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义刚承认自己今日升堂是带有个人情绪的,他有一种被李明康父女耍着团团转的感觉,说什么去渔村找凶手,结果却空手而归,竟然还又为此搭上一条性命,他怎么想都想不通,打心眼里觉着是这李明康父女在有意的拖延时间,今日公堂之上,他,本巡案大人要告诉他们,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找理由、找借口也逃脱不了律法的制裁,杀人偿命并非纸上谈兵,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要承担怎样的后果。
一样的公堂,一样的原告被告各站一旁,门口也还是一样围满了好奇的人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自己的想法,发表着个人的意见,看到沈义刚走上公堂,顿时一片安静。
沈义刚瞅着台下的李步瑶,不禁冷笑,他倒要看看,今日你还要找什么借口影响本案的进度。
“李步瑶,你父亲不是说找到了凶手陈强生吗?人呢?”
“回大人,又让那贼人给跑了,”李步瑶看着沈义刚,不知道为何此人今日给他一股无名的压力,让她有些紧张。
“跑了?”沈义刚冷哼一声,“照本官来看,是你父女为拖延案情编出的谎言吧?竟然还说跑到那么远的渔村去找凶手,亏你能想得出来。”
李步瑶睁大眼睛看向沈义刚,“大人不信?我与父亲有这个必要编出这种谎言来骗大人吗?”
“你觉得呢?你明知道现在证据确凿,完全可以将你押上刑场,但你与你父亲却一直在找借口,让本官无法断案,你们这就是明显的扰乱公堂,妨碍公务,今日里,本官倒要看看,你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大人何出此言?是大人不让李步瑶见那死去的孩子,是大人让李步瑶没有办法确认那孩子是不是我的娇儿,如今大人恐怕是找不到那个死去的孩子吧?倒把责任怪罪到李步瑶的头上,我怎能服你?”李步瑶死盯着沈义刚,“只要大人将那死去的孩子的尸体抱出来,我定能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案。”
“孩子已死去多时,早已掩埋,你当时为何不看清楚?当时怎么就没有发现那不是你的孩子?你以为本官好糊弄是不是?好一个大胆的李步瑶,证据面前你还想抵赖不成?真理面前你还想狡辩不是?”
“胡月姣,本官再来问你,你可敢对你说的话负责任吗?”
“那是自然,大人,我月姣可是厚道人,说的那可都是大实话,不敢欺瞒大人。”
“好,来人哪,让她画供。”
胡月姣虽说不识字,但念在沈义刚是自己公公的朋友,应该不会害自己才是,就在那张写满了字的白纸上画了押。
“李步瑶,你还有何话要讲?”
“大人,你为民办案,发现疑点难道不查?不问?就凭着那些所谓的证据就要将我送上断头台吗?”李步瑶不服气,她是真真的不服气,“你不怕冤枉了我?”
“冤枉?笑话,”沈义刚又是一声冷哼,“证据面前,你还给本官说你是冤枉的?你把本官放在何等地位?还有没有放在眼里?你这个话说的本官倒成了糊涂官,一个不明是非黑白的昏官了?你真是大胆,今日若对你不严办,你还真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
“来人,让李步瑶画押。”
李步瑶看着面前的供词,再看看沈义刚,亏她当初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清官,亏她还指望着这个清官能还自己清白,“我没有罪,画的什么押?”
