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手指头在椅子上反复地敲击着，他稍微地思索了片刻，然后说沉沉地说道：“你说什么。”
牧褚就知道自己的父亲肯定是会有这样的样子来，他重复了一遍：“父亲，沈佳音的父亲通敌叛国的罪名已经被证实了，我们基本上是要将他定罪了。”
“证据何在？”
皇上的眼神中出现了如同地狱一般的让人觉得寒冷的目光，牧褚稍微停顿了片刻，说道：“证据这一部分，儿臣已经让人搜集起来了，等下就可以交给您。
皇上微微地颔首，其实对于他来说，沈家是什么样子的并不重要，毕竟沈父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得到过他的信任。
他对沈府的人，始终是停留在了比较不亲近的状态，现在让他最烦心的事情，是沈佳音应该怎么处置。
“父皇，其实这件事情也不难，他竟然有本事做这样的事情来，就是因为心里头不惦念着皇恩浩荡，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心慈手软的。”
沈佳音这么喋喋不休地说着，实际上就是为了保全沈佳音的身份，他要让父亲知道，这件事情其实和沈佳音没任何的关系。
“对了，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是怎么突然之间就知道的，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放出了线人来。”
皇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
“父皇，您果然英明，实不相瞒，这件事情，是沈佳音告诉我的。”
牧褚想了片刻，终于还是慢慢地说出了沈佳音的名字来，将沈佳音的名字放在最后面说，为的就是要让父皇明白，沈佳音是大义灭亲。
“怎么，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可知道这件事情本身会带来的后果？”
皇上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他的手指头敲击在了桌子上，整个空间中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来。
牧褚微微地颔首：“父皇，沈佳音是个识大体的女人，这也是当初我一定要娶她的原因，如今天凤国和邱水国之间的战争迫在眉睫，如果可以用这件事情摧残了对方的势力，是不是就可以让我们的胜算多一些。”
不得不说，牧褚的这个理由正中下怀，但是皇上终究是个十分多疑的人，他稍微地思索了片刻，说道：“儿子，你也不能太过于感情用事，佳音有没有和你提条件？”
牧褚的心里头慢慢地有了暗潮汹涌而，他的眼神中带着难以言明的愤怒，原来不管自己是谁，不管自己怎么做，父皇对自己的怀疑从来就不会更少过。
而更重要的事情是，一旦是自己表露出了忠诚的态度来，父皇是愿意相信的，可是沈佳音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难道说，父皇对皇后和太后的态度也是这个样子的么。
这么想着，牧褚就少不得淡定地说道：“父皇，佳音本来就是个不插足朝堂中事的人，她愿意和我说，是因为她的心里头还有良心，所以她提出要求的时候，只希望父皇您不要伤及无辜，其他的，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么说着，牧褚就慢慢地低下头去，他想要看到父亲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皇上稍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佳音所谓的不要伤及无辜，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只要是涉及到这种叛国通敌的事情，是满门抄斩的结局，没有任何的朝代，也没有任何的人可以幸免。”
牧褚忙跪下，说道：“是，这个儿臣知道，只是府里头的女眷，应该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才对，还希望在这这件事上面，父皇您可以网开一面。”
“好了，这件事情朕自有分寸，回去的时候，你好好地安抚她，当然了，要让她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朕可以表彰她这一次大义灭亲的行为，但是对于其他的，朕是要从大局出发。”
牧褚本来也不指望自己的父亲会做出什么大义凛然的事情来，像沈家这样的大家族，如果不能一次性地斩草除根的话，之后很多事情都会被演变的十分的复杂。
牧褚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回去要怎么和沈佳音好好地商量，还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了。
这件事很快就在后宫之中传开了，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首先是想到了要趁着这个时候除掉沈佳音的。
不过是下午的时候，皇后娘娘就来到了养心殿中，以送汤的名义，伺候着皇上用膳。
“皇上，臣妾看您最近憔悴了许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和臣妾说一说也无妨。”
这么说着，文皇后的眼神中慢慢地有了温柔的意思。
