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褚的声音是可以拧出水的温柔，他的笑容像孩子一样。
沈佳音虽对牧褚这个登徒浪子说的真心话感到震惊，但仍静静地点头。
牧褚将唇靠上来，在很近的地方停下。
炽热的气息扑来，他抚过沈佳音的额头，在眉心上落下了吻。
沈佳音闭上了眼睛。
然后，牧褚的唇齿间感受到了温柔的摩挲，继而是猛烈如暴风雨般的撞击落在舌头上。
牧褚将沈佳音紧拥入怀，要把她融入血液里，直到沈佳音轻喊了一声。
“怎么，与我在一起这么久了，侍寝这么久了，还是怕疼吗？”
牧褚虽是嗔怪的口吻，但是眼神里分明是心疼，他的手在沈佳音的头上来回地摩挲着，像是在照拂着小狗一样。
“五皇子，你忘记了，我现在怀孕期间，是不能伺候你的入夜的。”
沈佳音说。
“我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我就是这么情不自禁。”
牧褚将头搭在沈佳音的肩上，这会子，他倒像是个挨了批评的小孩了。
“五皇子，那段日子，我最难熬，父亲的生死掌在我的手中，我跟皇上举报了他，沈家上下几百口人都死了，只有你在我的身边，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今天你的话，也算是圆了佳音的美梦了吧。”
沈佳音将手按在牧褚的胸口，沉稳有力的跳动。
“让我为你褪尽妆裹吧。”
牧褚说。
“嗯……”
沈佳音点了点头。
沈佳音头上的珠翠被牧褚轻轻地取下。
“你最喜欢的金步摇怎么不戴了？我记得那是你的母亲送给你的。”
“我的母亲是农妇，没有什么能给我，父亲忙于朝政，从来不周全她，妾身心中虽然怀念母亲，但是也是个知道好歹的人，总不能一直想着从前的事情。”
沈佳音的声音里面带着凄婉，牧褚听了觉得很是欣慰，轻轻地刮了一下沈佳音的鼻头。
“你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嫌弃？最亲爱的人都不在身边了，若是连旧物都不能保全，岂不是更难过，你戴着，我不说，谁知道是沈家的东西。”
沈佳音听了牧褚说这样的话，眼中竟有了泪水。
富贵荣华怎么是她想要的呢？
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茶余饭后的问候啊，皇府之中，有的只是权势倾轧，怎么可能留有什么真情？
可沈佳音仍然是笑着的，她知道，若是这个时候不笑，牧褚就会竖起所有的防备。
牧褚笑了笑，将盘卷的发髻放下。
如瀑的乌发倾泻而下，沈佳音看到了牧褚眼中的惊叹。
“以后单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否就这样。”
牧褚托起了一缕头发，发丝上，还有玫瑰精油的味道。
“你想看我什么样子都可以。”
沈佳音说着将手慢慢解开了腰带，然后将身上的华服褪的剩下了薄薄的单衣。
牧褚怔怔看着，而后温柔地将沈佳音抱至床上。
那个晚上，纵然没有热烈的春宵，但是也足够牧褚余生的回味了。
“沈佳音，你当真是爱我的吗？”
短暂的缠绵之后，牧褚问道。
这时的牧褚像是一个要从大人身上得到肯定的小孩一样，口气生涩。
沈佳音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牧褚有些奇怪地问。
“五皇子，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会觉得很是熟悉吗？”
沈佳音掩嘴说道。
牧褚的眼神间有一些迷惑，随后笑说：“是不是你觉得我和孩子一样，总是问你幼稚的问题。”
沈佳音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竟然有点高兴。”
沈佳音的睫毛阴影落在眼睑上，一睁一闭之间，让牧褚想到了从前往事，杏花微雨之间，真的可以走进自己内心的人，也只有沈佳音了。
“那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就时不时地问你一下，你看如何。”
牧褚轻轻地握住了沈佳音的手，沈佳音毫无抗拒地迎合着，慢慢地接受之间，竟像是窗子旁边的晚樱一样，那样地娇艳动人。
“我记得库房是要给你这里供晚樱的，怎么屋子里头的只有这一株？其他的呢。”
牧褚看了一样窗户旁盛开的簇簇花朵，问道。
“晚樱是金贵的东西，我这里这么暖的地气，自然供不起，而且绿绿的东西，我也不喜欢。”
沈佳音淡淡地说道。
心里头倒是有些感慨，还真是存在时空差别啊，这种绿东西，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大家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吧。
“这话你怎么能随便说出来，我给你的地方，肯定是地气最足的地方，怎么，我听你这个意思，是不是云姬又给你难看了？她现在也是骄纵得很，找个时间，我要和谈一谈的。”
牧褚的声音已有愤怒，沈佳音听了只淡淡地说道：“五皇子千万不要生气，今年进贡的晚樱已是少数，听说库房中能供养的也不过几株，何必为难？”
这一点，沈佳音还真是一点都不生气，若是真的要说介怀，蒋语瑶不是应该更加不爽快了么。
