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崎月抬头看了看雨宁,出乎意料的,他的眼神十分平静,像一潭幽深的湖水一样。一时间,雨宁竟想狠狠地拥抱他一下。
“你是喜欢吴暮思还是喜欢齐琅?”萧崎月话刚一出口,雨宁的表情就瞬间变得无比纠结。看着她摇摇晃晃欲语还休的样子,萧崎月心里就明白了。
“我……我还是喜欢吴暮思吧,毕竟在一起走过那么多年。”雨宁的脸鲜红欲滴,“但是,吴暮思好像喜欢别人。齐琅也不错。”最后这句话是雨宁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之后,她的表情让萧崎月觉得还是不要再问下去了。“老维!”旁边的老维惊得打了个激灵。“先带雨宁去休息室好好休息,把那两个黑眼圈去掉。”“是!魔君大人!”老维施了个礼,带着雨宁走了。诺尔刚才一直没说过话,这时才幽幽地开口:“不过,那两个家伙和圣女大人的话,都是不可能的吧。”“嗯。一个道士,明显是我们的敌人,一个吸血鬼变异种,等级相当不够。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啊,雨宁的心思仍然是人类少女,太复杂了。”“不如,让雨宁开始正式的工作吧,经历的多了,心也就冷漠了,应该会看淡的吧。”“嗯。”萧崎月站起身,一条白色的裤子显得非常干净利落,他拎起细长的手杖,用它敲了敲地面。回过头,对诺尔说:“那道暗门,是你去开的吧?”诺尔一阵惊慌,但还是回道:“我昨天一直在家,怎么能去开什么门呢?魔君大人,您弄错了吧?”说完后,他的面色平静了,但很快他又感到头皮发麻了,因为他看到萧崎月的脸色阴沉至极,从他的眼睛里冷冰冰地射出两个字“撒谎”。地面下陷,萧崎月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雨宁。”两小时后,雨宁快要迈出店门时老维叫住了她,“魔君大人刚才知会我,您以后的任务要不同了。”“嗯。”没了黑眼圈的雨宁显得精神抖擞,“什么任务?什么任务?快说呀!”一只脚还在门外,雨宁就嚷嚷开了,老维只好把她拽进去。“从今天开始,我不再通知你任务,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收集人们的负面情绪,或帮助他们达成愿望,但是你必须让他们付出等同的代价,时间,自由,金钱,健康,快乐等等,最为严重的是收走他们的生命,但你要记住魔界中,最不缺的就是钱。”说着,他交给雨宁一个笔记本,上面是魔界的标志,“你需要在这上面记录。”“我知道了。”雨宁接过本,知道自己揽下了一项相当沉重的工作,把人的情感和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她还真没体验过。
回家之后,老妈惊呼:“黑眼圈这么快就不见了?”“妈,不要大惊小怪的,我去逛街时遇到一个朋友,他给我抹了点药水然后就好了。”“哦,是这样啊。逛街买了点什么啊?”雨宁还没来得及回答,宁妈就眼疾手快地把那个记录本拿了过去。“啊,原来买了个本啊,这本皮真漂亮!”雨宁无语地看着一脸兴奋的妈妈,不由得一阵心慌,那个本子是魔界的,不会有事吗?事实证明:没有。雨宁松了一口气,以要学习为由把那个本子拿了回来,一假期啊,做着秘密的工作,爽啊!
穿上诺尔送的衣服,踩着厚底凉鞋,雨宁轻巧的在楼群中穿梭。时不时停在一栋楼的楼顶或是一座别墅的阳台,拿好笔记本,又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在夜风的吹拂下,雨宁的心情畅快极了,她坐在公园的一个秋千上,回想着之前的情况。雨宁做梦都没想到,她接收的第一个负面情绪来自景鹤。那时候她正百无聊赖的在空中散步,就听见下面一阵喧闹。一群人,大约十个左右,都是一身混混打扮,他们围住了一个人,在那争执。雨宁一时好奇就隐了身飞下去看,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闪过。灰色的T恤衫似曾相识,雨宁飞快的思索了一下,是景鹤!可是,他那挑染的酒红色头发,三颗银色耳钉,还有手中的钢管是怎么回事?雨宁来不及多想,就看见他一脸狰狞地揪住了被围的那人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小子,快点还钱!否则我们老大不会饶了你的!”那人哆哆嗦嗦地伸手掏钱包,但摸了半天也只拿出了100多,看景鹤的表情雨宁就知道这点钱肯定不够。接下来,就仿佛是电视剧里的情景一样,一个人飞快地夺过钱照那人的腿踹了一脚,又有几个人冲了上来,冲着那人拳打脚踢。白衬衫,黑短裤,一双布鞋,看上去也不会有多少钱,照理来说,接着就会出现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来救他了,然后告诉他:“有我在,不用怕。”可这毕竟不是电视剧,于是很快那人便青一块紫一块了。
