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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陌路之人

雨宁渐渐清醒过来,盯着屏幕上那一行刻骨铭心的字,字字血红,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笑着流泪,一遍遍重启,一遍遍打开,可它还是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江若澜替她擦去泪水,也趴过去看。

“你的身份已被知晓,杀了吴暮思,以除后患!”

泪水再次冲出了眼眶。

“哥,这不可能!我办不到,绝对办不到!”雨宁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着萧崎月大吵大闹,更可气的是,后者竟然对此无动于衷,仿佛事不关己,使雨宁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身旁的婢女和仆人早已四散奔逃,纱帘漫卷,楼檐上的铃铛不时送来几声清脆的灵音。萧崎月和雨宁面对面站着,萧崎月仍是往常的模样,可雨宁却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

萧崎月听她大吼一番后,不慌不忙地调出了魔眼监控录像。所谓“魔眼监控”就是把一切内发生的灵异事件记录下来,当然,普通的监控摄像头是拍不到的,就是因为如此,即便有目击者也没有证据。

雨宁看见几个鬼沿着操场飘了过去,而后是一些低等的妖精,甚至还有一些魔族的人,他们在兴奋地交谈。最后,雨宁看见自己出现在屏幕上,花坛边上坐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看起来病怏怏的,毫无生气。

雨宁想起来了,那天她正带着洛洛在校园里散步(别人当然看不见洛洛了)就发现了这个男孩,她当时觉得这个男孩可以做自己的任务对象,但周围人多,便等到放学才开始行动。那男孩家住的偏僻,回家还要路过一个小树林,雨宁有些纳闷,他的衣着并不寒酸,怎么一个人独自走不说,还选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做家。和往常一样,雨宁点住了他的穴道,可他的反应超出了雨宁的想象。汗珠不断地冒出,骨节渐渐发白,眼珠都有些微凸了,还能动的嘴不停地呼喊着:“我不要死,我不能死!”雨宁听见“不能”两个字心颤了一下,急急忙忙现身来安慰他。“你不用害怕,你不会死的!我只是个树林里的小精灵,来帮你实现愿望的。”雨宁信口胡诌,那男孩却相信了,将自己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男孩一家有五口,的确是个殷实的小康之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奶奶、爷爷相继去世,都是死因不明,他的爸爸妈妈着了慌,忙带着年纪尚幼的他一起躲到这个地方,虽然不耽误上学,可是这里荒无人烟,小男孩几乎没有朋友,所以他最重要的就是亲人了。后来他被送上学,认识了很多朋友,可他的父母始终没有把他爷爷奶奶暴死的真相告诉他。他的父亲以为是心脏病,做好了下一个死的准备,可是他始终没有什么大碍,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终结,然而,就在去年,噩梦再一次来临了,男孩开始心慌气短,就像他的爷爷奶奶一样,他的父母悲伤地几乎发了疯,甚至还求了法师在家里布下阵法打算以命换命,可惜没成功。他便向爸妈保证说他会好好的,不会死的,并且接下来的几天真的没犯病,他们这才同意让他继续上学。雨宁的心情随着他的叙述而渐渐变差,她透视了一个男孩的心脏,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实际上大有问题,雨宁清晰地看见:一个诅咒盘绕在他的心脏上。是谁这么恶毒?雨宁无从知晓,而具体怎么帮他雨宁更是不知道,轻唤一声“洛洛”,江若澜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如今“洛洛”似乎成了他的代号,只要雨宁一叫,他就会立刻出现。

雨宁把江若澜拉到一边,低声道:“洛洛,你看他。”

“是中了诅咒,级别很高的那种。”江若澜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我不管它级别多高,你就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他。”雨宁满脸的请求样。

“嗯,这个样子的应该需要换一颗心脏。”江若澜正了神色,认真得很。

“什么?我上哪去找一颗人造心脏啊!那得多少钱……”雨宁的大脑迅速算着。

“喂,谁让你去买了?我的意思是从另一个人那里拿来一个给他,换一下就OK了。”

“可是……那好像是紫月社的工作。”雨宁嘴里这么说着,其实是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也太血腥了,有一种别样的恶心,这种感觉,在观看紫月社照片的时候就有了。江若澜也注意到了她的神色,笑了笑,在一旁袖手旁观,雨宁无奈了。

十秒钟后,雨宁捧着一颗火红而温热的心脏塞进了男孩的胸膛,而男孩原来的那一颗早就被雨宁“赠送”给一个贪官了,不久,他就会死,绝对。

雨宁看见自己走出画面,不禁疑惑地望向萧崎月,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萧崎月用手指给雨宁看,不说话。雨宁看了一眼,顿时如脚下生根一般动弹不得,吴暮思也出现在了屏幕上,他盯着江若澜和雨宁走远的背影,一张阳光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也就是说,他目睹了全过程?看见了雨宁掏出了男孩的心脏,又把另一个心脏放回他的胸膛?雨宁只觉得世界都崩塌了,不然为什么耳旁会传来阵阵呼啸声呢?为什么一切都在不停地旋转,连水都没有了尽头呢?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喊痛,而本该最痛的地方仿佛没有了一样,空空洞洞,凉入骨髓。

