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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用人不疑

霍轰只在意周逢,对于多谋等四人毫不在意,把他们与丛狼一并儿都放了。

在众人的目送下,周逢被大队官兵押着,往林外走去。

周逢的话,在霍轰心里掀起万丈波澜来。他一路上心事重重,沉着脸不说话。出了炎林,快马加鞭到了安林州之后,霍轰立即升堂,让人把太守殷铭提上来。

霍轰一到安林州,便把殷铭当众杖刑痛责一顿,打到二十大板后,殷铭便不支晕死过去,至今还寄着三十大板未打。这些日子来,殷铭一直以戴罪之身在家养伤,时刻提心吊胆。此时突然被提上大堂来,见堂上的霍轰王子颜面如霜,他以为是要补偿那三十大板,刚结痂的屁股当即阵阵发麻,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霍轰面前,浑身战栗发抖。

“殷太守,这些天来,你可想清楚了?”霍轰冷冷问道。

殷铭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喉头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哑声说道:“想清楚了,殿下!”

霍轰“哦”了一声,说道:“想清楚什么了?”

“殷铭身为一府一州牧长,当视本邑百姓如子,民之惧为我之惧,民之痛为我之痛,不可为了政绩********,置民之生死而不顾。殷铭为太守,实在是不称职,罪该万死。”

殷铭说着说着,泪水翛然落下,滴滴落在身下,汇集成一滩。霍轰脸上冰寒渐解,哼了一声,说道:“那你可想清楚了,什么样的官,才是好的父母官?”

殷铭道:“回禀殿下,唯有不顾个人利害得失,急民之所急,为民做事,替民着想的官,才是好的父母官。”

“哼,这些官样话就不用多说了,说了也都是废话。”霍轰摆摆手,目光直直盯着殷铭,说道:“我就问你,你觉得如何做,才能恢复安林州的往日安宁?”

殷铭愣了下,不由抬头小心看了霍轰一眼,见他面目冷峻,心中更加不安了,好会儿才说道:“回殿下,下官认为,安林州当前之乱局,归根结底而言,是民生之争,如果不从民生的角度去处理,乱局就算暂时压抑住了,用不了多久,还是会再复发的。”

“说下去!把你的所有想法都说出来!”见殷铭说得很小心,欲说还休的样子,霍轰忍不住催了一句。

“是!”殷铭不知霍轰是何意,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下官认为,如今安林州的乱局,责任不全在丛狼。朝廷,还有昊族子民,也要担当一部分责任。”

霍轰沉默不语。殷铭又继续道:“以下官对丛狼的了解,他们虽然善战,但不好战,虽然能斗,但不好斗。下官查阅过往的典籍发现,丛狼从来没出过炎林,他们的世界就在炎林之中,对外面的世界别无所求。有关丛狼杀人的记载,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外人闯入炎林之中造成的悲剧。因此下官认为,解决丛狼之乱,其实很简单,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林子,他们能够在其中狩猎为生,自然不会起来造反。但这个想法,下官一直不敢提出来。”

霍轰一愣,说道:“为什么?”

殷铭道:“因为要给丛狼足够大的林子,就得限制昊族子民进入南荒。但是朝廷又鼓励昊族百姓,多往南荒拓展。下官如果提出这样的建议,等于否定朝廷做法,岂不是……”

“看不出,你其实还是有点脑子的。”霍轰露出笑容来,说道:“说得很好,跟我想的差不多!看在你这番别开生面见解份上,那三十板子,我给你免了。”

殷铭大喜,连连磕头,说道:“多谢,多谢殿下!”

霍轰摆摆手,说道:“慢!别急着谢我,我还有一样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你要做不好,哼哼,到时候不是打板子的问题,是脑袋搬家的问题。”

殷铭浑身发冷,急忙道:“下官一定全力以赴,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没要你去冲锋陷阵,说得那么慷慨激昂干什么?”霍轰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朝官员,要是能少点豪言壮语,多些务实敬业,这江山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样子!”

殷铭不敢说什么,低下头来。

霍轰道:“我交给你的这件事,是要用聪明的脑子,还有怀柔的手段才能完成的。”顿了顿,“现在丛狼暂时是不敢再作乱。但只要根源矛盾不解决,南荒的长治久安之想,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因此,我要一个能安抚各方,维持平衡的办法。你就按照你刚才所想的去做,要保证丛狼有足够的林子,但也要安置好昊族子民,最好能划地分治,双方不能随便越界,避免再生事端。”

“是!有殿下这句话,下官就敢放手去做了!”殷铭激动道:“如果下官做不好,愿意自己摘掉项上人头。”

霍轰哈哈大笑起来,大步上前,扶起殷铭,让他坐在大堂上,说道:“那么,这个太守之位,还是由你来坐!”

“多谢……殿下……”殷铭屁股杖疮未愈,此刻屁股一搁椅子,痛得他嘴角直哆嗦。但是霍轰不由分说,用力压住他的双肩,说道:“很痛是吧?那最好了,以后你坐在这个位子上,要时时想到今日之痛,才不会再犯同样错误。”

“是!”殷铭忍痛答道。

霍轰又吩咐他几句,这才转身走到坐在一旁的周逢面前,淡淡道:“周公子,怎么样,觉得我这样安排没问题吧?”

