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巢。
接下来的时间,殿刑几乎每天都会醒两次。醒来之后他就帮骓刃治疗,然后就毫无悬念的晕倒。
由于这种情况实在发生得太多,所以几天之后骓世每次看见殿刑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等等,你先找个好位置,不然你晕倒之后我又要拖你了,你应该知道自己有多重。
后来殿刑自己就有觉悟了,醒来之后基本上不挪动位置,以保证晕倒之后就原地趴下。
“乙巢”的季节变化是无序的,但这里的植物却长得格外茂盛。如果把这里的情况说给外面的人听肯定没人相信。
季节紊乱的地方生机勃勃?这就和猪拿着银器坐在椅子上细嚼慢咽或者狗雕刻出一个结构完美表情细腻的雕塑一样不可思议。
只可惜这个地方真的存在,而且殿刑和骓刃在这个环境中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
仅仅过来半个月,骓刃已经醒了过来。
本来这是一件让双方都高兴的事情,只可以,一醒来他们就不得不面对事情。
骓刃和殿刑分别靠着一根树干坐着,刚刚醒来的狂喜现在已经慢慢潜进了皮肤之下。他们呆坐了很久,阳光打在他们脸上,明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过了好久,骓刃先开了口:“哥哥,在你走了之后,皇室的人很快就出手了。然后我就带着骓世和他们打,打了好久,我和他们都损伤很重,然后我就看到了万欧。”
“万欧?”殿刑的瞳孔微微有些收紧。
“嗯。”骓刃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我也很奇怪,他不是明明应该在‘葬天幻穴’吗,怎么可能到这里来呢?但很快我就不想了,因为还有一件更加奇怪的事情。”
“嗯?”殿刑隐隐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但这个猜测太恐怖,连他自己一时间也不敢相信。
“他的法器是‘龙鳞’。”骓刃说的和殿刑猜的一模一样,但显然他没有意识到这说明了什么,“哥哥,你说迪尔的法器为什么会给万欧啊。”
“因为迪尔有可能已经死了。”殿刑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想和他的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相比,这简直不算事。
“死了?”骓刃显得不敢相信。这确实难以让人相信,路西法级别的怪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我也不确定。但在‘葬天幻穴’的时候,万欧背叛了迪尔。”
“万欧会背叛?”这有人骓刃难以相信了。在他眼里,万欧虽然不是东西,但他对迪尔的忠诚是百分之一百的。
“不但如此,而且皇室还被灭了。”
骓刃的大脑有几十个惊雷爆炸了开来,他被炸得头晕眼花,一片浑浊。
殿刑看着他,继续说了下去:“我不清楚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做了一个简单的推测。万欧其实就是老……晓愁派在迪尔身边的卧底,而这个人其实就是祀丛。晓愁有‘天罗’,通过改变光源从而改变他的样貌一点都不难。我们从来没见到万欧和祀丛同时出现过。除了这个,还有一个重要的证据。”
“什么证据?”
“你没有见过祀丛的法器吧。”殿刑问。
“没有。”骓刃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力,祀丛从来没有用过法器。而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用法器才能够解决的。
“他的法器是‘亡者素袍’。而在‘葬天幻穴’,我看见万欧用的法器就是‘亡者素袍’。在之前和晓愁他们战斗的时候,估计晓愁是害怕暴露了身份,才不让祀丛使用法器的。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能逃过一劫。”
“万欧的法器是‘亡者素袍’?等等……哥哥,你怎么知道祀丛叔……祀丛的法器的。所有人知道的,他是不用法器的。”
“我妈告诉我的?”
“你妈?”骓刃疑惑地看着殿刑。
接下来,殿刑就把关于他身世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骓刃。
骓刃将信将疑,身体仿佛“咔嚓咔嚓”冻了起来。
他不是怀疑殿刑,而是他的身体无法承载这个时候。在和晓愁战斗的时候,他心里所想的,只是一定要让殿刑活下去。但当一切平静下来,事实以最残酷的姿态雷霆万钧地的笼罩下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夜幕很快降了下来,天空中点缀着点点星辰,仿佛夜晚被撕开后透进来的光。
骓世在骓刃和殿刑的中间,有点不知所措。
黎明很快就又来了,阳光现在东方透出几缕光,然后一会儿之后,天光就大亮了。
经过这么一场大战,殿刑已经渐渐掌握了“恶魔的亡灵”和“不死鸟”的血,可以说现在他的实力和当初早就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现在,他只能够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这是一种真正地深不可测,带着潮湿的不见天日。
骓刃挣扎了几下身体,稍微做起了一点,他看着殿刑,一对呆滞的眸子渐渐变得干净起来,仿佛湖面的冰冷的大雾正在一点一滴地消散。他这张脸对着殿刑好久,然后说:“哥哥,我们不要呆在荒野,不要再做元素师了好不好?”
