷。”说完他拿出名片双手递上。

接过名片,班布朗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子正是东盛老总,与他握手时有个细节,那就是对方粗糙的大手上布满厚厚的老茧,尤其是几个特别位置,比如拇指背上,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形成的。

“冯总一直令我深感佩服,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啊!”

冯在延是个很聪明的人,尽管班布朗说得很简短,而意思又包涵有多重,他还是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

“呵呵,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可不敢丢啊!这不有时间还是喜欢瞎捣鼓。”

“择天,你们回去吧,让他们别挡着人家的道。”与接班布朗时摆足了谱不同,此时冯在延似乎在刻意让下属低调行事。

“是,董事长。”李择天的回答铿锵有力,与其它公司上下级感觉不同,很公式化。

“来,我们进去,真是辛苦了!”冯在延转换成和善的语气。

班布朗微笑着点,心里还是忍不住猜想这人的一切。

别墅从外观而言很普通,三层,仿欧洲风格,顶为大红瓦,墙面贴着仿青砖瓷片,就第一眼观感很难让人留下特别深的映像。

但跨入别墅大门起,班布朗就感觉到了与众不同。果然是木业公司老总,映入眼帘简直就是个木的王国,不是没有现代化家庭电器,而是无论什么全包裹上一层木制外壳,包括客厅正中间的超大屏平板电视,也藏在木制中式仿古窗格里。

关键的是一切看起并不累赘,反而因为精巧构思突显出新颖、奇巧。

“不错,真没想到,正可谓巧夺天工、妙想奇思。”班布朗由衷的赞叹。

冯在延只是稍稍表露了傲意就恢复沉稳:“嘿嘿,雕虫小技,与班先生比差了太远。您的‘二十四桥明月夜’实在是一个巧字无法形容,我是自叹弗如啊!”

‘二十四桥明月夜’是班布朗回国后放在拍卖行拍出的第一件作品,当时引起的轰动完全超出班布朗想象,其实那只是他业余时好玩之作。想当初只因为向她念起那首名诗,心中突有所感,而在一块淘来的紫檀木上花了十天完成。可惜听诗的她既不懂诗词歌赋也不懂木雕,所以他也就没当回事。如果不是让同学看到,非让他拿去拍卖,可能也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事端,当然也更不会有他现在的公司,可以说二十桥明月夜成就了他,只是他却对此嗤之以鼻而已。

“呵,后来也不知谁买了,其实……”班布朗刚想把实际情况当笑料说时,却猛然发现‘二十四桥明月夜’就摆在客厅旁陈列室的正中央。

说实话谁会没有虚荣心?班布朗也不例外,看到自己的作品被人家视为珍藏,不仅摆在陈列室正中,还用玻璃柜与空气隔开,唯一的灯源从左上方投射下来,穿过木雕上二十四座小桥投影在下方形成圆圆的光影。

木雕会有如此效果是因班布朗借用光影原理,他事先在电脑上完成3D设计草图,然后才开始雕刻,当然他的雕工也确实了得,二十座小桥最大不过二寸,最小不过半寸,却依然保持着各自原有特色,反映出从隋、唐到宋、明时期中国桥梁艺术的巅峰技艺。

“呵呵,没想到是冯总收藏了,可惜材料太普通了。”他总算是不笨,知道有些话留在肚子里更好,也许真的过上若干年就成了文物。

“五十年缅甸紫檀,存放时间超过二十年,能得班先生妙手化为艺术品,实在是木料之幸。如果能有更好的材料,我想班先生一定能完成更完美的作品。”冯在延很认真的说,但眼中露出的渴望。

“准确的说是五十二年树龄,二十七年闲置,一个美国老人将它放在阁楼,据他说木料原本属于一件家具的残存部分,可能是件很大的家具吧!至于说到材料,其实最重要的是心境,心境到了什么材料在其次。”班布朗又想起留学生涯,不觉忘了此行目的。

“那是,班先生不仅对熟悉各类木料,还精于雕刻,我想这件事找您是找对了!”

“哦,还未请教?”

“来,请进来说。”冯在延作出有请的姿势。

两人走在安静的别墅里,佣人很少,家庭成员到是一个不见。

冯在延没有带班布朗往楼上去,而是来到一个转角,看上去像是偏厅。

“见笑了!”冯在延说完提起偏厅里一张不起眼的木椅,将椅子四个脚插入墙上四个洞中,轻轻旋转了360度。

另一面墙壁随之向两旁滑开,没有半点声音。

班布朗看出这是纯粹的机械原理,而且是木工机械。墙壁后面有条木质楼梯,通往地面以下。

“班先生别惊讶,实在是,唉,一言难尽。”冯在延稍显难堪的说,率先走下去。

木梯全是实心构成,踩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很小,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全采用缅甸胭脂木。班布朗不由得苦笑,只能说胭脂木特性太好,经久而不易变形,防虫防蛀,其气味又有着清新感,加之随着使用年限颜色会变得越来越金黄,更彰显出高贵气质。

往下走几米,班布朗听到下面有多人在争论的声音。

“吵什么吵,吵能解决问题吗?”冯在延一改与班布朗时的温文尔雅,粗声训斥到。

他的话很权威,下面很快安静,只能听到一阵窸窸窣窣脚步声远去。

班布朗三两步走下楼梯,就看到下面被改造成占地面积很大的类似桑拿房的地下室,一名妇人正坐在旁边木椅上无声哭泣,而冯在延显得束手无策,看得出他很在意眼前的妇人。

“佩玲,你看班先生来了,先别哭,不是还有办法的吗?”

妇人这才收声,抬头看向班布朗。妇人看上去年约三十岁左右,相貌有着江南女性的温婉,说不上十分美丽,但光是那坐在椅子上双眼含泪的表情,班布朗就有种将之画成绝世名画的冲动。

“班先生你好,我是宋佩玲,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说完宋佩玲的双眼又如断线的珍珠项链,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

“救人?”班布朗想到过各种可能,唯一没想到的是救人,试问他一个木料供应商,最多也就懂得一些雕刻的匠人,还算不上艺术家,救人似乎与之相去甚远。

“班先生,请您先别急于下结论,跟我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冯在延引着班布朗往里面走,地下室有多大一时间也看不出来,但空气很新鲜,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是在地下。一路上冯在延终于开始说起请班布朗来的目的,故事还要回到五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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