再次清醒过来,雨宁的头嗡嗡作响。这不是真的,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哥哥一定是在同自己开玩笑对吧,可是明明连任务都发了过来,这成了一个不争的事实,真是到雨宁想去撞墙,而这么复杂的情绪到了嘴边竟成了一句平常的问话:“他怎么会出现在那?”“他在找飞天魔轮,一路探测发现了你,你说呢?”萧崎月的脸上毫无表情,雨宁只得寄希望于江若澜,可是……

“雨宁你赶紧杀了他吧。”江若澜加入了萧崎月的阵营,雨宁气得头上冒烟。

“把你杀了算了,他是我男朋友!”雨宁以高分贝吼道,但看见江若澜变了脸色,雨宁又加上一句:“现任的。”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还是雨宁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你为什么非要我动手?紫月社不是有一帮人呢吗?背着我干算了!”

“那是你的私事,他们无权干涉,只能由你亲自了断。”萧崎月的表情温柔了许多。

“可是……我知道!但整个魔界的安危就放在你身上了!你不去杀他,他总有一天会找到你头上的!”

萧崎月说得没错,只是那一天在雨宁看来太早了些。

吴暮思周六把雨宁约了出去,开门见山地说:“你到底是谁?”雨宁决定装傻:“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你女朋友啊。”雨宁冲他笑了笑,可他却是冷若冰霜:“你是个魔女。”雨宁踉跄了一下,凄然笑道“知道你还问。”吴暮思把她抓了起来提在半空中,眼中却溢满了爱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只是轻叹而没有疑问,雨宁觉得还是如实说吧。一番话后,两厢情断,哪怕如此,她还是让他明白了,可吴暮思的表情却变得异常迟钝,似乎是大脑的运转卡住了:“你是魔君的妹妹?你是魔界的圣女大人?你,不,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就是我楼上的那个傻得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呢?”他仿佛对雨宁所叙述的每一句话都充满怀疑,不断地后退。“怎么可能?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还来问我?你是怎么猜到的?”雨宁发现自己冷静异常。吴暮思伸手摸出一枚水晶发夹,不用他说一个字,雨宁便知道了一切,百密一疏说得就是这个吧?风吹落了枯叶,给这个场面又添加了几分悲伤的情绪,雨宁真的是挺到了极点,竟然没有落泪。

“雨宁,我是青云道士。”“嗯。”“我在找飞天魔轮。”“嗯。”“小萤已经被我救出来了,是你干的吧?”“嗯。”“我是来收你的。”“嗯。”“我们人魔殊途,正邪两道,不可能在一起了。”“嗯。”雨宁只是这样答道,其他的字其他的话,她是吐不出来了。“我们,分手吧。”泪水终是决堤而下,冲垮了自己之前辛苦垒建的豪气,雨宁想让它停可是怎么也做不到,只能一边哭一边说:“飞天魔轮在我这,我不能给你,我也是来杀你的。”两人一阵无言。

吴暮思突然动手,一张血符贴在了雨宁的脸上,雨宁变成了一袭红纱的模样,双眸血红,像极了厉鬼。一张符而已,岂用她费心,双手一扯,便从中间将那张符纸扯开来,雨宁觉得,自己撕掉的不仅仅是一张符纸而已。吴暮思哪里是她的对手,几分钟后,雨宁随手一甩,喝道:“磨轮还你!”那一条黑影便直直地向吴暮思射去,吴暮思地惊叫一声,倒了下去,魔轮被雨宁稳稳接住,一场战斗宣告结束。

她终是没有取他的性命,不过废了他的道行,现在的吴暮思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青云道对魔界宣战,不到三天,青云道就没落了,从此,世上再无青云道。

吴暮思在班上表示要转学,老师批了,雨宁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最后,雨宁在放学后截住了吴暮思:“我们的缘分就这样尽了吗?”吴暮思闭上了眼睛,不置可否。雨宁拦住了他:“我要一个说法!”“好啊,那我们就来赌一把吧。”“怎么赌?”吴暮思抽出了书架上的一本旧书,说:“就用它测,你用法术把它的书名和页码去掉,我们数页数。”“什么?”吴暮思合上了书,闭上了眼睛,随手划出一些书页,对雨宁说:“就像这样,明白了吗?”“好的,好的。”雨宁按他的吩咐做了,但她又施了一道法术,真真切切地把这本书变成了一个测姻缘的书,雨宁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只手抵在桌子沿上,另一只手攥紧了拳头。“……11,12,13,14,15。”吴暮思数完了页数,对雨宁说:“你也随便选一页开始数,厚点的。如果也是单数,我就相信我们可以在一起。”“好。”雨宁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急不可耐地数了起来:“……57,58,59,60,61,62。”“看来,你我无缘。”吴暮思转身离开了,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可它终于从雨宁的身上一丝丝地退去,缩成门边的那一点。“不!不可能!”雨宁发疯般翻着那些书页,一遍又一遍,就像她前几天一次次点开任务信息一样。抱着书,雨宁滑坐在地上,泪水滴下,打湿了书的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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