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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尤克睡着以后

菲只有两年的记忆,再往前就是一片空白。

偶尔她会做一个梦,自己飘在半空,下面是广阔无际的冰原,世界都是白茫茫的。

偶尔她会感觉少了一段记忆,就像现在。她记得正在练习场看着那两只袭击尤克的骷髅消失在魔法阵里,似乎那一刻她眨眼了,因为再睁眼时,她已经坐在餐桌旁。让她意外的是,平常冷冷清清的餐桌现在很热闹,班上的同学们,甚至丽塔老师都在。

这是魔女的住宅。

凯特走到发呆的菲身后,干净利落的一记手刀。

“啊!好痛……”菲两手捂住脑袋,看到身后的凯特,“为什么打我啊?”

“因为你盘子里的东西没动过,是对我的手艺有什么不满吗?”凯特冷着脸俯视菲说。

“那倒不是……”菲低着眼说。

“那快点吃吧,水我都准备好了。”凯特两手轻按在菲的肩上,笑容看起来有点贪婪。

菲像是触电一样,在凯特碰到她那一刻身体像钢丝一样紧绷起来,费力的蠕动嘴角,“不、不用,我自己能洗。”

结果晚餐结束后,凯特连盘子都没收,兴奋的拖着可怜的菲离开了。

丽塔闭着眼,眉头皱到一块儿,弗丽嘉从始自终微笑着,其他人则表情复杂的保持沉默。没有了刀叉和盘子的碰撞声,餐厅安静的有点沉闷,尤克很幸运的躺在那个小阁楼里,还没醒过来。

布拉奇单手托着下巴沉思一会儿,小声的自言自语起来:“菲和凯特一起在浴室里……”

话刚说到一半,一把餐刀飞过插在他另一只手旁,刀锋贴着手臂传来一点冰凉,然后一把餐叉又插在手指缝间。

“哎呀,手滑了。”布拉奇身边坐着的少女吐着舌头说。粉色的双马尾,最惹眼的是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布拉奇眯着眼,嘴角抽动,低头看看桌面,又看着少女。

“哎呀,手滑了两次。”少女吐着舌头又补上一句,不过下一秒她的表情突然剧变,眼神变得像盯着猎物的狼,嘴角弯得十分夸张,跟万圣节的南瓜灯一样的笑容。一把抓住布拉奇的衣领扯过来,“让我把你脑子里刚才想的东西挖出来怎么样,亲爱的?”

“呃……”布拉奇汗如雨下,能听见他喉咙咽口水的声音。

“艾美……”露娜在一旁很无奈的念着那个少女的名字,不过并没有什么动作。

“艾美。”弗丽嘉突然说话了,看到艾美放开布拉奇后继续说:“晚餐,可不是免费的哟。”

这次除了丽塔和芙蕾雅,所有人都开始汗如雨下,要知道,晚餐可是已经吃下去了。这不是敲诈吗?但是你敢跟魔女说吗?

“我的女儿和尤克那个麻烦的小鬼,以后就靠你们多关照了。今天的事就当作秘密。”弗丽嘉停顿了一下,“如果,谁不小心说了出去……就把他送给丽塔随意使唤十年。”

突然,餐厅里静的可怕,甚至隐隐能听到一些剧烈的心跳声。

“明白了吗?”弗丽嘉一脸坏笑的问。

“明白了!”异口同声,完全一致,这气势把芙蕾雅都吓了一跳。

“啧。”丽塔很无趣的继续闭目养神。

丽塔站在走廊里,等人都走了以后对着空气自顾自的问:“菲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只能告诉你那种状态下的菲,最好不要把她当作人类。”弗丽嘉出现在丽塔的对面说。

“呼……尽把麻烦的家伙丢给我,你倒是给点报酬吧?”

“你有需要我来给的东西吗?”

“男人啊,男人!”

“喂喂……整个学院都被你挑完了吧?”