“你,李步瑶呀李步瑶,你可真是够胆大的,你以为你不画押,本官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哼,来人哪,”沈义刚死盯着李步瑶,看她还能坚持多久,“将李步瑶押送刑场,明日五时三刻开刀问斩。”
“你凭什么?”李步瑶忽然站起来,她真想笑,这是什么官?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她自己都不清楚就要被他送上断头台?开什么玩笑?“若真要说我有罪,也要让我心服口服,你自己抓不到凶手,为了早些结案,竟然拿我做替死鬼,沈大人,你不怕夜里做恶梦吗?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因为我告诉你了,我是被冤枉的。”
“你,”看着李步瑶义正严词的气势,沈义刚有短暂的恍惚,但他告诉自己,再不能被这个女人的表面所欺骗,“来人,将李步瑶押往刑场。”
李步瑶看着李明康心痛的样子,她也有些恍惚,她好累,她忽然有种不想再争下去的念头,看着父亲苍老的样子,她是实实的心疼呀,被两个兵卒架着走出府衙,被硬拉着送上囚车。
“步瑶,”李明康伤心的叫喊着,“我的孩子,”李明康此时已是老泪纵横,他真想自己替女儿去刑场,为她承受这些所有的痛苦和折磨,他苦命的孩子,苦命的步瑶,李明康有些晕眩,被一旁的阿海赶快扶住。
李步瑶看着父亲的样子,心里生生的揪着疼,她多想对父亲笑笑,告诉他自己不怕,可是眼泪怎么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一路上,围观的人们没有一个出声议论的,都在看着这对父女伤感的样子,有些甚至看着看着流起了眼泪,周玉清也目送着李步瑶,此时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有点失落,有点心疼,心疼?他告诉自己这种人不应该被人心疼,她是自做自受,没必要为了这种女人伤心,难过,可心里却实实的难受着,他远远的看着李步瑶,此时,恐怕对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自己,再也看不见自己了吧。
天依然阴沉着,像大多数人的心情,郁闷,稍微伴着些风,吹散了李步瑶的发丝,吹痛了送别人的心,李步瑶一步一步走上刑场,这个地方她以前连想到不敢想,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女孩,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她看着天,多么想问,老天,你是不是睡着了?为什么让善良的人来遭受这些罪过?虽说周玉清站在人堆里,但李步瑶还是一眼便看到了他,这个人,这个男人,曾经许给她了那么美好的东西,此时都成了泡影,若不是这个男人,自己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当初见面就是个错,成亲更是错,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更是一错再错,李步瑶想起婆婆,那个善良的慈祥的严玉凤,多好的老人,“婆婆,步瑶真的好冤枉,”李步瑶对着天无力的说着,她多想婆婆能听到,能在天上看到,她不想死,可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切,她也只能选择死。
慢慢的,人都散去,只有几个兵卒看守着她,李明康在阿海的搀扶下来到李步瑶身边,他现在的样子看在李步瑶的眼里真是心疼的要命,如今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最最放心不下的也是父亲。
“女儿,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李明康上前跪在李步瑶旁边,将李步瑶拉进自己怀里,紧紧的抱着,生怕被人抢走似的,“我苦命的孩子呀,”李明康伤心的闭上眼睛,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爹爹,”李步瑶知道自己不该当着父亲的面哭的,可是她控制不住,她真的好难过,“都是女儿不孝,以后再也不能孝敬在您膝下,如今哥哥是生是死,音讯杳无,女儿又……,女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爹爹,若我那兄长有幸活着,爹爹哪日见到,切记要把女儿的冤煞事诉说其详,女儿只求让兄长看透这世态炎凉,若是兄长已逝,爹爹呀……,你,你千万要多保重,莫要过度悲伤,步瑶,步瑶看到爹爹心伤也走的不安详啊,爹爹……”李步瑶早已泣不成声,满脸的泪水打湿在衣衫上,“阿海,”李步瑶拉着阿海的手,“爹爹以后就托你照料,儿女们都不在身边,以后可就全靠你了,阿海,我替兄长谢谢你,替自己谢谢你,”李步瑶说着便向阿海跪拜。
“小姐,你……”阿海一阵心酸,泪水也是不听话的一个劲往下流,他忙上前扶着李步瑶,“小姐莫要挂心,阿海定当尽心尽力照顾老爷,小姐……,放心吧……,你快别这样,阿海受不起啊,小姐,”阿海心中难受,实在不忍看下去,便转过身,擦拭着泪水。
刑场上的三个人,无不难过的流着泪,痛心这离别,李步瑶心疼父亲,极力的想要控制自己,可泪水就是不听使唤,一个劲的往下流,阿海心疼小姐,更心疼老爷,不知道这老天爷到底还要折磨他们到什么时候,阿海真想好好问问老天爷,李家一向行善,李老爷做了那么多的善事,为何老天爷看不到呢?少爷的离开,已经让老爷几乎是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如今连他最爱的女儿马上也要与他阴阳相隔,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为什么做恶的人还是那么嚣张,依然活的好好的,这到底是为什么?阿海仰起头,不想让泪水再流下来,可是好难,他真的控制不住,竟失声痛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