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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陆宁曾经跟他说过这么一句话:“我不跟你争,因为她太爱你,更因为你太爱她。”

除了尹梳城和陆宁,这个世界上最爱张池的就只有袁亚梦了。

此时,袁亚梦正在到处奔波地寻找张池的踪迹,她的眼睛里擎着没有来得及擦干、也没有来得及掉下的泪水,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关着机的手机号码,同时,也没有停下脚步。

孔佳楠站在一边,同样地担忧着,但也在理智地劝袁亚梦不要太紧张。因为,她从刚才袁亚梦走路不看车的行为中看出来,再这样下去,张池没有出事,袁亚梦会先出事的。

袁亚梦的身上却一点平时的冷静都找不到了,她站起来,在原地转一圈,又蹲下,抱着头,低低地自语,“到底能去哪里呢?她现在情绪不稳定,跟平时的失踪又不一样……”

忽然,袁亚梦从地上站起来,拉着孔佳楠的手说:“我再去烁宁公司看看吧!你再在学校找找。”说完,也不等身后的孔佳楠开口叫她便一溜烟地朝校门口冲去。

袁亚梦在烁宁大厦门口下了车,急急冲冲地跑向大厦里。

电梯在十几楼停下,袁亚梦从电梯里出来也是急冲冲的,神色紧张,身形恍惚,脚步不稳,然后……就撞到了人。

柳亮本来是来找他父亲的。柳仲奇,他的父亲,烁宁集团的董事长,在这整个内陆都算是屈指可数的大人物,可他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

在柳亮的记忆力,自己的母亲总是每天以泪洗面,她仿佛永远都有述说不完的哀戚,每天生活在回忆里,生活在抱怨和悲悯中,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女人——宋盛。

“这是宋经理的吩咐,你不能进去……”公司坚守岗位的职员拦在他的身前。

“给我闭嘴,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我找我爸也要她来管吗?”

袁亚梦就是在这个时候从他的身后忽然闯出来,冲到了他的身上,也同时冲到了他的生命里。在将来,这一次相撞对袁亚梦,对柳亮,对张池,对尹梳城,对宋盛,甚至对孔佳楠和袁亚零都会是最致命的撞击。

柳亮回过头,看向撞到他的袁亚梦。

柳亮不是第一次见到袁亚梦,第一次是在一个舞会上,那时袁亚梦和张池引起了一阵轰动,柳亮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次就注意到了袁亚梦,也许是因为他早已经习惯了保护的姿态。在任何地方他更在意那些被保护的人群,所以那次事件中,他留心的既不是风华必露的张池,也不是傲气十足的何思思,更不是温儒雅气的尹梳城,而是袁亚梦。

袁亚梦撞到柳亮之后由于脚步不稳狠狠地倒在了地上,一声骨骼撞击地面的脆响和喉咙里发出的轻哼传到柳亮的耳朵里,柳亮侧着身子看她,“是你。”伸手想要拉起袁亚梦,袁亚梦却自己撑着身子急急忙忙地站起来。

她边站稳身子边紧张地问:“请问,你们知道宋经理的办公室在哪里吗?”

“不知道。”柳亮一听到宋经理三个字脸色就阴沉下来,收回手,哼一声开口。

袁亚梦刚刚站起来,还没站稳,被他忽然的动作和神态吓了一跳,本能地抬脚朝后退了一步,忽然发现脚跟一阵剧痛,她又重新重重地跌了回去。

见袁亚梦被自己吓到,柳亮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弯腰来想要扶她,电梯在这一层停了下来,铃声发出叮的脆响,所有人都回头看去,尹梳城正拿着一堆文件从电梯里走出来。

袁亚梦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推开柳亮的手,急急地站起身,冲到尹梳城身边,问:“你知道张池在哪里吗?就是和你一起工作的张池……在你们公司实习的那个。”

尹梳城被袁亚梦抓住了手臂,他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袁亚梦的肩膀让她稳定一下情绪,才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

袁亚梦看到尹梳城镇定的眼神直盯自己,像是受到鼓励一般,真的安稳了情绪。她低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紧盯着尹梳城的充满安慰的眼睛说:“我的一位好朋友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很当心她,她在你们公司工作的……有没有来过?”说到最后,袁亚梦的声音又微微提高了些。

“不会有事的。”尹梳城很果断地开口,他太了解张池了,张池绝对不是一个会因为这点点伤痛就倒下的人。

否则,她现在早已不在,因为曾经的伤痛已是现在的十倍,百倍,千倍……

“可是……”袁亚梦的心仍旧无法平静下来,担忧甚至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尹梳城朝袁亚梦捻唇,笑了笑,安慰着:“她平时也常出去不是吗?也许她跟校主任打过招呼,你应该去校主任那里问一问,也许那样就可以放心了。”

袁亚梦抬头看着尹梳城,尹梳城仍旧淡淡地笑着,那是一种微风依恋在脸颊旁边,久久不散的温和感觉,仿佛有魔力一样,袁亚梦真的听进去了,心安静了。

安静的是袁亚梦的心,尹梳城的却在起伏,他的脸永远不会与心平齐,除了在张池面前。

在张池面前,他会很诡异地笑出声,发出“哼!”或者“切!”的声音;会很无奈的摇头翻白眼;也会阴冷的怒瞪着张池,直到她领悟自己的过失;最重要的是,尹梳城会用最宠溺的动作抚着张池的眉毛,张池的脸和头顶披散而下的长发,那时的眼神,动作和嘴里的呼唤都会夹杂着没有边际的宠溺。

