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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狼牙之杀

光芒从林木缝隙里透过来,还带来依稀的嚎叫声。嚎叫声由很多人一起发出来的,粗而长、尖而细、哀而伤的都有,它飘荡在林子之中,回音不绝,恍若来自地狱厉鬼的惨叫。

周逢望向丛非:“那是什么声音?”丛非叹了口气,说道:“哀靡之音。哎,部族不幸,刚好让公子碰上了,请吧。”当先往前走去。

两人绕过一排排林木,眼前景色豁然开朗。只见黑暗之森中间,巨大的金水木之下,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首建着一座高台。

此刻,一个额头戴着金色圆环的矮胖丛狼站在高台上,双手向天,正悲声长嚎着。在高台两侧,分男女各站着上千名丛狼族人,也如台上那矮胖丛狼的样子,哀嚎悲鸣。

哀声汇集在林间空地上,盘旋不绝,声震于耳。那就是丛非所谓的“哀靡之音”了。而他们所哀悼的,则是高台前空地上,数以百千具丛狼尸体。

看那些尸体,显然是经历一场大战后阵亡的,个个遍体鳞伤,死状极惨。在他们上面,无数灯芯虫,像雾又像云,飞舞不息,汇集成耀眼强光,照耀了整个林间空地。

哀嚎的丛狼们,个个犹如伤狼一般,悲伤入骨,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注意到进来的周逢和丛非。

“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周逢心中一突,回头看着丛非。

丛非沉声道:“这里是‘森王台’,是我们主人在暗黑之森的住地。”

周逢看着地上那些尸体,缓缓道:“这些尸体……是不是霍轰杀的?”

丛非点点头,说道:“没错。在公子被关进安林州地牢的期间,霍轰带领都统吕霸,还有两万人马来围剿我们。虽然我已经尽力了,无奈我们丛狼势力不如人,我也不是霍轰的对手,哎……”

他没再说下去,但那沮丧的样子,周逢不用问也知道,那一仗肯定打得惨烈万分。官兵人多势众,加上霍轰智勇兼备,丛狼就算有得地利,也不足以抵消劣势。

从眼前的情景来看,丛狼一族只怕是到了山穷水尽,濒临灭族的境地了,所以整个部族上下,哀声靡靡,透着悲壮与绝望。

这时候,高台上的矮胖丛狼停止了哀嚎,台下两侧的丛狼随之停了下来,一起注视着地上那些尸体。四下里顿时安静下来,肃穆凝重的气氛,山一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只有那灯芯虫飞舞得更加快了,细微的振翅声在静谧之中,形成细细的声音集束,直钻入耳朵里来。

好会儿,丛狼才挥了挥手,大声说了句什么。默哀的丛狼们这才抬头看了陌生人周逢一眼,纷纷去搬地上的尸体,拖着往外面走去。那团飞舞的灯芯虫,随之化整为零,分成无数小团,跟在那些尸体之上。

“这是我们丛狼送葬的一种仪式。”丛非低声对周逢解释着。丛狼把暗黑森林视为圣地,最后的家园,落叶归根之所。所以死后,尸体都要送到暗黑森林里来“林葬”。

所谓的“林葬”,就是把尸体丢在林子金水木下。用不了五天,尸体就会只剩一具白骨,十天之后,连白骨也消失不见了。在这个期间,灯芯虫会始终围绕在尸体上飞舞,直到尸体消失无踪才散去。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部族里的人,都认为灯芯虫能给亡灵带来光明,为亡灵指路,送亡灵上天堂的原因。”丛非说道。

周逢看着那些萤火虫般的灯芯虫,说道:“事实上,尸体会自己化解,应该跟这些虫子有关系吧?”

丛非吃吃看着周逢,好会儿才笑道:“公子真是太聪明了,我在这片林子呆了二三十年,才发现其中的秘密,没想到你只看一眼,就猜出其中的奥秘来。”

周逢心中窃笑。这点格物致知,逻辑分析能力,对于一个从21世纪穿越过来,有科学知识武装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丛非说道:“以前我也跟族人一样,以为灯芯虫是灵魂的引路人,后来无意中发现,它们会释放出一些肉眼很难看得出来的汁液,喷洒在人身上。这种汁液会让人肌理发肤腐烂,逐渐溃烂化为气体。灯芯虫就靠吸食这些腐气为生的。”

周逢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它们‘吃’活人吗?还是只是‘吃’死尸?”

丛非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从我的观察来看,它们一般不敢动活人的,因为活人都会动,不会让他们盘旋在头顶喷洒毒汁的,死尸就不一样了,它们见了,通常都会一窝蜂扑上去的。”

说话间,高台上的那个矮胖丛狼注意到周逢,远远冲着两人招了招手,大声叫了一句。他说的明显不是丛狼独有的方言,而是逆武世界通行的语言,因此周逢竟能听清楚,他是说道:“丛非,上来吧!”

“是!”丛非大声应了一句,回头对周逢说道:“主人有命,公子请吧!”