“没问题,而且抓住了问题的要点!”周逢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暗暗佩服霍轰的视野与气度。看出南荒问题的根源后,立刻调整策略不说,还起用一个曾经被自己惩罚过的戴罪之臣,这可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出来的。

霍轰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周公子想必没什么挂心的吧,我们得回京去了!”说完,他拍了拍手掌,外面随之传来沉闷的轱辘声。曾经关押过他的那辆全身由精铁条所铸成的囚车,被从地牢里推出来,上面还挂着那个不知材质的红色大锁。

“周公子,请!”霍轰做了个请的动作。立刻有兵丁上前打开车门。周逢苦笑一声,拖着镣铐坐上车,看了看四周,说道:“想不到,我出去逛了一圈,还是得回来坐这个车子。倒是给殿下平添了不少麻烦。”

霍轰哈哈大笑起来:“麻烦倒没有,我还得感谢你,让我消灭了那么多反昊保周组织的人,还有找到彻底平息丛狼之乱的办法。”

说话间,铁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大红铁锁也锁上。霍轰接过钥匙,冲周逢扬了扬,笑道:“周公子,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到京城,我再让你从车子出来了。”

“现在我是殿下的囚徒,殿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没话可说。”周逢淡淡道:“只要能赏我一碗饭,我就满足了。”

霍轰笑了笑,大手一挥,喝道:“准备——启程!”

“殿下,要不要下官准备个饯行……”殷铭回过神来,急忙小跑着过来,小心问道。霍轰瞥了他一眼,说道:“不用了!记住,以后少花心思去巴结长官,多花心思想想怎么替民谋福吧。”

“是!下官谨记在心。”殷铭碰了一鼻子灰,急忙点头哈腰应是。

霍轰不再说什么,上了他那辆豪华马车座驾,带着随身部下,押着囚车浩浩荡荡出安林州,向东而去。

离城没多远,便有一骑快马迎面赶来,将一封信交到霍轰手里。霍轰拆开信封看了片刻,冷笑道:“定林州,哼,又是这种事,我可没有那么时间去管!”说完,把信撕碎了,下令人马继续前进。

尽管表面风平浪静,但周逢的话已经成功在霍轰心底生根发芽了。他如今就想着马上赶回京城,弄清楚“巩太师”在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并阻止他。

安林州被抛到身后二十里外后,官道两边的村落渐渐少了,苍莽湿热的丛林再次占据道路两边。林子里阴森森、静悄悄的。虽然知道丛狼不敢,也没力量再来搞偷袭,但官兵行走在其中,还是不由感到脊背发寒。

霍轰一心要赶快回京,因此赶路赶得急,每天早上,晓星未起就上路,晚上则是日落之后,还要打着火把赶两个时辰才允许扎营休息。两三天下来,炎林依旧绵延无际,官兵却已经是疲态毕露了。

霍轰对周逢倒是不错,每日里好吃好喝供着,但严禁官兵与他说话,生怕官兵上了他的当,让他逃出去。

囚车极其牢固,周逢虽然多掌握了门“逆术”,但对于逃出囚车依旧毫无办法。他也不着急,每天就坐在车里,坚持不懈地修炼所会的逆术。

修炼越久,周逢越发现个问题,那就是他的逆力、逆甲、逆风、逆时四术,刚开始学都是极为神速,但到了第三重境后,便不约而同停滞住了,始终突破不了第四重境。

这让周逢的逆术修为,始终落在一个高不高,低不低的尴尬境地里。周逢尝试着集中精力,去突破一种逆术,但是总收不到预期的效果。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呢?

“周公子,这一路上还习惯吧?”霍轰依旧每天坐在马车里批注公文,处理要务。与上回不同的是,每半天他就会过来看看周逢。

这次事关重大,他可不能像上回那样,让周逢给溜走了。

“习惯是习惯,可惜就是太寂寞了,你这些兵丁都不肯跟我说话。”周逢打个哈欠,说道:“我这跟关在地牢没两样。”

霍轰笑了笑,说道:“周公子口舌如簧,我的手下都是耳根软,心儿缺的货色,如果让他们与周公子说话,不知又会给我惹下什么麻烦来。”

周逢无奈耸耸肩膀,说道:“殿下你对我太看得起了,我要有那个能力,现在也不用当阶下囚了。”

“一切都是时,一切都是命!”霍轰看着周逢,好会儿才叹了口气:“要是你不是周家子弟,而是我们昊族王室,那该多好!”说完,沉重地叹了口气。

周逢心情莫名也是一阵沉重,霍轰这话,分明是对他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来。

时运如此,宿命如此,注定两个卓尔不凡的年轻人,不能共戴这一片天。霍轰本来不想置周逢于死地。但为了这天下永固,昊族江山能坐稳,周逢就是非死不可了。因此,霍轰难免要发起感慨来。

两人沉默片刻,周逢笑了起来,说道:“殿下这几天应该比以前更忙吧?”

霍轰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如你所料,最近真是不太平,到处都有人给我飞函求助,不是本州遭遇天灾,就是匪盗横行,官兵无力。要是往常,我一定会忙个焦头烂额的。现在,倒是很淡然了。”

“这么说来,殿下你是相信我的话了?”

霍轰点点头,说道:“朝廷那帮人想阻止我回去太容易了,只要授意给地方官,或者暗地里弄点手脚,就够我忙的。实话说,还得感谢你的消息,要不然我真让人牵着鼻子走。”

周逢淡淡道:“殿下你最大的命门,就是心忧天下,为国为民。朝廷那帮人只要抓住这点,就很容易玩转殿下了。”

霍轰牙齿一咬,恨恨道:“这回可没那么容易了。地方上的我都不管了,先回京去,把庙堂上的蛀虫给清理干净,哼哼,这些国之蠹虫不除,天下永无宁日!”

周逢嘻嘻一笑,说道:“只怕巩太师之流,不会让殿下这么轻易进京的。嗯,对我来说,这倒是好消息,至少我不用那么快就被开刀问斩了。”

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前方传来。

周逢回头看着霍轰,笑道:“殿下,我看你的麻烦还是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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