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侧福晋最近也和五皇子日夜在一起。”
总管忙说：“姑娘息怒，我也是听人说话的奴才，除了晚樱，您挑选一盆别的花给她也是好的，我的这条命，便在你身上了。”
碧山虽然嫉恶如仇，但是也不伤及无辜，她挠了挠头，说道：“公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说的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以为是我为难你吗？好了好了，我看一看有什么可以带回去的。”
说着，碧山就与总管走进了花房。
库房的花房果然名不虚传，姹紫嫣红的花朵都在争奇斗艳的，各色花朵竞相开放。
总管带着碧山来到了一簇粉红色的花旁，说道：“这是月季，最是雍容华贵，开放在群山之中，总是最鲜艳的那一处。”
碧山摇了摇头，说道：“侧福晋原本就不是什么高调的人，月季的颜色太过于鲜艳，还是不要吧。”
总管连忙点头，说道：“若是喜欢雅致一点的花朵，请这边来。”
说着两人站在了一丛粉白色相间的花丛间，整个花丛之中散发着馥郁的香气，碧山问道：“这是什么？”
碧山刚才稍微有些不爽快的心情，也被这清新脱俗的景色给绽开了一些，她的眼角慢慢地存了笑意。
总管看碧山很是满意的样子，心里头也有了一些释然。
他忙说道：“碧山姑娘，这是木芙蓉，木芙蓉是长情之花，若是赠与侧福晋，也是一个很好的兆头呢。”
关于木芙蓉的典故，碧山知道一些。
五代后蜀皇帝孟昶，有妃子名“花蕊夫人”，她不但妩媚娇艳，还特爱花。
后来，后蜀灭亡，花蕊夫人被赵匡胤掠入后府。花蕊夫人思念孟昶，偷偷珍藏他的画像，赵匡胤知道后，逼迫她交出画像。但花蕊夫人不从，赵匡胤一怒之下将她杀死。
后人敬仰花蕊夫人对爱情忠贞不渝，尊她为“芙蓉花神”，所以芙蓉花又被称为“爱情花”。
既然是染上了鲜血的爱情，终究还是带着晦气的，侧福晋最近敏感多思，不会不知道这样的道理，若是看到了木芙蓉，会不会触景伤情呢。
这么想着，碧山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最后花蕊夫人殉了夫君，再说，孟昶是亡国之君，未必是吉祥的意思。”
总管听到碧山这般的说，忙说道：“还是碧山姑娘想的妥帖，是小的该死，竟然忘了其中的意思。”
碧山驻足而立，突然问道：“公公，这几天祭花神，有什么人来您花房之中？”
碧山的声音里带着猜忌，总管思忖片刻，摇了摇头，道：“各府中倒是没派人来，只是新进了一些帮忙的小厮，主要负责灌溉和搬进搬出，也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
总管知道碧山虽然在人情世故上单纯，但是心思细腻，也很聪慧，就了然地看了一眼碧山，问道：“你这样问，可是想到什么？”
碧山将蒋语瑶的话听进去了，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就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随便一问，只是这晚樱原本就贵重的植物，最可能是成簇成簇地死去，想不到，还能培育出十余盆，也是你的福气了。”
碧山的声音冷冷的，总管是多么聪明的人，也知道了其中的道理。
沉默了片刻之后，便说道：“姑娘聪慧，小的自然也懂一些，这件事情我自然是会细细查出的。”
说着又指了指前面的小道，说道：“我们再来看一看这千丝花吧。”
在总管的带领下，碧山来到了另一簇花丛中，只见鲜艳欲滴的花丛中，清亮与芬芳并存，在日头的照耀之下若隐若现，碧山思忖片刻，问道：“千丝花吗？”
公公笑着说：“正是了。”
碧山定睛一看，只见这千丝花花姿盎然，花开似锦，如果用这一桩的芬芳去衬托蒋语瑶，她也是要高兴的吧。
这么想着，便笑着说：“西府千丝花树态峭立，人在花下，香风阵阵，花瓣随风飘落，但不失潇洒，有如花雨，真是妙不可言。”
总管频频点点头，知道这事算是成了，嘴角眉梢都是笑容。
他笑着说：“碧山姑娘真是博学多才，看来这千丝花足够让侧福晋喜欢了吧？”
碧山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你一定要给我挑选一个最好的。”
总管连忙说道：“瞧您说的，侧福晋的府中自然是要佩上最好的。”
说话之间，总管已让下面的人将开得最是鲜艳一簇千丝花给了碧山，碧山才走了回去。
实际上，今天来取花是假的，跟花房的人斗智斗勇也是假的。
真正的用意，还是要去见一个男人。
在蒋语瑶的计划中，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让沈佳音和牧褚的关系彻底分崩离析的来源。
这个人叫做欧阳陈，欧阳世家家族显赫，是在牧褚阵营中的肱骨之臣，在蒋语瑶的安排中，碧山是扮演爱慕欧阳陈的小丫头。
只要滴水不漏，计划就可以紧锣密鼓地进行。
与欧阳陈的约定便在满园的一处角落。
碧山看了一下时辰，已是有些晚了，她急忙走着，却看到从沈佳音的宫廷方向走来一些下人，其中一个下人的手中捧着一株晚樱。
