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没有人敢开口说这件事情，云贵妃也说了宽慰的话，让大家不要惊慌，还说会禀告皇上，再对这件事情做出判断和处理。”绿萝说。
“云贵妃的做法倒是知进退，那么对我的处置呢？”
决明长歌问，既然下定决心要在明面上提到沈佳音了，肯定不只是将她囚禁这么简单，应还有更深的阴谋。
“云贵妃说是让您先在宫中养着，不要随便外出，到时她会根据皇上的回话进行处理。”绿萝说。
“意思是将我囚禁了？”
决明长歌问，将她囚禁在宫中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要对腹中胎儿不利？
事情一团乱麻，最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决明长歌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居心。
“娘娘，云贵妃短期内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绿萝偏着头，小声地说。
“说来听听。”
“若只想让您被禁足，未免也太费周章了，少命司是皇家机构，从来皆是专向皇上负责，若要买通他们来污蔑您，未免也有些难，而从结果上来看，您只是被限制了自由，这件事情若是传到了皇上那去，必会追究少命司的责任，也不会对您产生什么影响。”
绿萝说。
对啊，如果大费周章只为了这般，岂不是太过得不偿失么。
决明长歌皱着眉头想。
“所以，这件事情必没有那么简单，也许对方在设计一个更大的阴谋。”
决明长歌拿起果盘中的一个柑橘，绿萝见状忙将手伸过去——
“我来帮您吧。”。
“朝堂上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么？”
现在决明长歌更担心的还是朝臣，自己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线索，若是因为自己一次的失算从此断掉了，自己日后要仰仗谁呢。
“事情突然，且云贵妃少不得要在面子上保全后宫脸面，前朝并不知道，且这事是后宫禁忌，没人敢随便说的。”绿萝说。
“你的线人有负责安保的，他的驻军是否有什么调动？”决明长歌突然问。
“娘娘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绿萝马上明白了过来——
“娘娘是认为，皇上可能在城中加强了安防，就等着宫城中蠢蠢欲动的歹人么？”
决明长歌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远方——
“我们这皇上很难看透，他如此多疑，怎么可能在打了胜仗之后直接外出出巡？若不是有准备，肯定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过了一会儿，决明长歌又说，“我现在最担心皇上都已有了杀心，随便安什么罪名，轻举妄动的人不就是粉身碎骨了？”
绿萝倒吸了一口冷气，脊背在不断地发凉，自己总是在小情小爱的事情上做计较，竟然忘记了牧褚才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有预谋的，才对。
“娘娘果然深谋远虑，只是这个人，我很久没有联络，我立刻修书一封，仔细询问。”
绿萝说。
“你且问，若能探听出什么，等皇上回来，我一定在他面前美言几句，这些年，你在本宫的身边，也没少担惊受怕，品阶却一直都没有提升。”
决明长歌说着，理了理绿萝的衣襟。
“臣妾谢谢娘娘的关怀，为您也是成全臣妾自己。”
绿萝鞠了个躬，她忙将手中的柑橘剥开，递到决明长歌面前。
“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先写份书信，传到皇上的面前，这件事情，可不能让云贵妃一个人说全了。”
决明长歌也不知自己的书信能否去到皇上在的地方，心中自然是无比焦虑的。
“娘娘无需太过担忧，皇上对您信任有加，若是知道了您的处境，未必会听信云潮那个贱人的谗言。”
绿萝这话看似云淡风轻，却重重地砸在了决明长歌的心上。
“这倒是未必，我们这些人能在皇上的心里头落下多少的分量，您能知道？”
她说。
这些年来，她知道清议与宫墙中的日子有多么重要的关系，而从前牧褚所假装出来的风流倜傥，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可绿萝和自己不同，她的触角能敏锐地触及到宫墙外。
她大概是听到了什么。
“皇上这几年在宫外养了不少美人儿，有人说，和沈佳音是很相似的。”
绿萝说。
“我那个姐姐或者的时候就不让人省心，如今都不在了，还是这么重要么。”
