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死心,爬上前去死死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他不要在打我的母亲。可他哪里肯,他一巴掌把我打翻在地上。
母亲心疼我,便冲过来护住我,任由他一下一下的将拳头砸在身上。他一边打还一边骂骂咧咧,说我母亲是扫把星,害的他事事不顺心。
终于他离开了。我浑身瑟瑟发抖。我抬起头看看母亲,发现她的脸都红肿了,胳膊大腿没有一块好地儿。
母亲没喊一句疼。她顾不得自己,先拉着我把我全身检查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她才放下心来。
我躲在她的怀中哭。
她将我抱紧了,自己也禁不住流下眼泪。
“妈妈,我怕!”我满脸泪痕,向母亲哭诉道。
“别怕,妈妈在这里,妈妈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她拥着我,低声道。
我哭得累了,在母亲的怀中睡过去。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怕一松手,她就不会在我的身边。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母亲也睡着了。她眉头紧锁,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流了出来。一个人要多么痛心,才会在睡觉的时候也流泪。我用我的小手轻轻为母亲拭去眼角的泪水。
父亲将宅子里的佣人都换掉了。那些个新来的佣人对我们也极为冷漠,总用冷眼瞧我们。他们一定是看见父亲对母亲根本就不像是在对待一个人,像是阿猫阿狗一般,所以看不起我们。他们总是对我和母亲冷嘲热讽。每次我想要上前去教训他们,母亲总是拉住我的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的母亲总是这般与世无争。
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让别人欺负她。
可惜天不遂人愿。
后来事情愈演愈烈,父亲,不,是薛龙卿,他竟要将我的母亲赶出家门。他担心别人说他忘恩负义,便随便寻了个由头,说我母亲不守妇道。
我的母亲不管薛龙卿怎么对待她,她的内心还是爱着他的。她得知薛龙卿要赶她出家门,便苦苦哀求不要抛弃她。薛龙卿哪里肯,至今他看我母亲的眼光我还记得。满眼嫌恶,脸上还带着不悦的神色。
他使劲拉开母亲揪住他衣服的手,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抽在我的母亲的脸上。母亲的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那五指痕极为明显,似乎在张牙舞爪的嘲笑着我们。我母亲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嘤嘤哭泣。
我想要上前去保护母亲,却被薛龙卿一把扯住。他将我扔给一旁的佣人。
我拼命挣扎着,可那些个佣人死死抓住我的衣襟,不让我挣脱开来。
外面暴雨如注。雨滴狠狠抽在玻璃窗上,啪啪响着,风也似饿狼般呜咽。
整个宅子一片乌黑。
父亲揪起母亲的衣襟,将她推出去,还顺手将母亲最珍视的一只木箱子扔了出去。
“我的孩子,让我带走我的孩子!”母亲挣扎着,双手伸向我,想要带着我离开。
我也伸出手,想要跟着母亲离开这个鬼地方。我真的不想再这种地方待下去了,这里就像是地狱,看不见光明的地狱。
“哼,休想!”父亲死命抓住她那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我的手,用力将她推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母亲在门外嚎啕大哭的声音一声不落的传进我的耳朵中。我也痛哭流涕,大声喊着“妈妈,我要妈妈!”
“再哭我掐死你!”薛龙卿恶狠狠的看向我,用手指在我脑袋上狠狠一戳。
我一吃痛,吓得止住了哭声,只是整个身体还止不住抖动着,如同秋风里残留在枝头上的枯叶一般。
我的母亲走了,薛龙卿不让她带走一分钱,就连外公留给她的名贵古董都不让她带走。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去了哪儿,只知道以后再也看不见她的面容了。
自从母亲离开后,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
薛龙卿很讨厌我,总是用一副冷眼瞧我。我想起狂风暴雨的那一天,父亲恶狠狠的话语,我就忍不住有些害怕。每夜我总是做噩梦,梦见自己被野兽追赶,坠下悬崖。每每梦魇醒来,我总是死死揪住被子,低声哭泣。我是多么想要再见到母亲。我想念母亲的笑容,想念她温暖的怀抱。
薛龙卿似乎很忌讳我提起母亲。有一次我无意间说了一句母亲做的桃酥最好吃,薛龙卿闻言脸一沉,瞪了我一眼,还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立即出现一道红肿的五指痕。我感到很委屈,眼泪直往下掉。薛龙卿呵斥我,不许我再哭泣流泪,否则他就要将我关进黑漆漆的杂货屋里。我是最害怕黑暗的,只好拼命忍住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在赶走母亲不久之后,薛龙卿又带回来一个女人,一个一脸狐媚样的女人。
我记得那时候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血色的裙子。她贪婪的望着宅子中名贵的古董。薛龙卿对她嘘寒问暖,从他们的对话间,我朦朦胧胧的知道了那个女人腹中怀着薛龙卿的孩子。
用餐的时候,那个女人竟要坐在我母亲以前坐的位子上。我哪里肯,站起来指着她说道:“那是我母亲的位置!你这个坏女人,赶快给我起来!”
