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明显是喝高了，感慨一会儿，猛灌一气，又哭又笑，又唱又闹，把饭桌上的菜都打翻了，四万突然神神秘秘地道：“兄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世维来了兴趣，道：“哦？你告诉我个秘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四万道：“其实我来应天不是来保镖的，我是来卖馄饨的。”见王世维一脸不解的样子，解释道：“我小时侯就想当个卖馄饨的，保镖只是我身份的掩饰。”
“即然这样，我来应天其实不是来赶考的，我是来偷菜的。”王世维说的语气更玄乎，道：“我从小就想当一个菜农，读书人也是我用来掩饰身份的。
俩人哈哈大笑，俩人喝醉了这样的胡言乱语多了，谁也没放在心上，笑了一阵，王世维道：“兄弟，你不是说你的武功不错吗？耍俩手来瞧瞧。”
四万爽快应道：“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高手，什么叫十步杀一人。”说罢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软剑来，勉强扶着桌子才站稳了。
王世维没想到他从腰里抽出把剑来，吓了一跳，道：“兄弟，你不是要耍一套剑法吧。”
“当然不会，这点儿地方哪耍的开？”四万心里却是暗道：“耍的开也不会，老子哪里学过什么剑法套路啊？”不过把剑趁兴抽出来了，就这样放回去也不合适，酒后大脑胡思乱想，不由闪现出了楚言使剑时的情景，不由自主地模仿楚言，左手背后，右手缓缓将剑抬起。他站起后背对着王世维，突听王世维大吼一声：“不要动，保持现在这个姿势。”
他现在剑尖斜指，还未抬起，暗自琢磨，不会吧，我还没使招呢，难道这样就把他给镇住了，问道：“搞什么鬼？咋还不让我动呢？”只见王世维疯一般的把酒菜扒拉到地上，撩起衣服下摆就擦桌子，擦完了去书桌扯过纸张来，拿起笔对着四万的背影就作起画来。四万这才反应过来，王世维灵感大爆发了，不由急道：“我草，你咋不画我脸呢，我有那么丑吗？”但身子却是一动不敢动，深怕把王世维的灵感打断了，四万也知道灵感这玩意儿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王世维对他的话不闻不问，只顾低头作画，神情专注无比，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四万的背影，直到最后一笔完成，方才把笔一掷，道：“好了，可以动了。”一屁股坐下，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额头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可见作此画是多么的用心力。
四万收好剑，坐了下来，端详这画，只见画中人只一个背影，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持剑，剑尖微微斜指，画法笔锋刚劲凌厉，整幅画充满了萧瑟之意，画中人的头半扭着，像是有千言万语欲要对背后的人述说似得，仿佛这画中人一回头，剑风就能破画而出一般，画上题字曰：寂寞浮萍，残生前程如梦；飘零冰雨，来者悲欢几分。四万一看这画，就被画中所表达出的意境深深的吸引住了，心中受到感染，生出了一丝苍凉悲愤之意，眼眶不由的有点儿湿润了，端摩了半响，方道：“王兄弟，我怎么觉的你画的这人不是我呢？”
王世维大刺刺地往椅子上一仰，说话都有些迷糊了，直咬舌头，“我也不大清楚，刚才突然来感觉了，顺着感觉就画下来了，你当时心里想的是谁，画出来就像谁，我也是画完了才能看出来这画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四万不解道：“你画的你还不知道？”
“废话，我画的是你，你想什么我怎么知道？”王世维懒洋洋道：“就这张画来看，你心里藏着许多秘密不敢对别人说，你心里还想着别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而且在你的心中，别人的地位要远比你自己高，所以这个人身上揉合了很多人的影子，有别人的，可能也有你自己的，所以连你自己也看不出来画的是谁，不过这也是因为画的是背影的缘故，要是画正脸，肯定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正所谓境朦胧而意幽远兮，吾将春实以秋香，人有情而天未老兮，吾寸断以肝肠，恍然乎而千年越兮，吾沉浮以苍茫，凉风起而落叶黄兮，山河秀以斜阳…”
王世维酒劲上来，又作画消耗了心力，已是撑不住了，嘴里唠唠叨叨的，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已是鼾声大起，就这样半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四万自己琢磨起来，咦，我刚才想什么来着，是想楚言呢，还是在想二饼哥，不过画看起来还是像二饼哥多一点。不由自主地，脑子里又闪过了白天看到定国将军孙女骑马的情景，看着画中人也有点像女子了，晃了晃脑袋，只觉的眼前画中人变来变去，其实是酒劲上来了，他却不自知，还叫王世维：“王兄弟，是不是我心里想谁看着就像谁呢？你画的简直是神了。”
他伸手一拍王世维，王世维咕咚一声直接钻桌子底下去了。四万嘿嘿傻笑道：“你不行啊，酒量也太差了，想当年老子可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咦？酒呢？”其实他酒量本不行，又站了半天，这会儿也扛不住了，酒刚才都被王世维扒拉到地上了，只见四万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找了半天，摸着了一个酒壶，使劲嘬了几口，也没嘬出酒来，把酒壶一扔，双手交叠，枕在下巴上，屁股朝天就要睡着了，忽然一个激灵，道：“啊，不对，有床啊，我为什么要睡地板呢。”看见王世维躺在桌子底下，嘴大张着，口水流了一地，指着笑道：“呵呵，沙比才睡地板呢。”在地上连爬带蹭，摸着了王世维的书桌，也没劲站起，伸手够了一张王世维平时作画用的宣纸下来，往身上一披，道：“这家伙被子真暖和。”也沉沉睡去了。
