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从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当时也已身无分文,随身携带的包袱被大火烧了个净光,无奈之下,我只好一路乞讨回到农村老家,在家中休养了一段日子,心中却仍想不通,自己在外从不与人多打交道,更不用说去得罪别人,十多日后,我再次去到京城,不料,却发现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都帖有捉拿我的告示,当时见到这种情形,我整个人都懵了,又听到身后急促的跑步声,顾不得细看告示上的文字,撒腿就跑。”
“后来呢?”
“在外面躲躲藏藏了大概将近一年,心里实实觉得冤枉,便想到再回京城,哪怕是死,也要死的明白,但考虑到上次的凶险,于是,改了装扮,趁夜奔向京城,找到曾经张帖告示的地方,虽早已发黄,但字都还在,细细看来,才发现上面的名字不是自己的,但图像上又确实是我本人,我当时很纳闷,”
“会不会只是与你长的相似而已?”
蒙面人轻轻摇着头,“我原来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便打算去官府说个清楚,却路经那家曾经入住过的客栈时,听到有人大喊救火,于是,也顾不得许多,便冲进去救人。”
“是,是是是……,我?”李书伟指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侠士,救的人是我吗?”
蒙面人迟疑了好一阵子,才点点头。
“为何我醒来时是在离京城很远的渔村?”
“当时将你救出时,遇到官兵前来,满心以为可以将我的事说个清楚,却不料,为首的头目根本不听,抽出身上的宝剑就向我剌来,还叫喊着手下来抓我,我当时身上背着你,不敢恋战,于是拼了命的冲出去,这些人却又对我穷追不舍,无奈,只好将你放在一条小船上,自己再继续逃亡。”
李书伟满心感激的看着自己的恩人,“为何不前去告御状?”
蒙面人听了李书伟的话,笑了起来,“你以为那么简单啊?我连皇宫的围墙都不敢靠近,到处都能遇到要抓我的人。”
“那,后来呢?”
“后来就到了香城,这里离京城甚远,心想官兵可能不会追到这里,便想到在这里安身,那个沈志明见我有些功夫,便找我去做打手,因看不惯他平时的行事作风,一心想要离开,沈志明见我去意已决,便约我一同吃饭,说是主仆一场不容易,要好好表示表示,我心里没有设防,便前去赴约,不曾想……”
“如何?”
“那沈志明怕是担心我将他的一些丑事抖露出去,于是,在酒里下了药,竟趁我药性发作时,在我后背剌了字。”
“什么字?”
蒙面人沉默片刻,解开身上的衣衫,李书伟忙走到桌子旁,拿起烛台,凑近蒙面人的后背。
“啊……”李书伟倒抽口冷气,看着此人惨不忍睹的后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囚’字,每一个笔画都化作深深的疤痕,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李书伟开始愤怒了,他真的要愤怒了,这个该死的沈志明,幸好判了他死刑,否则留在世上,还不知道再要害死多少人。
“你暗地里帮助本官,却又不明着现身,可是为了这个?”
蒙面人点点头,“为了这个字,我可能要逃亡一辈子,所以见了官府的人,我会紧张,”蒙面人边说边将衣服穿好。
“你放心,本官一定会查明真相,为你讨回公道。”
蒙面人看着李书伟,好半天才又慢慢点点头,“只是,还有一个原因。”
“你说,放心说,”李书伟明显有些义气用事,但他是真的气愤,在活着的人背上刻字,这种惨忍的招数,亏那沈志明能想得出来,太不是人了,简直就是畜生。
蒙面人慢慢解开脸上的黑布,迎接着李书伟震惊的表情。
“你……你你你……”李书伟忽然猛咳起来,孙浩杰忙将茶水端上,为其顺着后背。
黑衣人见孙浩杰走上,忙将脸再次遮住。
李书伟等气顺一些,挥手示意孙浩杰退下,再看向黑衣人,他使劲的咬咬下唇,感觉到疼痛后才慢慢开口。
“你当初救我,是不是也是为了我这张脸?”
