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徐百合和梁蔓宁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站在手术室门口的顾晴,紧张的问。顾晴指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咬着下嘴唇,轻声的说:“已经送进去了,来的时候羊水已经破了,现在在里面。妈,你放心,小米会没事的!”顾晴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是十分的紧张。
她到医院的时候,正巧碰到了里面出来的那个小护士,她说,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本来江小米在最开始怀孕的时候就因为悲伤过度,和遭受到重击和惊吓,身体很虚弱。这几个月一直在保养和稳胎,但是效果甚微。现在再加上早产,其实孕妇是很有危险的。
“爸呢?”顾晴看着走廊尽头并没有其他的人赶来,开口询问。徐百合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扇门,双手合十的祈祷着。看见她这样,梁蔓宁轻声的说:“来的路上已经通知了,怕是路上堵车,等会儿就到了!”
顾晴点点头,看着楼上,小声的说:“冷子皓不是今天要换病房?我们不要上去?”梁蔓宁摇头,看着徐百合那颤抖的肩膀,说:“他那副样子,也不差今天一天了。小米这头的事情比较重要,我在这儿陪着吧!”顾晴点点头,她是第一次看见徐百合这么脆弱的样子。
徐百合的眼泪,江小米和顾晴认识的时候开始,就从来没见过。即便是多大的委屈,她都不曾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在江小米和顾晴的眼中,她就像是个高傲的女王,呼风唤雨,手中的人脉就是她的利剑,不管是多么棘手的事情她都能够在不动声色之中给处理的一干二净。
可是现在,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顾晴看着已经爬上了徐百合眼角的皱纹,还有她头发里那藏不住的白丝。她老了!在自己女儿面前,她变得脆弱,担心,甚至是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该来的人都已经到了。甚至是江无缺也来了!他们都心里十分的紧张,可手术室内的江小米,满头大汗的叫着,她感觉到自己下体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想要抓着身边的什么东西,却没有力气。她抽着气,跟随着身边的护士,按照她教的方法调整呼吸,用力。
“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你还是坚持顺产吗?你已经没有力气了!现在孩子难产,如果不尽快的决定。他和你很容易都保不住了!你不要一意孤行。”接生的那个医生跟徐百合认识,这几个月一直是他照顾小米,所以他说的话,小米也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出声训斥自己的选择。
江小米露出个苍白的微笑,她看着自己的手,已经没有力气握紧。她感觉得到肚子里的那个生命,一点点的变得微弱,她也没有力气。满头大汗的她,此刻的笑容在医生和护士的眼里,看起来是那么的苍凉。江小米闭上眼睛,说:“剖腹产吧,如果大人和孩子中间只能留下一个,保我的孩子。”
“你别说这些傻话,你的意愿不起到任何的作用,门外的那些人是最重要的!”医生低头,从身边护士手中接过工具。别人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或许是因为认识人的孩子,也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医生格外的谨慎和小心。
打了全身麻醉的江小米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开口轻声的说:“去告诉我妈妈,如果不保我的孩子。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让她好好的想清楚!”江小米说完这句话,就累的根本睁不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已经慢慢的飞走。
江小米闭上眼睛,好像能够听见冷子皓在自己耳边说:“小米,你是最棒的。我为你感到骄傲!”
“你这个时候不在我身边,为我感觉骄傲有什么用?”江小米的眼角有一滴泪滑下,在旁边的护士看到,有些诧异,但也没有时间去关心她。一心都扑在手术上。“你那么狠心的让我把所有一切都自己扛起来,现在孩子马上要出世了!那是你跟我的孩子!冷子皓,你现在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了吧?”
江小米闭着眼睛,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可她却感觉自己撑不住了。“冷子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醒过来,那我去找你也不错。冷子皓,反正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肯定缠定你了!你不要想着抛弃我。没有你的地方,没有人宠着我,我会孤单!”
“大人孩子中间,保哪个?”护士拿着手术单出来找人签字,可所有人都站在原地。这个时候,应该在的人,却在楼上躺着。徐百合走过去,拿起笔刚要说救大人,她却听见里面出来的护士说:“刚才孕妇麻醉之前,让我出来转告一句话,说……说要让你们保孩子。她……”
徐百合的笔一顿,身后的梁蔓宁冲过来,跟徐百合说:“你别听小米的,她糊涂你不能糊涂。这种情况下,小米才是最重要的啊。”顾晴也上来,拦着徐百合,眼眶通红,她站在原地冲着那扇门,大声的骂着:“江小米,你丫的现在装什么大义凛然?你知不知道,你做出来的决定,让外面的所有人都伤透了心?”
“以前让你像是个大人,你却每天都闯祸。现在让你任性自私一点儿,你却在这儿给我装什么高贵的圣母玛利亚。你真的以为这些人没了你,守着个小屁孩儿,会开心吗?”顾晴哭的已经不能自已,秦木阳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拖到自己的身边,捂着她的嘴,在顾晴耳边说:“这里是医院,你安静点儿。一切都有妈在决定,你喊什么?还嫌不够乱?”
