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我还以为，现在只要是和沈佳音有关系的东西，你都是不愿意听的呢。”
阮若水调侃。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和我寻开心，你就真的以为我是这么地容忍你么。”
“你如果不容忍我的话，今天你就不会在知道我闯祸了之后，还让我死里逃生了。”
阮若水开玩笑。
牧褚有些怔住了，其实就算是他自己，都不能够知道阮若水在心里到底是占据了一个什么位置，是红玫瑰，还是白玫瑰？
在他当初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是阮若水不离不弃，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从前那样澄澈的心性，他反而觉得讽刺。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何必要和你过不去，好了，我在这里，也不是为了和你耍嘴皮的，你跟我说，你掌握到的这个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窗外的树叶子在被风刮得哗哗作响。
这么寒冷的时候，若是在从前，阮若水应该是在房间中，学习琴棋书画的，可是现在，她只能在这破旧的寺庙中，和自己的心上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说着一些尔虞我诈的事情，如果生命可以重新选择的话，她当然会毅然决然地逃离。
只是现在，阮若水知道自己的生活中多了一个新的乐趣，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地，要让沈佳音和自己一块下水。
“我怀疑，沈府中的人没有被清除干净，这个逃跑的人，应该还是在沈府中有点地位的。”
阮若水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来。
“怎么可能，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当初是让太子亲自监斩的，他恨不得将沈家掘地三尺，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人。”
牧褚皱起了眉头，可是在产生了这样的反问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了，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当初在太子手底下逃跑的人不计其数，如果是太子一时疏忽大意，或者根本就是他故意放水的话，事情岂不是要严重很多了。
“你也觉得不对了，是吧，这个消息，我是从城北的一个易容师那里听说的，他说有一天，来了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子，他要求要为自己换上另一个人的样子，易容师还觉得奇怪，但是女子给出钱财实在是太多了，易容师就做了这件事。”
阮若水说到正事的时候，表情总是十分严肃认真的，她仔细地看了一眼牧褚的表情，看到他果然是在很认真地听，心里头就有了一些欣慰。
“那现在那个易容师在哪里，我要去抓了他来。”
牧褚的眼神中就好像是绽放出来了光一样，一定要知道个究竟。
“他已经死了。”
阮若水十分无所谓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来，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一般。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牧褚问。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冷冷的气息，整件事情都在朝着一个更加恐怖的方向发展去了，自己的身边到底是隐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所有人都会盘算。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聪明的人，可是到最后才发现，原来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单纯痴呆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
“那个人是在三太后被发现的，双目被戳瞎了，手掌被全部砍断，这个人在死之前留下了一串数字，我是在他唯一的藏书中破解了密码。”
阮若水不紧不慢地说着，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但是实际上是，这个世界上关于这个人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他就只阐述了事情的本身，并不说出那个被整容后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牧褚仍然是有些不甘心。
“没错，其实这个人总是在深山之中，不知道凡尘俗事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那个人十分狠毒地挖起了她的眼睛，就算是他要从他的眼眸中看到这个人残留下来的样子，也是不可能了。”
阮若水说。
“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和惊讶么，毕竟，你目睹了一场死亡。”
牧褚问过了这句话之后他就后悔了，这样除了显示自己十分的小心眼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对了，还有一点，那大概就是让阮若水觉得，他实际上是一个放不开的人吧。
“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不怕别人的死亡，我怕的是自己的死亡。”
说着，阮若水就缓缓地站起身来。
到现在，牧褚才知道，原来很多人都是有求生的想法和需求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在虎穴狼窝之中了，可是细细分辨过后才知道，那些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在匍匐前行的时候，也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和磨难。