黑衣人点点头,“有这一部分原因。”
“你这张脸是真的吧?”话一出口,李书伟才发现问的话有不妥,“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的意思是……”
“生下来就是这样,如假包换。”
“尘世间怎会有长的如此相似的人?”李书伟有些头疼,但更多的是兴奋,好奇,看着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黑衣人,他有很多问题,却不知要从哪里问起。
“那个,你是你爹娘亲生的吗?”话刚说出口,李书伟使劲打了自己一嘴巴,再笑着看向黑衣人,“不好意思,我……,我有些紧张,稍等,”李书伟走到桌子前,将杯子里的茶水一口气喝完,再返身来到黑衣人面前,正准备开口,却听到对方说道。
“小时候听村子里的人说过,我不是爹娘生的,说是买来的,又说是领养的,但爹娘一再强调,我是亲生的,那些人只是无聊瞎说罢了。”
听对方这样说,李书伟心中有丝欢喜,说不准对方真跟自己有血缘关系呢,他好想现在就带着此人离开香城,赶回青城,他现在急切的想带他见到自己的父亲,十分急切。
“你爹娘还在吗?”
蒙面人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黑衣人说的有些心酸,不禁湿了眼眶。
“你叫什么名字?”
“叶明秋。”
李书伟点点头,名字不错,相必对方的父母应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他真的有些着急,想尽快将此事弄个明白。
赵俊峰与妹妹从县衙后面走出来,却惊了叶明秋,他忙将黑布胡乱的遮住脸,低着头站在一旁。
因灯光稍暗,赵俊峰并未看清黑衣人的模样,相必这就是在暗中屡次帮助他们的人?“书伟,怎么样?”
“都问清楚了,”李书伟看到叶明秋的举动,知道他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样子,心里有点难过,“不早了,今晚就在县衙里睡下吧,明天将那沈志明送上刑场,咱们就快马加鞭回青城,”李书伟说的有些兴奋,让赵俊峰不住的怀疑。
“你这会儿是怎么了?忙了一天不累?竟然还这么兴奋。”
“我高兴,你和玉珠快找好房间睡觉去,我跟……这位侠士还有事情要谈,”李书伟边说边推着赵俊峰兄妹往后院走。
“李大哥,你不要推我嘛,我还不瞌睡啦,”赵玉珠一脸的抗议,“我不打扰你们谈话不就行了?”
“不行,睡觉去。”
“讨厌啦,”赵玉珠不高兴的拉长着一张脸,与哥哥往后院走去。
见两人都已下去,李书伟将叶明秋推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叶明秋好长时间才点点头,“有时候会,听人家说父母个子矮的,孩子就不会有多高,我……”叶明秋有些不好意思,“是因为这个才怀疑的,别的……,并没有多想过。”
“你当时看到我时,有没有很吃惊?”
“有,我当时脑子里也有胡思乱想,想……”叶明秋看看李书伟,慢慢说道,“也许咱俩……”忽然想到双方身份的悬殊,叶明秋不再说下去。
看出他的顾虑,李书伟不再多问,想起叶明秋前面说过的话,对方变成现在的样子,莫不是跟科考有关?
“你当时返回京城,看到告示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周玉清。”
李书伟这次是真的震撼了,今天让他吃惊的事情太多,他有些消化不了,手扶着桌子,将头埋在胳膊里,好一阵子,才抬起头。
“你确定?”
叶明秋认真的点点头,“我见过他,他是沈义刚大人的侄儿。”
“侄儿?”李书伟再次瞪大了双眼,但又想想,也许那沈义刚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这样向外人介绍的,“你是在哪里见的此人?”
“在沈大人的府上,听说他是那届科考的监考,所以我们这些参加考试的人几乎都去他府上拜会。”
“周玉清也是参加科考的?”没道理啊,他父亲是大将军,就是考也是考武状元啊,怎么……,李书伟有些想不通,“他没必要去参加科举考试啊。”
“你也认识此人?”
“不但认识,还很熟。”
叶明秋猛然站起,冷冷的说道,“莫不是你也要与他们一伙了?”
“不不不,你不要激动,他……其实……,唉呀,说来话长,我一时间也给你不好说,不过你放心,本官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定会还你个公道。”
叶明秋见李书伟说的恳定,但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虽说对方跟自己有着相同的一张脸,可心却是不同,这一年多来,他隐藏着心中的秘密,活的甚是艰辛,今日全部说出来,也感到些许轻松,只是面前的李书伟,不要欺骗自己才好,现在他身边已经没有可信的人了,但愿这个李书伟能值得自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