那女人看着我时一脸轻蔑,转头又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薛龙卿。
薛龙卿不悦的瞪了我一眼,伸手将我指着她的手狠狠一打。“她以后便是你的母亲,她是你独一无二的母亲!”
“不是,她不是!她是个坏女人,她不可以坐那个位置!这里是外公留给妈妈的房子,她怎么能进来!”我急道,顾不着手火辣辣的疼痛。
“小孩子嘛,不需和他计较!”那女人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对着一脸怒气正打算发作的薛龙卿说道。
“不好好教训他,以后他在人前丢我的脸怎么办!”薛龙卿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鸡毛掸子,倒过来拿,用藤鞭子抽在我的身上,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我拼命忍住泪水。
我扭头看见那女人嘴角扬起胜利的笑容。我恨不得上前撕烂她那张狐媚的脸。
这次暴打让我在床上躺了许多天。我还因此发了高烧。
期间薛龙卿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甚至不曾踏入我房间一步。
我心里委屈难过,却无法向人倾诉。我双手紧握住母亲唯一一张照片。母亲的许多照片都被薛龙卿给撕毁了,这一张是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
我用手轻轻拂过照片上母亲的笑脸。母亲生得并不算是很美,姿容中上,并不能让人眼前一亮。比起那女人妖媚的模样,母亲自然就显得平淡无奇。但无论如何,母亲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那女人搬进了宅子里。薛龙卿举办了婚礼,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薛太太。
自从她搬进来后,她每天表面上对我很关心,可薛龙卿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想办法治我。
有一次我下楼梯,看见她正要上楼。我冷哼一声,不愿理会她。她也不急,只是在我经过的时候突然捂住已经开始显山露水的腹部喊疼。薛龙卿正巧从房间出来,看见她皱着眉头捂着腹部的模样,当时就心急了,他赶紧冲上前来扶住她,问她怎么样了。
她并没有答话,只是一双眼盯着我看。
我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她难受的模样,我掩嘴笑了笑。
薛龙卿顺着她的目光望到我幸灾乐祸的笑脸,怒气横生,唤来佣人扶了她上楼,一把揪住我拖到楼下,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我一顿。
他把一切的错都归结到我的头上。无论我怎么辩解,他都不相信。
我在这个家中是可有可无的一个。
几个月后,那女人生下一个男婴。
薛龙卿乐得跟什么似的,摆了几十桌酒席,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那个小男孩生得极为可爱。薛龙卿对他极为宠爱,似乎恨不得将世间上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薛龙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薛安昊。
那个女人也很疼爱他。看着她哄着他睡觉的模样,我便想起了我的母亲。从前母亲也是这样哼着歌儿哄我入睡的。我鼻子一酸,扭过头不愿在看见这些。
薛龙卿把我的房间改为婴儿房,只因为我的房间是整个宅子最好的一间。我没法反对,只好默默忍受,心中对那个小孩恨极了。凭什么他一出生便夺去了我的房间,而薛龙卿对他宠爱有加,总是抱着他笑。
薛龙卿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
薛龙卿总爱抱着那个小孩子和那个女人坐在花园中嬉笑。
每每我经过时,那个女人总挑着眉头轻蔑的对我笑笑。
有一次我趁着那个女人不在婴儿房中,便偷偷溜进去。
我环视四周,原本是我的房间,现在却变成了这个孩子的房间。我心中恨恨,爬上床,掐了他一把。婴儿吃痛,醒过来哇哇哭起来。
那女人闻声赶来,看见我正用手掐着她的孩子的胳膊,连忙一把把我拖开。我摔在地上。
她抱起孩子连忙哄着,一壁狠狠瞪着我。
薛龙卿回来后,她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薛龙卿闻言,立即扇了我一巴掌,而后又连忙去哄着那个孩子。
那个女人似乎不甘心我只挨了一巴掌。薛龙卿便吩咐佣人不许让我吃晚餐。
我心中更加讨厌这个女人和薛安昊,心中总想着有一天要让他们吃吃苦头。
那个孩子一岁大的时候便开始学着说话了。
有一次他在那个女人怀中玩着一个小绒球,看见我经过,突然咯咯笑起来。
那个女人看见是我过来,瞪了我一眼,继续逗着怀中的孩子。
薛安昊圆溜溜的眼睛总盯在我的身上,双手朝着我挥舞。小绒球因为他的动作而掉到地上,他也不理会。
我顿住脚步,迟疑一下,想要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