这么想着，牧褚就忍不住拍了拍阮若水的肩膀，说道：“我已经有些理解你了。”
阮若水忍住了自己眼角的泪水，这一声的理解来得这么地不容易，她稍微地镇定了神色，然后说道：“好吧，那我刚才跟你说过的事情，你是不是要好好考虑了。”
牧褚点头：“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刚来的决明长歌。”
“没错，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安全，从前是，现在也是。”
就好像是夏天有风突然之间传到了牧褚的心里头，他稍微地镇定了片刻，然后说道：“其实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的，我说过，你这样的人，原本就是应该享受平安喜乐。”
阮若水摇了摇头：“平安两个字对我来说是最可望而不可即的，我不想了，我奢望不上。”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希望我能将你安排在谁的身边。难道是决明长歌的身边么。”
牧褚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可以将我安排在沈佳音的身边。”
阮若水试探性地说道。
“你去她那里做什么，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牧褚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觉得，沈佳音的身上也藏了和这件事情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不让我去，不是以为我会做出对你心上人不利的事情来吧。”
这么说着，阮若水的眼睛就稍微地眯起来了。
“你连我的命都不害，怎么可能害了我孩子的性命呢。”
牧褚笑道。
这一句话就好像是五雷轰顶一般，阮若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其实刚才，在沈佳音晕倒了之后，阮若水自知事情不好要败露了，就连忙逃离了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后话，原来是因为沈佳音怀孕了？
“那这么说来，真是要恭喜你了，你和爱人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稳固了。”
阮若水带着酸涩的意思说道。
“我总是希望能和自己不讨厌的人生一个孩子，我这个人实在是有精神洁癖的，若是不是我自己看上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
牧褚这么说着，已经是在提示阮若水了，沈佳音会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而最重要的事情是，沈佳音的音容笑貌从一开始就雕刻在了牧褚的眸子中，无论如何都是洗不掉的。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和你说了几句话，你怎么就来了这么多的表白，也不怕我生气么。”
阮若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小家子气的性子，牧褚无可奈何地说道：“你这个傻瓜，明明知道自己是爱而不得，还这么委屈自己么。”
阮若水想了想，忍不住挥了挥手：“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总之，你将我安排在沈佳音的身边，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说着，阮若水就低下头，却看见牧褚的鞋子上有一些泥点子。
“你这鞋子已经暴露了你的行踪了，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清除干净。”
阮若水忍不住要提醒牧褚一句。
“那若水，你要和我保证，你真的不会做出对不起我和沈佳音的事情来，对么。”
牧褚的声音中还是带着质疑。
“如果你始终都想着怀疑我的话，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是真的可以结束了，我恐怕在你的心里头并不是最好的那个人选。”
阮若水气冲冲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了，只是从前你是沈佳音的妹妹，现在却要成为她的侍婢，你的心里头能高兴么，我就怕到时候沈佳音没有一个分寸的，让你浑身不痛快了怎么办。”
牧褚问道。
“不会，我也是从死人堆里头摸爬滚打出来的，且沈佳音的性格我从来都是知道的，若是连她我都对付不了，我看我也没有什么好混的了。”
阮若水这么说着，调皮地笑了。
牧褚说：“我也真是很佩服你了，明明是这么艰难的条件，你还能这么乐观向上，看来从前是我低估了。”
阮若水道：“没有办法呀，我喜欢的人从来也不会想着在我的心里头花心思，我只好如此了。”
牧褚听了，默然无语，其实阮若水越是嬉笑打闹就越是让他心里头的负罪感降低，可是现在，阮若水为了找出这个人来，竟然自降身份，牧褚的心里头很不舒服。
“我会给你安排在东厢房上，你的吃住实际上和沈佳音没有什么区别，然后将你安排给沈佳音做贴身侍婢，银钱方面也是给足了你，好么。”
牧褚这已经几乎是在要求阮若水一定要收下了。
可是阮若水却十分不高兴：“你在说什么呢，看你有见过什么丫头竟然能在待遇上和自己的主人比肩么。”
阮若水的眼神中已经恢复了一潭死水的状态了，牧褚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和我较真了，难道你要每天都睡不着觉，想着我的救命恩人是怎么在破草席上将就的么。”
阮若水哭笑不得：“你说，如果你愿意娶我，事情不就是很简单了么，偏偏你不愿意，我只好曲线救国了。”
牧褚说：“阮若水，我可是在提醒你，现在我们做的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我可以在物质上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但是若是你想用这个来作为我感情上的付出的筹码，那是不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