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赵玉珠有些语出惊人,但因有她的存在,这李家大院里才会充满久违的笑声。
李步瑶看着熟睡的娇儿,起身来到窗前,听着从书房里传出隐约的谈笑声,她不禁轻笑,那赵玉珠的心思,她一看便懂,只是,不知兄长是否知晓?想到此,脑海里忽然出现王秋风的模样,怎么会想起此人?她摇摇头,不该的,自己毕竟已是被休之人,那王秋风多么敦厚,老实,不管怎样,她应该找一个比自己好,干干净净的女子为妻,想到此,李步瑶不禁神伤,原来自己不是怕别人的闲言碎语,而是根本就过不了自己的那道槛,更没了往日的自信和骄傲。
自从李步瑶与父兄一同离开庆阳县,周玉清就完全颓废了,整日里与酒为伴,无所事事,他喜欢自己喝醉的样子,那样才不会觉得自己可怜,才不会感觉自己不幸。
街坊们刚开始还上前劝导与他,到后来见他听不进去,便都离他远远的,不再理会。
这一日,周玉清喝醉酒却久久掏不出银子,酒店老板见他可怜,也不打算再要,只想快点打发他走,周玉清自尊心受辱,随动手打了老板,被店里的伙计也是一顿毒打,轰出店外。
他躺在大街上,任凭冷风吹打在身上,好似没了知觉,看着每一个经过自己身边的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不禁苦笑,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堂堂正正,一表人才,也是上过战场奋勇杀敌的英雄,可如今,他看看自己这一身的狼狈,再看看手里的空酒壶,使劲的扔出数米以外,他痛苦的趴在地上,不停的抽泣着,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使劲的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走。
“娘,”周玉清来到母亲坟前,终于大声哭出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过了好长时间,周玉清恍惚间看到母亲就站在自己身旁,她慈祥的看着自己,眼睛也有些湿润。
“玉清,为何不好好照顾自己?你若如此颓废下去,任何事都再没有回转的余地,若是从此振作,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不为自己,也要多想想你的孩子,不管以后步瑶跟了谁,孩子终归是你周玉清的,你忍心孩子看到你这个样子吗?他会痛心的,娘在天上看着你,也会痛心。”
“娘,”周玉清哭的跟个孩子似的,他伸手去拉母亲的手,却总是抓不住,他着急的喊着,“娘,玉清好孤单,好难过,你来陪着玉清,不要再离开孩儿好不好?”
“玉清,你已经是大人了,娘希望你做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不要让娘失望,也不要让步瑶失望,更不要让你儿子失望,玉清,要记得啊……”
周玉清看着母亲越来越远,他慌张的伸手去抓,却还是抓不到,眼睁睁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消失,他再次放声大哭起来,他好累,真的好累。
王秋风随母亲提着竹篮来为周玉清的母亲上坟,今日是严玉凤的忌日,大老远,二人就听到周玉清的哭声,王母难过的摇摇头,示意儿子上前安慰。
“玉清,”王秋风上前想要搀扶对方起来。
周玉清看到来人竟是王秋风,一股怒意瞬间升起,借着酒劲,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拳打向王秋风,吓坏了一旁的王母,她忙跑上前拉开周玉清,扶起儿子。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王母虽说看着周玉清的样子不忍责怪,但此人现在不骂恐怕永远也醒不过来。
“我,我什么样子?还,还不是你们母子给害的?你,”周玉清指着仍蹲坐在地上的王秋风,“你不是一直想跟李步瑶成亲吗?你去呀,我现在,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满意啦?”
王母上前就是一个耳光,打的响亮,打的干脆,也打醒了周玉清,他愣在那里,伸手抚着自己被打疼的脸,转头看向母亲的坟,泪水不停的流下来,他痛苦的蹲坐在地上,无声的哭着。
“严玉凤,你看看,看看你的宝贝儿子成什么样子了,整天以酒为伴,人不人鬼不鬼的,谁见了都躲,玉凤啊,你以前的儿子跑哪儿去了?你那个听话孝顺的孩子跑哪儿去了呀,”王母说的心酸,也跟着哭了起来。
王秋风起身安慰母亲,却被母亲推开,她一个箭步来到周玉清面前,“玉清啊,你醒醒吧,你母亲看到你这样子会心痛啊,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何还没有认清事实?就算李步瑶现在想回头,当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若是她对你还有情,任凭谁都无法将她从你身边抢走,玉清啊,别怪婶婶,婶婶看到你这样子心疼啊,婶婶知道你本质不坏,所有的事情都是你那嫂嫂一手造成,但你是个男人,你要有主见,要有分辨是分的能力,你现在已不是孩子了,你的父母,他们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王母说着将周玉清搀扶着起来,“好了,孩子,咱从头再来,重新开始好不好?”
王秋风也鼓励的看着他,周玉清忽然将王母抱住,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王秋风将篮子里的点心拿出来放在严玉凤的坟头,三个人一一拜过。
“凤啊,放心吧,玉清以后就交给我,你就放心的走吧,”王母边说边拉着周玉清起身,“好了,走,咱回家,婶婶给你换身干净衣裳,再给你做顿好吃的,秋风,把篮子提上,咱们回家。”
王秋风看着母亲拉着周玉清的手在前面走着,他心里深感安慰,其实自己和母亲有同感,周玉清本质并不坏,若真是放他不管,可能这个人就真的废了。
等三人离开,李步瑶才从树后面走出来,看到周玉清刚才痛苦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是万分难过,接过阿海递上来的篮子,来到婆婆坟前,将篮子里的点心一一摆上。
“婆婆,步瑶来看你了,”眼前出现严玉凤慈祥的面孔,李步瑶笑着湿了眼眶,“婆婆,请原谅我没有将您的孙儿带来,因路途太远,天气寒冷,所以……,婆婆,原谅我不能和玉清在一起,不管当初谁对谁错,总之发生了太多的不该,婆婆生前对我的疼爱,步瑶会永生记得,只求婆婆,保佑活着的人能够健康,快乐,平安。”
寒风阵阵吹散了坟头的纸钱,李步瑶对着婆婆的坟头连拜三下,正准备起身,却被猛烈的寒风吹坐在地,阿海忙上前搀扶李步瑶起来,见风势越来越大,二人慢慢转身离开,若不是因为今日是婆婆忌日,李步瑶是万万不会再来庆阳县,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她不愿再想起,不愿再提起,连去府衙看看汪景天她都不愿,只想悄悄的来,再悄悄的离开。
一路上,李步瑶的脑海里不断出现刚才婆婆坟前的那一幕,看着周玉清不堪的模样,自己也有心痛,她一直以为那日自己离开庆阳时,跟他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提醒他不要颓废、堕落,今日看来,自己真是白费口舌,还好王母不计前嫌,将周玉清骂醒,否则这个人从此就真的完了。
“小姐,还在想刚才的事情?”阿海轻声问着,再拉拉船舱的帘子,免得寒风吹进来。
“嗯,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变成那个样子。”
“唉,这还得他自己想开,别人再劝,自己想不通还是不行。”
“其实现在想想,我好像对他一点儿也不了解,我以为他会想开,也以为他会振作,怎么……”李步瑶长叹一声,“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小姐,谁叫你是人,不是神呢?呵呵,小姐,别多想了,要不你睡上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李步瑶有些无精打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困了。”
“那就睡吧,”阿海说着将船舱里的棉被拉开,“一会儿,一睁眼就到家了,呵呵。”
“嗯,希望如此,”话虽如此,自己此时心里早已乱如一团麻,理都理不清,又怎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