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宁呆立在原地,勿忘我,这个名字好美啊,就像是他要对我说的话呢,那我一定要去的。可是,雨宁又想起魔君大人有事要告诉自己,心理矛盾极了。她权衡了一下,不去赴吴暮思的宴会,他是不会怎样的,顶多埋怨一下自己,可是不去赴魔君大人的约,这个……恐怕会小命不保啊,雨宁在脑海中勾勒了上万次被吴暮思指责被夏流萤骂和被那个魔君大人杀死的画面,弄得她的表情一阵纠结。最后,他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去赴魔君大人的约吧。
雨宁极不情愿地封闭了卧室,钻进画中,脑海中想的却是吴暮思那边同学聚会的热闹场面。
银色的魔宫总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仿佛拒人之千里之外。守卫的士兵见到雨宁,慌忙行礼“参见圣女大人!”“平身!”“谢大人!”雨宁想都没想直接冲进了萧崎月的办公室,这回她才明白一个魔君的生活有多豪华。厚厚的地毯踩起来没有声音,全部绣着金线,玻璃干净到不摸不知道它们的存在,黑色的大理石桌子,从窗外向下悬空3米的盆栽,墙壁上赫然是一个屏幕似的东西,奇怪之极。没有一样物品不是镶金镀银,珠玉堂皇,椅子悬浮在空中,柔软程度舒适得当,金鱼就在空中游着,窗开着,鸟停留在窗沿,舒缓的音乐正在放着,怡养人的身心。雨宁正在享受,萧崎月就出现在她的身后,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欣赏够了吗?”“啊!你怎么像鬼似的!”雨宁的心脏嗵嗵直跳,头皮都麻了。“你怎么每次见到我都是这副表情啊。”“因为你吓人啊,每次都突然出现,害得我快得心脏病了。”
雨宁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对了,你把我找来有什么事吗?”萧崎月见她一本正经了,便也板起了脸,“你跟我来。”七拐八拐穿过华美的走廊,雨宁看到了那团黑色的烟雾。这不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地方吗萧崎月口中念念有词,那团黑雾应声而散,他走过去抽出一根长长的法杖敲了敲墙壁,雨宁只觉脚下一晃,身子就已经在那间屋子里了。“咦?我怎么进来了?”雨宁不解地望着天花板,试图从上面找出答案。“不用看了,这间屋子不在魔宫里。”“那我们现在在哪?”“异次元空间。”“我去!”雨宁感叹自己知识有限,根本无法听懂萧崎月说的“鸟语”。“你要去哪啊?”显然,萧崎月也听不懂雨宁嘴里的“火星文”,雨宁不禁一阵无语。“你别管我要去哪了,你不是有事找我吗?事呢?”“哦……我是想解释一下你母亲的死因和我父母的问题,澄清你心中对我的误会。”“误会?”雨宁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愤怒是哪来的。萧崎月一看雨宁的脸色变冷了,瞬间感觉绝望铺天盖地而来,一张帅脸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惹得雨宁一阵想笑。好了,我暂时先不怪你了,你快解释吧,我看你能解释出什么花样。妹妹,一直以来,你都站在你的立场与身份上看整个问题。现在,请你站在我的立场上看一看。那怎么看你看这里萧崎月让雨宁直视他的眼睛,瞳孔猛然收缩,雨宁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寒风吹着洁白的雪山,一时间雪花纷飞,絮絮扬扬。从地上刮起,又飘回到地上。一阵苍凉的笛声骤然响起,从山顶传至山腰。“崎月,你又在这里,不冷吗?”“姐”。“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肯定又是他们带雨宁出去玩了。”“嗯。”“每到这时,你的话就少得可怜,真是惜言如金哪。”“姐,你怎么也来了?”“我不放心,来看看你。这么冷,你还穿的这么少。”“穿得越少,心越冷。”“……”琦峳无言地走过来为他披上一件衣服,顺便拿起笛子吹了起来。悠扬的笛声穿过云霄,雪一般的纯净。“果然还是姐姐的笛声更能温暖人心呢!”萧崎月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呵呵,你别夸我了,我吹笛子的天赋和技巧都不如你,大概是因为笛音通人心吧!”“笛音通人心……”来不及深味这句话的含义,一个士兵模样的人便跑来了:“殿下,今天下午的训练开始了。”“知道了。”萧崎月接过笛子插进腰间,跨上战马随风而去,扬起片片雪花,惟余琦峳紫衣飘飘,独立于雪山之巅。
夜色如画,幻术种成的樱花树花瓣飘零,飞舞在空中,交织着人世间最凄美的场景,萧崎月一袭白衣,轻挽墨发,于庭院中翩翩起舞。“唉,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时你总是这么完美又忧伤的样子。”“姐,你也没睡啊。”“我睡不着,听说父王要与烈国和亲。”“和什么亲?我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父王是嫌母妃人老珠黄了,想借机把她扔出宫去,但你与我是必然要留下的。”“那个女人该吃点苦头!”“崎月,你总是这样叫母妃,真的很不好。”“不好?”萧崎月一脚踏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她有一天尽到过做母亲的责任吗?”“崎月……”琦峳不安地看向他,然而萧崎月越说越激动。