殿刑的脸庞仿佛是一片世界末日后的灰色废墟,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就点了点头。
骓刃的嘴角扬了起来,仿佛一个欢快的脏孩子:“嗯。那哥哥,你知道你妈妈还有妹妹、七子去哪里了吗?”
殿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在晓愁抵挡住殿刑和骓刃的两大攻击之后,立即展开反击。他们和西神宫菊他们三个人分开在了两个方向,不得已只能分开逃亡,“但不用担心,他们……非常强大。”
“嗯。”骓刃点了点头,但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殿刑,又看了看骓世,“哥哥,其实骓世就是‘纸坠’。”
殿刑:“谁?”
底莫茨拟梵遗迹。
残破不堪的废墟外面笼罩着散不开的大雾,好像一个黑色的秘密。浑浊的乌云簇拥在天空中,吧阳光全部阻断。
殿刑、骓刃还有骓世来到星陨宫大门口,浓郁安静的气息立即铺面而来,身体仿佛揉在冬日的阳光里。这是星陨宫特有的感觉。外面仿佛是一座鬼城,但里面却充斥着和煦的气息,仿佛一朵柔软的云。
骓刃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把脸转向骓世:“我们说要到城市去,你要先来这里干什么?以前也是……”说到这里,骓刃忽然鼻子一酸。当时他们还嘻嘻哈哈来到这里,但没过多久,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停顿了几秒,骓刃继续说,“以前你也要来这里,结果什么也没看到,还差点和万欧他们打起来。”
“嗯。”骓世点了点头,“正是因为上次什么都没看到,所以这次我们才要来啊。我估计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你要找的东西?”骓刃一脸疑惑。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找什么东西啦,但我就是觉得我要来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一样。”
骓刃:“……”
“好了,我们进去吧。”骓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说。
骓刃无奈地看着她,又看了一会儿殿刑。
殿刑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但还是点了点头。事实上,虽然殿刑已经答应骓刃要和他一起离开荒野,但他对这里还是充满了疑惑。能够抽空这里的魔兽的元素气流,这究竟是一种怎样不可思议的力量?
如果不调查清楚这个,即使是到了城市他也不一定能够甘心。
星陨宫的前半段是个让人怀疑是博物馆的地方,每一寸空气里都充满着艺术的气息。
这样一个崇尚和平的强大国度,谁都不愿相信,它竟然会毁于战争。
而随着殿刑他们的进入,温度越来越低了。墙壁、地面、天花板渐渐开始出现薄冰。
“等等。”殿刑忽然叫住了骓刃和骓世。
“怎么了?”骓刃转过头,但很快他明白了过来,“是结界。”
殿刑点了点头,脸色有点凝重:“很强大的结界,比通源的结界更加强大。”提到通源,殿刑和骓刃的胸口同时一震,感觉什么东西要撕开皮肉破体而出。
但骓世仿佛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走。
“小心!”骓刃急忙伸出手去拉她,但骓世已经走了过去。
“咦?”看到骓世没有毫不费力地走进结界,骓世不禁惊叹了一声。
“这是阻挡元素气流的结界。”殿刑看到骓世能够轻易进入这个结界,他很快得出了这个结论。他对着骓世挥了挥手,说,“走吧。”
进入结界之后,殿刑和骓刃的身体同时一震。仿佛有一阵风灌进了身体,然后再四肢百骸中疯狂扫动之后重新席卷而出。
殿刑重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有一种冰冷的危险感从背脊涌了起来。旋即他迅速调动起元素气流。
但骓刃对这种感觉很熟悉,这种感觉就是——失去元素气流。
他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路西法之盾”制造的幻境里遇到失去元素气流这幻觉了。“乙巢”离底莫茨拟梵遗迹很近,所以受到这里的影响,复制出了没有元素气流的幻境。
殿刑一催动元素气流,他也立即明白发生什么了。
周围的冰冷和身体的无助立即仿佛一场巨大的天崩地裂般压上来。
殿刑和骓刃同时瑟瑟发抖起来。对于元素师来说,他们的服饰几乎是不分四季的。他们能够控制元素气流,所以冷或者热这样的感觉不属于他们。
可一点失去了元素气流,他们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由于不能掌握生存技巧,还不如普通人。
在两分钟之后,元素气流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