躺在地板上睡觉，四万却是止不住的做梦，一会儿梦见二饼，梦见了小时候先生教他们训练的情景，又梦见了莺组燕组的十二个女孩子，十二张脸慢慢的融合在一起，却显出了一张骑马姑娘的绝美容颜，一会儿又梦到了楚言和王世维在喝酒，他走上前去，却发现楚言和王世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仿佛这二人就是自己的父母，四万泪流满面，对着二人大喊：“你们是谁？我是谁？”待上前去，却发现自己怎么走，也走不到他们的跟前，仔细看时，二人的容貌突然模糊起来，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做着乱七八糟的梦，身上已是被冷汗湿透了。
四万一觉起来，天都微亮了，一般人睡一晚上地板，起来后身上必定生疼，他比地板更硬的地方也经常睡，身上倒是没感觉，就是头有点隐隐作痛，晃了晃宿酒未醒的脑袋，整理了一下衣服，万幸昨天酒菜吃的干净，在地上爬了半天也没把衣服弄脏，一看王世维还在桌子底下呢，赶紧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拍了拍他脸，道：“王兄弟，王兄弟，醒一醒，我要回去了。”
王世维睡的跟死猪一样，被他折腾也没反应，被四万一拍脸，突然清楚无比地说：“老妹儿，笑一个。”却是把四万吓了一跳，看他双眼紧闭，眼皮下滚动，显示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四万把他摆弄好了，先去桌子上把画收了起来，叫道：“老板，老板，起床了没有？”
只听得小跑声传来，老板推门进来，笑道：“呦，公子醒来了，小的这就给您老打洗脸水，再收拾一下屋子。”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状况，笑道：“公子昨晚和王公子喝的可尽兴？”
“你这酒不错。”四万晃了晃还有点发晕的脑袋，道：“这样吧，一会儿你给王兄弟做一点汤，等他起来给他喝，再跟他说，我醒来先走了，有机会再找他玩，我看他现在睡的挺香的，就不往起叫他了。”
“是，是，是。”老板连声应道：“王公子读书人，身子骨差点儿，酒醒的自然慢了些，您老放心好了，等王公子醒了我和他说。”
四万洗了把脸，老板自去收拾屋子，四万也不告辞了，直接出了客栈，清晨的凉风一吹，只觉得浑身清爽，头也不难受了，只是心里暗自忐忑，这一玩一个通宵，回去可怎么交代啊，但愿三燕儿姐还没起床。
四万回到了还香楼后院外，也没敢进门，翻墙头进去，一看没人，心中稍定，蹑手蹑脚上得楼来，直奔脚丫子味儿最大的房间走去，一推门，门朝里栓住了，四万捏住嗓子轻轻叫道：“二哥，二哥，来开门啊，我回来了。”
也不知是里面人没听见还是故意不开，反正是一点儿动静也无，四万暗暗叫苦，正待还叫，只听背后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声女子吼叫就在耳边震响，“你还知道回来啊。”四万连头也不敢回，不是三燕儿还有谁？
只觉得耳朵一紧，已是被三燕儿拽着拎进了屋，二万的房间里传来了二万和五万极力压抑的笑声，四万暗骂，一群不讲义气的东西，看爷爷回头怎么找你们算账，但觉耳根一疼，不由赶紧讨饶，道：“唉幺，姐唉，轻点，耳朵都要掉了。”
“知道自己错了么？”三燕儿松开了手，看他一脸无辜样，不由又气又怜，道：“我跟你说的话算是白说了，你咋就不知道珍惜自己呢？你闻你身上的酒味，你有心事不能和我说啊，何苦要糟践自己身体呢。”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有些话只有喝醉了才能说啊，四万想道，一看三燕儿哭了，不由慌了手脚，道：“我错了，三燕儿姐，我下回不敢了还不行吗？”
“你还敢有下回？”三燕儿的脸变化的比天气还快，柳眉倒竖道：“你给我老实交代，昨晚去哪家青楼过夜去了，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说不清楚，不许你吃饭。”
“哦，原来你以为我去逛窑子去了啊，没有的事。”四万偷看三燕儿脸色，仍是黑的发沉，加了小心道：“三燕儿姐，我要是说我和人喝酒去了，喝醉了睡了一宿，你信不信？”
“信又怎样？”三燕儿白了他一眼道：“谁知道你和什么人鬼混去了。”
四万道：“我要是说我和江南，啊不，是天下第一才子王世维喝酒去了，完了他还送了我一把扇子，给我画了一幅画，直到我回来他还醉得没醒，你信不信？”
三燕儿忽然捂嘴吃吃一笑：“信，我信。”
“咦？”四万奇道：“这回你怎么信了？”
“我今天刚起来就听说了，说是昨晚有个冒充王世维的书生还有几个帮手喝花酒赖账让人给打了，问二万五万都说不知道，原来就是你们几个啊。”三燕儿笑道：“我说他们俩个怎么不说呢，原来挨打他们俩个也有份啊，呵呵，小楼三大金牌杀手在青楼里让小混混给揍了，这事儿太有意思了，我回去得跟大伙宣传宣传去，啊，不用等回去，过俩天万大哥他们就来了，先跟他们说说去。”
“姑奶奶唉，千万别跟人说了。”四万委屈道：“和着你早就知道了，刚才一直唬我呢是吧，不行，我心灵受伤了，赶紧亲一下安慰安慰。”说着把脸侧了过来，直往前凑。
“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想亲亲你二哥脚丫子去。”三燕儿忍不住笑道：“你说你们几个也真是的，挨打也不还手，你们还打不过几个小混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