一缕绿色的烟从景鹤的身上飘出,他没有参与进去,大概是被叫来帮腔壮气势的,雨宁明白,绿色是叛逆。于是,她掏出了一个细长的试管,对着那屡烟一勾,烟瞬间就飘了进去。景鹤开始惊慌,开始颤抖,望着眼前极其暴力的一幕,他再也无法克制,大喝一声:“住手!”那几个混混回过头来看着他,眼里闪着凶恶的光,手里的刀和钢管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景鹤有些底气不足,毕竟他的功夫不是很好,但好在他也会个三拳两脚,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雨宁觉得应该帮帮他,于是消除了其他几个混混的记忆。几个混混互相疑惑地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愣在那里的景鹤,摇着头走了,那个挨了打的人早就趁机逃跑了,可景鹤一时还是反应不过来。
雨宁在一个小胡同里现身,她换了一身平常的装束,装作走到这里碰到了景鹤。她大声地叫:“嗨!景鹤!”“啊?”景鹤一回头看见了雨宁吓了一跳。“好久不见了!”雨宁笑嘻嘻地说:“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什么呢?呀!你的头发怎么回事?还有耳钉?老天!”景鹤一脸的懊悔,许久才开口“其,其实我说忙是骗你的。你知道我一直在打工,然后就遇上了一个朋友,他说想让我入伙,和他们在一起做些爽的事,找点刺激,我一时冲动就答应了,没想到他所谓的伙是混混。我每天都和他们在一起,日久天长了也都熟悉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也很可怜,可我一看他们出去打架,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说实话,我不是不想和你联系,可我实在没脸跟你说。”少年垂下的眼眸暗淡无光,18岁的少年啊,一时冲动也是在所难免的,雨宁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没关系,只要你从现在开始不和他们混就好了呀!”景鹤看了看她,也渐渐舒展了眉头。
两人道别后,雨宁掏出笔记本,说道:“景鹤,男,18岁,打工人员,收集负面情绪:叛逆。”晃了晃试管,把它拍在了本上。打开,第一页上出现了景鹤的资料和一道粗重的绿杠。
雨宁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不知道今天又会收集到什么呢?一股股粉色的烟从一座楼房中喷射而出,雨宁惊呆了,什么负面情绪能如此强烈?粉色,雨宁迅速查了一下,原来是自卑。疑惑,还是疑惑,雨宁收紧身体,落到了那家阳台上。卧室的灯亮着,女孩子还没有睡,她开着窗手拄在窗台上发呆,她到底在想什么呢?隐身穿墙术,一系列的法术过后,雨宁已经站在女孩身后了,施了另一道法术把女孩定住,微笑着现身,念出已经熟练了的开场白:“迷茫的人哟,这只是一个梦。你为什么而自卑?把你的负面情绪给我,我会帮你的,让你来看看结果是什么。”女孩在窗玻璃上看到了萧雨宁,吃了一惊,想跑却发现不可能,于是她宁愿相信这是一个梦。“姐姐,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叫你。我13了,你多大?”“18。”雨宁没说真话。“我……唉。”女孩叹了一口气,雨宁惊讶于一个13岁的女孩竟会有这样失落忧伤的眼神,仿佛经历了失恋的伤痛,啊,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我有一个朋友,我们俩一直在一班,她的成绩很好,比我好得多,但我们还是成为朋友了,我不嫉妒她,她也不嫌弃我,我们相约要一起考同一所初中。可就在小升初考试之后,她的妈妈来了。她找我长谈了一次,说让我不要和她们家孩子混在一起了,免得把她带坏,拖累她。还说不让我们上同一所初中,她要让自己的孩子上另一个市的重点初中,说这才能给她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而且,她还说我是一个差生!她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让我别和她联系了,赶紧断了吧。姐姐我不是差生!我也想让成绩变好,可我怎么也做不到,呜……我背不住数学公式,记不起古诗文和作文要领,但我很和蔼很亲切,我热爱劳动,和同学处得也很好,我哪里差了?好的,我不会影响她女儿的前途,我和她分开,可是,呜……六年了,我怎么能舍得……”
望着眼前哭得天昏地暗的女孩,雨宁突然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人类,本来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呢。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一股股强大的粉色烟雾收进试管,输入小女孩的档案,小女孩叫苏雨蝶,她的朋友叫刘觅雪。友情啊,为什么总是那么脆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夭折,如果就这么分开了,几年以后两个人是否还能记得彼此?六年的陪伴和相处的美好时光恐怕仅留下音容笑貌的残影和几缕回忆的旧痕。当时光渐渐把过去碾成碎片,新一批的朋友又将来临,而这新的一批又能否合乎觅雪妈妈的标准呢?时间里有一切问题的答案,而我们只能慢慢验证,一切的猜测都是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