“我恨她,不是因为她曾经是一个歌妓,而是因为她只醉心于自己的爱情!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却依然每日浓妆艳抹,向父王献媚讨好,摆出各种令人恶心的姿态。她与父王在栖凤楼上丝竹管弦,日日笙歌夜夜舞,从未把我放在眼里!一直以来,她都视我为空气,她摸过我吗?她抱过我吗?只有她有求于我时才会用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自从琥姬入主宫廷并为父王生下了雨宁,看着雨宁那样讨父王欢喜,她就把全部心思放在照顾雨宁身上了!她对我说如果你像雨宁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便刻苦钻研,渐渐的,我比雨宁更好!她又对我说:‘只要你像雨宁一样专心于武术幻术……’我照做,我甚至发明了许许多多前所未有的幻术!她又说:‘只要你像雨宁一样能言善辩……’我便日复一日苦练口才,直到如鱼得水,八面玲珑。可我已经这么优秀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夸夸我呢?也许她说你这么优秀不用我管,可我宁愿我不优秀,可以换来她对我多说一些话,哪怕是骂我两句也好啊!可是,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只是幻影,在她心里我和雨宁的较量中我总是输……”萧崎月恶狠狠地一拳挥在岩石上,岩石碎裂了,“你知道雨宁见到我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呃,她好像说:‘那个侍卫,帮我把这个东西抬到房里。’吧。”
“没错!在别人的眼中,我哪里是米雅雪山帝国的二王子,我简直就是一个年纪小了一点的将军。我的意思不是王子这个词有多么多么荣耀,我想去比,我只是希望父王与那个女人乃至全国人都肯承认米亚帝国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当然喽,那个女人是不肯的,我的存在标志着她的衰老,这种事情她怎么能够承受呢?哪怕我的成绩再好,我往家里捧回再多的奖杯和奖状,我为国家征战再多次,她也没有正眼看过我!和我走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张口雨宁闭口雨宁的,就好像萧雨宁才是她亲生的一样。为了萧雨宁和父王,她可以无视我苦苦地哀求,仅给我留下一个美丽高傲的背影!姐,你知道吗?当我看着他们三个人在栖凤楼上纵情欢笑,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当我半夜三更睡不着觉独自趴在窗前数星星的时候,你可知道我内心的伤悲?他们忽视我写满悲伤的脸庞,转身呈给我一副快乐的笑容!姐,他们才是一家子啊,我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每当我在庭院中小憩,抬头望天,低头看地的时候,我便无数次地问我自己,天上这么多星星,哪一颗是为我闪亮的眼眸?地上的灯火那么多,哪一盏是为我而守候的呢?很可惜,答案是那么绝情。有时我都感觉那么美的天,于你于我是那么的苍茫,而这繁花的米雅帝国于你于我是那么的荒凉。姐,我们的家在哪里啊……”萧崎月跪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在琦峳怀里,“看到他们走在一起,不嫉妒,不愤怒,不怨恨,我不是圣人,我真的真的做不到……”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而萧琦峳只是静静地听着,她明白,积蓄隐藏了那么久的真实感情是该找一个出口了。
“要不,我们离开这儿吧。”萧崎月抬起头来,满脸泪痕,而眼神却异常坚定。
“离开?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这里是王庭!它就是一个装满了金丝雀的笼子,好看却禁锢了你的自由,再说,我们能去哪儿啊?”无奈的语气透着哀怨的叹息,“你还是去早点休息吧,明早还要阅兵呢。”“知道了。”淡淡的回答,却硬了几分,好似刚才琦峳哭诉的不是他一样,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土,他越走越远。萧琦峳看着弟弟消失在长廊的尽头,这才留下今夜的第一滴泪。
第二天“崎月……崎月……”萧琦峳到处搜寻着弟弟的身影,最后在一个池塘旁发现了他。远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驾着一个美丽的女人,那女人穿着大红的嫁衣,衣袖翻飞,看不出年龄的脸庞滑下两行珠泪。待到路过池塘时,那人忽然跳上栏杆,嘴里大声喊着:“大王,你怎能如此绝情?一女不嫁二夫,这是规矩啊!”又疯了一样地指着下面的人:“你们不要过来!在靠近一步,我就跳下去!”萧崎月直了直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宫廷闹剧。“啊!大王!您来了,您是要让我回去吗?”那女人忽地满脸笑容,望着衣着华丽的米雅王。
“不,朕听说你居然敢抗旨不尊,还敢在这胡闹,快从栏杆上下来,这成何体统!”“不要……”那女人声嘶力竭,“大王,我只爱您一人,我只为你而生!”“也就是说,你不肯嫁给烈王。”“是。”米雅王走过去,伸出了胳膊,似乎是要将那女子揽下,突然,他反手一推,“噗通”一声,那女子落入池中,发髻随水而散,衣袖渐展,一时间,她绝美的面容便深深刻在了萧崎月的眼中。“对外就说她不愿再嫁,跳池自尽!”“是”萧崎月只来得及听见这一句,便被琦峳拉住了衣服,她低声说:“走吧,走吧别看了。”于是二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