牧褚微微偏头，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沈佳音淡淡地说，虽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却也能感觉到是在有意收敛怒火。
牧褚冷笑道：“佳音，有些事情，你若是可以忍让，不就是在长别人威风吗？”
沈佳音说：“五皇子此言差矣，各花入各眼，世人衡量是它的金贵，我看重的，却是风骨，就说西边的这一株千丝花，树态峭立，花蕾红艳，不是很好么。”
听了沈佳音这么说，牧褚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拟态而不求真，这倒是和你的秉性很相似。”
牧褚分明是更加紧地攥住了沈佳音的手掌心。
沈佳音莞尔一笑。
“千丝花也有千丝花的好处，所谓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千丝花。只是以后这样顾此失彼的事情再发生，你要告诉我，明白？”
牧褚的声音里有着忍耐与克制，沈佳音只是笑说：“五皇子为佳音着想，佳音是知道的，我就先谢过五皇子为佳音做主了。”
说着，沈佳音将手轻轻覆上了牧褚的衣裳盘扣，有一些晶莹的感情从沈佳音的心底蔓延开来。
这样看似静好的岁月里头，自己纵然孑然一身，也是有所依傍的吧。
她看着窗外慢慢亮起来的天光，陷入沉思。
隐隐听到窗外的动静弱了下去，蒋语瑶才感受到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去了。
碧山冲进来，垂手站在一旁。
刚才是云姬送来了一壶酒，说是她自己做的梅子酒，蒋语瑶现在也不愿意得罪任何人，就在人前喝了一些。
想不到，等到明白被下了套之后，才发现全身松软。
再等到晃过神来，碧山早是愁云密布。
沈佳音，是牧褚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也是他的软肋，不管在什么时候要打倒沈佳音，最重要的还是要收了牧褚的心，自己原本是想要利用欧阳陈的事情让沈佳音身败名裂的，想不到，却被云姬这样的小贱人倒打一耙。
之前自己不停地试探，牧褚只是逃避。
沈佳音是可以为了民族大义去死的人，也是温柔睿智的那个，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牧褚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可是反观自己，凡事斤斤计较，虽然大方得体，却是心思灰暗。
牧褚阅人无数，大概，也不喜欢自己了吧。
碧山看到蒋语瑶始终这么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光着脚坐在地上的，就忙过来扶着蒋语瑶：“侧王妃，事情都过去了，那一帮闹事的人，也都走了。”
“他们还会回来的，碧山，他们就好像是游魂野鬼的，他们还会回来。这一次，是谁救的我。”
蒋语瑶的眼睛已经被层层的水汽给迷惑住了。
“这一次，竟然是沈佳音来解围的。”
碧山小心翼翼地说道，全程，都是关注着蒋语瑶的眼神。
所以说，刚才，是云姬夫人落入了下风，沈佳音摆明要与云姬夫人作对，可纵然自己获得了沈佳音一时的支持，以后的日子呢？
蒋语瑶不断地在想，她就是不愿意承认，沈佳音还是心存善意的，在王府中，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好人呢。
“侧王妃，您看，这一次是不是要登门拜谢，毕竟，如果没有沈佳音，云姬那一帮人来势汹汹的，连奴婢都去刑房走了一遍了。”
说着，碧山就缓缓地低下了头。
“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情的。”
蒋语瑶这才反应过来。
“倒是没有关系，那，我们祭花神典礼上的事情，是不是还要执行？”
碧山有些忐忑地问道。
“你心软了么。”
蒋语瑶的表情冷漠。
“不是，这怎么能轮得到我心软呢，一切，可还不是听侧王妃的安排。”
“那就不要废话，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蒋语瑶的唇齿之间迸出了热烈的恨意来。
第二天，牧褚早早地就去了早朝，因为前一天晚上太过于劳累，牧褚悄悄地起身，指了两个贴身下人帮自己更衣，其中就有萱宜。
这一次萱宜难得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机灵劲来，牧褚倒是要对她刮目相看。
想不到，萱宜伺候五皇子穿衣服十分地轻快，牧褚满意地看萱宜忙前忙后，想了下，说：“你的闺名是什么？”
萱宜的手狠狠地一抖，想了片刻，说道：“回禀五皇子，奴婢的贱名，不足一提。”
牧褚说：“我最不喜欢苛待下人，你既然是沈佳音的人，就一定有自己的姓名，但说无妨。”
“奴婢闺名陈瑾若。”
萱宜低着头默默地说道，牧褚点了点头，说道：“陈瑾若，真是个不错的名字，不过你现在的名字更雅致，花开萱宜，定是佳音给你取的，你可要好好地服侍你们家主子，不要让她失望。”
牧褚的声音低沉，在萱宜的耳中，却是觉得心中的一个角落被完好地掀起来了。
这几天，天气渐渐地变凉了起来，随着祭花神大典慢慢地近了，下人们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