徐百合看着那张单子,想了想,还是说:“保孩子吧。”华丽的签名落下的那刻,空气中几乎是静了两秒钟。随后护士拿着那个单子重新进去,梁蔓宁抓着徐百合的肩膀,狠狠的说:“你傻了吗?那里面躺着的是你女儿!你怎么能跟她一样思维不正常?”
“如果最后她自己活着,怕是那时候,会恨我到一辈子不见我吧?”徐百合低头,坐在长椅上,不说话。江小米是她的女儿,以前徐百合总觉得,这个女儿一点儿都不像自己。她懦弱,有些时候还爱哭,对自己不自信,永远走到哪儿都是低着头,不敢开口。徐百合曾经因为这个,骂了她很多次。
可现在,徐百合才知道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还要固执。她骨子里流的是属于自己的血。徐百合知道这个孩子对于江小米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它真的没了,那小米就算是活下来,也会像是个行尸走肉般。所以,徐百合哪怕心里再怎么恨自己,也只能是听她的,保孩子。
那半个小时,外面的所有人都互相拉着手,看着那亮起的红灯。几乎是把各路神仙都拜了个遍。甚至顾晴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只要能够让江小米和她的孩子都平安,哪怕是让我以后都吃素,我也愿意!”徐百合低头拄着自己的下巴,哭的眼眶通红,窝在江河的怀里。
“别哭了。我们的女儿,她是最坚强的。”江河拍着徐百合,轻声的安慰着。
半个小时之后,医院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了生日快乐歌,那清脆的嗓音回旋在整个走廊的上空。所有人都愣着抬起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医生从那扇门里走出来,他的手术服都湿透,背后和头发都已经像是蒸过桑拿一般,徐百合看见他出来,冲了过去,抓着他的手,说:“怎么样?情况怎么样?你跟我说……”
“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儿。只不过孩子因为是早产的原因,现在还只能在保温箱里,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够接回家了,不用担心。病人会推到病房,等麻醉醒过来的时候,需要静养,不能够大声喧哗。你们注意的帮她补一补,这次,她可是真的从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医生从没见过求生意志这么强的母亲,大出血,难产,甚至是孩子的头都出不来的情况下。像是在冥冥之中有人保护一般,竟然会出现母子平安的这种奇迹。
徐百合喜极而泣,顾晴冲到秦木阳的怀里,Rose看着冷擎天和梁蔓宁,江无缺靠在墙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江小米,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被打垮。梁蔓宁缓过神来,笑着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着徐百合,说:“男孩儿,要叫什么名字?”
“你们的孙子,起名字还是要爷爷来吧。”徐百合低头,这名字,本来应该是冷子皓起的吧?冷擎天刚要说什么,顾晴却想起了什么一般,从秦木阳的身边站起来,拿出一封信,递到徐百合手中,说:“妈,小米前几个礼拜给我的,说是名字。说如果……”
如果她不能够活着,就把这个信封给徐百合,里面是孩子的名字。徐百合打开,上面江小米娟秀的笔迹写着两个名字,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她想的那么周到,可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是一样的。冷曦。冷曦,珍惜……江小米想要这个孩子知道,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周围的所有,都是需要他去珍惜的。
“这个名字好,就叫这个吧!”冷擎天点头,所有人都因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而感觉到高兴。可都忽略了在一边,梁蔓宁手提包里响着的手机,那催促的铃声,一遍又一遍,像是快速的想要宣告什么,却没有人理会。
还是Rose站在那边上,听见之后开口叫已经有些缓过来,没有那么激动的大家,说:“谁的电话响了。”梁蔓宁走过去,看着上面那熟悉的座机号码,接起来,声音莫名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小米的喜事,还是因为自己有种,预感。
“你说真的吗?”梁蔓宁的眼泪像是水龙头一样落下来,冷擎天走过去,给她擦着,无奈的在旁边说:“都多大岁数了,还像是年轻的小姑娘一样。经过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能让你那么激动啊。”梁蔓宁挂掉电话,扭头抓着冷擎天的袖子,死死的抓着。
梁蔓宁回头看着所有都在看她的人,一字一句的说:“我儿子,醒了!”
是的,冷子皓醒了。在他的儿子刚刚出生的时候。这个没有办法用现代医学解释的奇迹,谁都不知道一个已经被放弃的植物人和脑坏死的病人,怎么会忽然的醒过来?而且几乎是在一瞬间。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迎接这个事实。他们等待的时间太长,幻想这一天出现太久,却当真正到来的时候,没有办法去接受!
“冷子皓,醒了!”所有人的脑袋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兴奋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徐百合抓着江河的手,高兴的说:“小米知道,一定高兴的不行!”
“嗯,她终于等来了!”江河点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