太宠溺了……尹梳城的宠溺镌刻进了张池的骨子里。所以,她才会这样自私,这么一意孤行。

就是因为尹梳城的宠溺,张池才会做什么都可以凭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可以忽视所有在乎她的人……过去是,现在仍旧是。

过去,她可以满身是血的撑着陆宁的身子一深一浅地从黑色巷子里走出来,然后,对着巷子外面找他找得快要发疯的尹梳城撅着嘴说:“哎呀,我刚才一不小心遇到这家伙了,他被好多人围着打,我看不下去,城……我的腿好疼呀!”尹梳城当时脑子里的神经真的疯了,他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他只是机械地招来出租车,机械地按照张池的指令先把昏迷过去的陆宁送上车,然后再回来抱她上车。直到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尹梳城才仿佛猛然回过神来,他转过身,把张池紧紧地塞进怀里,颤抖地声音问:“你还有哪里受伤?还有哪里痛吗?告诉我。”其实,他不应该这样的,他应该狠狠地甩张池一巴掌,然后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让她去感受一下他的内心的起伏,他刚刚那种崖壁悬在脚后跟处的绝望感……

现在呢?原来现在,张池还是这样的自私。

袁亚梦安抚完自己的心潮后,也冲尹梳城回了一个淡淡的笑脸,算是告诉他自己已经没事了,不再那么担心了。她朝身后的几位烁宁公司职员和柳亮不好意思地弯了个腰以表歉意,抬步想要走向电梯,打算离开。

步子刚刚迈开,袁亚梦便身子一倾,险些摔倒,脚跟处传来的剧痛令她冷汗和泪水都开始酝酿而出。

尹梳城离得最近,首先扶住了她,他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啦?没事吧?”

袁亚梦摇了摇手,但却疼得直不起身子。

“我送你回去吧!”尹梳城转了个身,站到袁亚梦身边,抬起手臂,轻轻地扶住袁亚梦,声音温和动听,不带任何诡秘。不需要诡秘的,对袁亚梦尹梳城从来就拥有着一种真挚的温和。

尹梳城对袁亚梦有好感,是很真挚的好感。

那是因为他们真心爱着的是同一个人,他们本就了解对方的心。

身后,柳亮看着尹梳城搀扶着袁亚梦登上电梯,电梯的门缓缓地关闭,方块的金属空间被一点一点地隔离,某些断点的连接处越来越狭隘,像条纵向拉长的线,越来越窄,最后消失得只留下笔墨画点般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柳亮忽然产生了那种有东西在消逝的感觉……

忽然像是回到了两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母亲从他的世界消逝的那个萧瑟夜晚。

血液不停的从血管里抽离,想要抓住的一切都幻化开来,变成白雾漂浮移动着……

他的嘴角开始扯动,默默地拉扯到某种程度。就这样扯着自己的嘴角转过身来,然后,诡异地凝视的身前仍留在原地的职员,“她不让我见我爸是吧?”

职员像是吞了一枚硬币一样无法开口,柳亮仍旧牵动着嘴角看他:“好!你给我转告宋盛那只狐狸精,迟早有一天我会让她跪在地上求我见我爸。”

说完,转身离开。

尹梳城把袁亚梦送回宿舍,孔佳楠从宿舍楼里冲下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臂,眼神紧盯着她一瘸一拐的脚,焦急地问:“怎么啦?怎么啦?”

袁亚梦无所谓地踢了踢有些不听使唤的脚,笑着说:“我没事,没事,不小心摔了跟头,是尹梳城帮了我,是他送我回来的。”袁亚梦指着身边的尹梳城说。

孔佳楠这才发现袁亚梦身边静静地站着的尹梳城。从孔佳楠抓住袁亚梦的那一刻起他扶着袁亚梦的手就已经退了开来,此时,正插在裤袋里,他的脸上还是那副安逸温和的神态。

“呃……”孔佳楠抬着头,不自觉地顿了顿,说:“谢谢你。”回头看了一眼袁亚梦,她又说,“谢谢你送亚梦回来,你跟亚梦……”

“不用谢。”孔佳楠后面一句的声音很低,可能尹梳城没有听到,他直接回答道。从刚开始他就保持着同样的神情,自如的,又淡然的。孔佳楠没再继续说什么。尹梳城顿了顿又接着微笑着开口,“这是应该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见。”

“呃……哦,再见。”孔佳楠扶着袁亚梦,她们一同看着尹梳城向她们微笑着点了点头后转身,脚步移动,阳光下黑色的影子在他的身后被拉开,伸展漫延。

尹梳城的笑容持续着,和他周身跳动的阳光一样耀眼夺目。他的步伐却快着,越来越快……

不担心张弛,对尹梳城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当心着,从未停歇,除非生命就此终结。

此时他很想站到张池身边去,和张池一起承载伤痛,一起弥补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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