皇上稍微地闭上了眼睛，他想了片刻，说道：“算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朕就算是和你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文皇后的眼神中慢慢地有了冰冷，而后这样的冰冷就转换成了担忧：“皇上，您总是这么说，总觉得臣妾在您的面前说不上话，这在民间的女子尚且有大义灭亲的举动，更何况是臣妾呢。”
听到文皇后这么说，皇上晃过神来，他说道：“怎么了，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了沈家的事情了。”
文皇后的眉眼之间微微地蹙紧，而后说道：“这件事情如今在后宫之中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如今沈大人被押送到了天牢之中，臣妾想，皇上您也应该果断一些才是啊。”
这么说着，文皇后已经小心翼翼地将汤品给端出来，放在了皇上的面前。
“朕也是头疼啊，之前牧褚跟朕说了一句话，朕到现在都是在思索着的。”
文皇后一听到牧褚的名字，心里头迅速有了主意，也变得警觉了起来，她问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您这般的头疼。”
“他和我说，姓沈的一定要死，可是如今若是为了这件事情伤及无辜，就不好。
文皇后听了，冷笑道：“这牧褚也真是胡闹，从古至今，这连坐的制度也没有在谁的手里头变化过，老祖宗的智慧自然是有道理的，若是像他这么地心慈手软，以后怎么做事情呢。”
说着，文皇后的眼神中就慢慢地绽放出了意味深长的光亮来：“皇上，臣妾倒是觉得，牧褚这么做是别有用心的。”
皇上皱起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皇后笑道：“那如果真的要说起来，沈佳音从前也是沈家的人，如今沈家上下如果都要满门抄斩的话，沈佳音作为他的唯一的女儿，是不是也应该遭受这灭顶之灾？牧褚这么说，听起来像是要让皇上您公正严明，其实还不是因为了自己的私心。”
说着，文皇后的眼神就直直地落在了皇上的身上，并没有发生任何的移动。
这一点其实皇上自己的心里头也是思考过的。
只是因为沈佳音和牧褚好歹是大义灭亲了，且这个消息对于前线的战士来说，的确是十分重要的，现在如果他为了这一个人的事情，将人心都失去了，岂不是要得不偿失么。
这么想着，皇上就摆了摆手：“你这话说的也有点小家子气了，如果牧褚知道真的存有私心，他完全可以不将事情说出来，更何况，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沈佳音主动提到的，真不相信他们真的是这么没有脑子的人。”
有些许的尴尬从两人之间慢慢地流转过去，文皇后知道皇上的性格，总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也就是说，你现在越是说沈佳音的不好，他就越是会往相反的方向去考虑。
文皇后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皇上这话说的不错，实际上，臣妾不过是女流之辈，很多事情呢，总是考虑不够周全，也是有的。”
皇上的眼神中慢慢地有了无奈，他看了一下文皇后，然后再看了窗外。
文皇后想了想，继续说道：“只是臣妾在后宫之中这么多年了，对于这后宫中人心里头的把握和了解一点也不少，您想过没有，其实这人世间中，多的还是一些俗人，如果皇上您不周全他们的心思，就不能周全全天下人的心思了。”
皇上停顿片刻，无可奈何地笑道：“真是想不到，朕有一天也会落到这样子孤立无援的地步，按道理说，朕是应该高兴的。”
文皇后笑道：“皇上，您这就是忧虑过重了，其实臣妾知道，按照您这雷厉风行的性格，肯定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给安顿好了吧，现在之所以这么操心，还不是因为您的心里头是担心牧褚的么，其实您只要想一想，若是杀掉一个沈佳音可以平了天下人的心思，岂不是很好吗。”
皇上淡淡地笑了，是啊，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这句话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是十分好用的。”
这么想着，他就说道：“皇后，朕知道你的心思全部都在朕的身上，现在能站在朕这里的人，也只有你了。”
文皇后什么时候听到皇上这么温柔地和自己说话，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她笑着说道：“臣妾不过是因为看到皇上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所以心里头也是担忧，皇上，不管这事情是多么地难缠，您还是要自己保全才好啊。
两人正这么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太后老佛爷驾到。”
文皇后的心里头暗叫不好，这个时候，这个老太婆来，为的，肯定是沈佳音和牧褚的事情吧。
这么想着，她就缓缓地起身，而后站在一边，等着和这老太婆唇枪舌战。
“母后，您怎么来了，朕听说您最近身体不好，怎么还到儿臣这里来呢。”
这么说着，皇上的眼角已经慢慢地落在了文皇后的身上，可以十分明显地看出来，皇后这会子是忐忑的。
“哀家是在想，这么多天没有看到皇帝了，担心这入秋了，你的口角干燥，就让人送来了橘皮子。”
说着，太后的眼神就和身后的下人有了交互，那下人连忙将橘子皮给放在了桌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