“咳咳……不是……”

“学生当然不行。”

“切!”丽塔咬着牙直接越过扶手从二楼跳下去。

弗丽嘉揉着太阳穴,叹口气消失了。

魔女的宅子很特别,凡是来过这里的人都记忆深刻。看似普通的两层加尖顶,但是,整栋房子的一层,是几堵墙包裹的巨大完整的石块。两道长得烦人的楼梯环抱着伸到二楼,所以来这里的人几乎没有走楼梯的,就像丽塔那样,都是用魔法跳或者飞。弗丽嘉的解释是,这个块石头很漂亮,不忍心切割。

半夜,菲睁开眼,眼神沉静。一根树枝从地面窜出,围绕着菲,再次钻回地面,菲也跟着消失在原地。

树枝在一个被红色火光照亮的地方钻出来,菲从中飘出轻轻落在地面。这里很宽广,跟魔女的宅子差不多大,因为这就是那块石头的内部。中间是一个跟人差不多高的木桩,细小的树枝从木桩顶部四面伸开,又在更高的地方聚拢,像是笼子。而笼子里一团火焰跳动着。地面有几个很复杂的魔法阵围着木桩,四壁爬满了树枝,还有微微的光呼吸着。

“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能在那小子身体内感应到自己的魔力?”菲对着那团火问。

“世界改变了,你也有两面,有光就会有暗,你用咬尾之蛇封印他的时候就用的那部分力量。”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那团火里传出来。

“是吗……”菲闭上眼,头发开始散出淡淡的光晕,“完全寄宿在他体内……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又动什么歪点子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自己选择的不出手,不然你的封印也没用。而且这次关键不在你,而是那个小丫头。”

“果然是芙蕾雅吗……唉……”弗丽嘉突然出现在菲身边。

“签订了契约,打开了魔力缺口,又强行封印,而她自己又在使用着。菲的封印本身就接近神迹,结果被弄醒再关在笼子里,自然不安分,更别说还有个小丫头随意使用,简直就是挑衅。”男人的声音很随意的响着。

“总之就是没事对吧?”菲问到。

“当然没事,即便是力量再强,不会用也不过如此。这样不是挺好吗?你们也差不多该觉察到了,那是个真正的人,让他自己选择才是最好的。我已经试过无数次,你们看着也累了吧?”男人的声音继续说。

“我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差不多该休息了。”菲说完又跟着一堆树枝钻入地下。

“喂……你就这样……”弗丽嘉看着树枝埋入地下,然后一脚踩下去,“老家伙!麻烦事就交给我了?”弗丽嘉一边说一边用鞋底磨着菲刚刚消失的地方。

“唉……明明你是最大的赢家,找了个好男人,还有个女儿,现在我连身体都赔进去了。”男人的声音响起。

“我倒觉得把那小鬼当作容器更好。”弗丽嘉垂下肩膀,盯着墙角说。

“那和我曾经做过的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那种事……”弗丽嘉闭着眼消失在原地。

火焰跳动着,四周寂静无声。

芙蕾雅没在自己的房间,她拿着一本书来到那个小阁楼。看着尤克躺在床上,面容正常,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她稍微安心。找了一只凳子却发现地方太窄,没法挪到床边。是不是有点做过头了?还是给他准备个正常的房间吧,她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的坐到床上。

一盏小小的魔法灯亮着,芙蕾雅把书打开,眼神却不时飘向尤克的脸。自从结成契约,特别是知道父母的事以后,她渐渐与尤克有意保持一点距离,因为太亲密她就无法专注。不过尤克很不高兴,老是趁她不知道的时候靠过来,面对尤克的举动她渐渐开始紧张,后来发觉自己的心跳会随着尤克的恶作剧加快很多。但是尤克却依旧和小时候一样一脸傻笑,这让她觉得很不公平,甚至有点生气。

她开始把尤克叫做笨蛋,本以为让他看那些她特意挑选的书能让他聪明一点,至少能明白自己的心意。结果是尤克的不再做恶作剧,因为他开始摆弄起她的头发,趁她睡着靠在她身边,等她醒过来说她身上有种很香的气味,时不时牵着她的手老不放开。最终她开始把尤克叫做变态。

想着想着,芙蕾雅把书放下,凑近尤克的脸轻轻吸气,除了淡淡的汗味她什么也没闻到。她又抬起手闻着自己的手臂,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她有些失望的盯着尤克,他该不会是骗我吧?

芙蕾雅又拿起书,但这次依旧没看进去。她听着尤克呼吸的声音,突然想到小时候,尤克是不是也是这样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想到小时候每晚都跑到尤克的房间,搂着他的手臂睡觉,脸上的温度开始上升,心跳越来越快。

芙蕾雅合上书站起来,犹豫了一下,静静的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睡衣,躺在大床上,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半夜时,她抱着枕头消失在自己的床上。下一秒她出现在小阁楼里,她盯着尤克的脸,直到自己有点凉意,然后再一次消失。

这一次她出现在尤克的身边,盖着尤克的被子,深呼吸一下,然后轻轻抓着尤克的衣袖,安心的笑起来。

她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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