再仔细看了看，竟看到其中一株蔫的速度比其它的明显一些，便驻足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领头的宫女看到是碧山，连忙说道：“碧山姑娘，是从福晋府中撤出的晚樱，福晋不喜萎靡之色，就让我们将这些残败的花朵搬走。”
小丫头看起来很是聪明伶俐，回答起话来也重点突出。
碧山思忖片刻，说道：“如今祭花神的典礼在即，你们还这么不小心，我看这株晚樱枯萎得厉害，不要送回去了。”
领头的丫头有些为难，说道：“姑娘，花的数量库房那里是有记录的。”
碧山缓慢地走过去，不过是轻轻用自己肘部撞了一下丫头。
她手中的那一盆晚樱，咣当一声，狠狠地砸在地上，丫头稍微愣住片刻，晃过神来，眼泪瞬间掉落，她哭丧着脸，说道：“姐姐，您这个可不是在害我吗？”
碧山只冷冷地说道：“你跟库房的总管说，是我慌张要将千丝花花送回去时将你撞到的，他肯定不会见怪于你。”
说着，碧山不再多说废话，朝满园的方向走了去，只留小丫头在原地里呆住了。
且说满园中，欧阳陈正看着苍翠。
一时之间出了神。
记忆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座楼，蒋语瑶的身影是他心中蜿蜒的伤口。
那一年，他和蒋语瑶邂逅，因为家世显赫，所遇到的，不过都是飞扬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大小姐，欧阳陈并非是对功名利禄在意的人，反而是宁可出兵征战，也不去看父亲着急让他娶妻生子的样态。
原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却因政权更迭变得扑朔迷离，报国无门，心中忧愤，便到楼中听歌姬唱歌。
满屋子的姹紫嫣红中，竟然看到一身素服的蒋语瑶。
她坐在角落，细细地品茗，太奇怪了，一个这么白净的女子，竟然会出入烟花酒巷，欧阳陈难免心潮澎湃。
那一天，欧阳陈多喝了酒，竟尾随蒋语瑶到了她的房间中，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子素手梳头。
爱与不爱之间，好容易就定了性。
蒋语瑶倒是不惊讶，她早就锁定了欧阳陈是自己的猎物，只是欧阳陈看自己，定是一朵雪白的晚莲，她从镜子中看到了闯入房门的欧阳陈，有些惊慌失措，问道：“你是谁。”
欧阳陈醉醺醺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些的爱意，他笑着说：“想你了，便来了。”
蒋语瑶的唇齿之间闪过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等这一天很久了。
从知道牧褚这辈子只能拥沈佳音为正室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想着用任何方法摧毁沈佳音。
牧褚的占有欲是十分可怕的，若是让牧褚知道自己的正妻和别的男人有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示呢。
当然，要俘获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让他先爱上自己。
“公子，素昧平生，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蒋语瑶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一双手已经轻轻地搭在了欧阳陈的腰间。
缀满翠玉的腰带上，有细碎的宝石点缀。
她知道，自己终究要为牧褚失去一切，她要成为牧褚心中唯一的刺。
痛苦在一点一点攀升，蒋语瑶知道自己，总是在欲望与虚无之间探索着。
“我来这里这么多次，总能看见你，难道你不是这里的姑娘么。”
欧阳陈的声音中带着调戏的意思，可是蒋语瑶听着，觉得拙劣可笑。
世界上最风流倜傥的男人与他日夜相见，这个男人的心里头是怎么想的，莫非是觉得自己这样很有魅力吗。
“我曾经是。”
蒋语瑶像是在自言自语，眉眼慵懒之间，是淡然的嬉笑。
“不过像你这样随便入了我的房门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欧阳陈的眼神变得从容起来，他笑着说：“姑娘落落大方，我也不吝介绍自己，我是欧阳陈。”
蒋语瑶仍是轻揉慢捻了起来，说：“我也不用管你是谁，谈得来的人，布衣也配得上我的琴声。”
欧阳陈彻底被这个女子给折服了，他缓缓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了一夜的琴曲。
之后，两人的关系渐渐地变得密切了起来。
牧褚对蒋语瑶很是放心，又因为需要仰仗她来打点一切，就算是晚归，也没有关系，所以只要是欧阳陈没有带兵打仗的时候，总会与蒋语瑶在楼中相见。
“公子，你们家有世袭的爵位，何必要冒死拼勇。”
有一天，蒋语瑶问。
蒋语瑶的话语刚落下，欧阳陈已站起了身：“我就是因为看多的华而不实的表象，才觉得血肉之间的拼杀如此真实。”
好一个热血男儿。
欧阳陈这一字一句落在蒋语瑶的心上，这个男人和牧褚不同，不会婉转，带着北方男子的粗狂和直率，这么一来，倒是显得自己十分小肚鸡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