周逢点点头,跟着丛非绕到高台后,那里沿着石头壁上,凿出一条狭长的楼梯。

“台上那个人,是我们丛狼共同的主人,狼牙!”擦着湿漉漉的石壁,丛非当先登上楼梯,回头对周逢低声道。

原来,丛狼部族里,王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所有小部族的人,无一例外,都把自己视为王的奴隶,尊称王为“主”或者“主人”。每一代王,都有一个威武的名字。这代丛狼之王的名字,便叫“狼牙”。在周逢印象里,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词汇,但在丛狼心目中,这两个字代表着锋锐与幸运。

说话间,楼梯到了尽出,两人上了高台。

此刻,那矮胖丛狼,已经坐到台上一块简易的青石头上。正面目沉郁看着周逢。眼睛里透着凶狠与狐疑,还有几分不安。

“主人,这就是我所说的周逢公子!”丛非上前,单膝跪在矮胖丛狼面前,指着周逢恭敬说道。

矮胖丛狼没动,目光一动也不动盯着周逢,周逢忙也上前,躬身道:“周逢见过狼牙!”

沉默的空气笼罩着高台上空,好会儿,狼牙才点点头说道:“周公子,你好!我听过你的名字很久了。听说你是霍轰天底下第一号对头!”他嘴上是这样说,但眼神里明显透着不信。

“霍轰天底下第一号对头!”周逢不由苦笑起来:“狼牙,这样的说法不知从何听来的,简直是拿我开刷!”

“我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字,是听丛非说的。”狼牙甚为实在,指着丛非直言不讳道:“事实上,我也很怀疑丛非的话。现在看周公子你这样子,我更加怀疑了。”

丛非有些急了,说道:“主人,周公子他……”

狼牙摆摆手,说道:“他的事,让他自己说!”丛非只好闭嘴了,回头冲着周逢使劲眨眼。周逢有些莫名所以,笑道:“狼牙您怀疑得有道理!现在这个天下,能当霍轰王子头号大敌的人只怕没几个,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后辈,更不可能算……”

丛非神色当即黯然下来。

狼牙脸色同时一沉,喝道:“既然如此!来人,把他给我杀了!”

“呜——呜——”,四周嚎叫声骤然大作,十数名丛狼,犹如幽灵般从高台四周爬蹿上来,大声嚎叫着,恶狠狠扑向周逢。手中带毒的竹矛、铁镰、短刀,向他密集招呼过来。

周逢没想到狼牙派人千辛万苦把自己接来,说翻脸就翻脸,说杀毫不犹豫。吃惊之际,逼命杀机已经到了眼前。危急之刻,他说声“得罪了”,身子骤然一旋,逆力挥洒出去。

扑上来的丛狼们,只觉气息一窒,不由自主往外跌了出去,在地上摔个七零八落。但是他们也甚为顽强,立即一跃而起,再次向周逢扑来。这回都学乖了,进攻手法变得多样,进攻层次也更加立体。有的凌空蹿跃,从空中挥矛向周逢攒刺,有的则滚到周逢脚下,挥刀砍他双脚,还有一些则是从正面、侧面同时发起攻击。

这些丛狼打从出生以后,就是在丛林里狩猎为生,个个身躯瘦小,但是爆发力奇强,进攻速度很快,打架的时候,都是全力以赴,拼命向前,委实可怕。

周逢不想伤人树敌。因此只能运起抟转逆力,再次引导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势,偏离自己这个攻击点。那些丛狼平时面对的对手,多数是野兽,即便偶尔有遇到族外之人,有会逆力术的,也远没有周逢修为的厉害。因此他们从未尝过抟转逆力的厉害。此刻,眼见自己明明直取周逢的攻势,莫名其妙转向同伴,无不骇然失色,纷纷撤了兵刃,就地一滚,躲得远远的才爬起来,见鬼似地看着周逢。

丛非不由面露喜色,说道:“主人,周逢公子他……”

话还没说完,狼牙突然冷哼一声,矮胖的身子像根箭似地射向周逢,去势极快。

周逢没想到他那么胖的身躯,居然可以爆发出如此强的力量与速度,一愣之下,对方已经侵到眼前来,手底一翻,一道利刃直切向周逢咽喉。

别看狼牙形体臃肿,好像走一步都会喘几口气的样子,但动起来真如脱兔,快得超乎周逢想象。周逢深吸一口气,右掌迅速往外一推,逆力狂暴而出。狼牙便如皮球一般,不由自主往外滚了出去。

四周观战的丛狼无不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们主人亲自出马,还会吃这个亏。

而丛非则是眉飞色舞,叫道:“主人,你看周公子的身手……”

“这样的身手也敢号称是霍轰头号大敌?”狼牙冷哼一声,身子再次一蹿,皮球般弹向周逢,冷厉匕首再次向他刺到。

周逢再次运起右掌,准备依样画葫芦,再次消弭掉狼牙徒劳无功的攻击。但是,他的手刚举到胸口前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僵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而狼牙,则面目狞厉奔蹿到眼前来,匕首划出一抹冷光,直取周逢喉头。

“逆时术!”周逢心中暗惊,知道自己着了逆时术的道儿,时间被狼牙逆停了,只能任狼王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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