决明长歌酸涩地说。
“其实这样才显示了娘娘您的胜利，那沈佳音再多情，皇上也找不到了，岂不是好？”
绿萝笑道——
“咱们这个皇上虽对后宫有亏，但是对您，怎么也比对云贵妃体贴。”绿萝说。
“你说的有理，若不是因为这个，我怎么会这么执着地为皇上清除障碍？”
决明长歌说的并不全真心，她这么乐此不疲地铲除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还是为了在皇宫中的地位长久。
“自然是这样了，妹妹真是羡慕您和皇上的恩爱。”
绿萝笑了笑，似乎是在自嘲。
“好了，时间不早，你赶紧回去吧，云贵妃既然传了谕旨，我要老实地照着她说的来，否则到时，我就处在被动的位置了。之后若没事情，你不要来请安了，我恰好能过几天清闲的日子。”
决明长歌说。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绿萝站起了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去吧。”
决明长歌笑着摆了摆手。
等绿萝走了之后，决明长歌让永桂进来伺候她换下华衣。
屋内的冰轮传递着冰凉，可是还是不能消了决明长歌心中担忧。
虽然知道皇上的底牌，揣度了敌人的意思，她还是不觉得安心。
决明长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念在王府里的一切呢？
大概是看到牧褚的皱纹一天比一天深沉，来后宫中调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
决明长歌才明白，其实他与从前那个只需忠诚不论前朝的人，早就不同了。
永桂在自己的身边这么久了，可是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完全地信任过她。
衣服的事情，永桂难辞其咎，并非是她一言一行之间可以抵赖的。
所有的这一切预示，莫非连永桂都不是她的人了？
在深宫这么久了，她早知道不能相信任何人的话，这样的孤寂当真让人绝望啊。
决明长歌舒展了脚踝，腹中的宝宝呆在母亲营造的舒适环境之中，希望她有能力给孩子打造安稳的环境吧，在这样的沉思之中，决明长歌慢慢地睡去了。
此时的凤藻宫中，云姬和曹贵人说起了闲话，从刚才的祭典下来，两人神色轻松。
这一次，云贵妃没有让他们中任何一人出手，仅仅动用了关系，便将决明长歌的锐气挫尽。
正好解了这么多年心中怨气，原本不对付的两个人，如今倒是多了话。
“贵妃娘娘，您是没看到决明长歌的样子，面色土黄，大概连死了的心都有了吧。”
曹贵人奚落道。
在她看来，腹中怀子的嫔妃皆是上辈子的讨命鬼，这辈子还要来分走皇上的恩宠。
“决明长歌何等尊贵，这时还不是成了别人品头论足的笑料。”
云贵妃冷冷地说。
她懒懒地靠在桌子上，珊瑚珠发出耀眼的光辉，炉子中的焚香中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正是这样，要我说，这一次，即便决明长歌不被伤到分毫，也被挫了气势，有子嗣如何，还不是抵不过贵妃娘娘的运作？”云姬说。
云姬对任何事情看得都不通透，可是自从自己从高位上跌下之后，她才摆清了自己的位置。
如果说自己是个自以为是人，面前这个只懂卖弄美貌的笨蛋，更不值得得到云贵妃的喜欢。
“云姬说话果不一样，只是在我看来，贵妃娘娘心中比谁都清楚，你就算看出什么也无需在这里端着吧。”
曹贵人瞥了一眼身边的云姬，酸酸地说。
“贵妃娘娘在这，哪个敢端着，曹贵人可不要随便拿我说笑。”
云姬说。
“你们两个人真是的，做了皇上的妃子这么多年，竟在这里争吵不休，要我说，绿萝才可怜，她和决明长歌的阵营中，也不过是最末的打手，本在决明长歌那里看来就是下人，如今也没人帮她说话。”
云贵妃冷笑道，神色之间，是全然的嘲讽。
“贵妃娘娘慧眼，绿萝那贱人本就是品级最低的，就算如何为决明长歌卖命，也就这样了，可惜她看不明白，活该成了最末的那个。”
曹贵人神色冷厉。
“绿萝性情温和，不像你们急躁，说不定这个时候找到方法安抚决明长歌。”
云贵妃说，这时的她虽在讽刺决明长歌，脑海里却盘算着另外的事情。
“贵妃娘娘，把那个贱人囚禁在宫中终究不是长久之事，接下来我们怎么做？若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情，可不知道要怎么怪罪您了？”
曹贵人转而问道。
“你们是怎么看的。”
云贵妃心中自有笃定，她笑着看向下面的两个人，云姬沉着冷静，曹贵人急躁不安，从坐姿中也能看出。
这两个人在她眼中不过是尚且有用的棋子，若哪一天用完了，定会丢弃，只可惜他们懂得说别人，却不知道自己才是毫无生之希望的蝼蚁。
“我们哪有贵妃娘娘高瞻远瞩，不过听您差遣罢了。”
曹贵人一听云贵妃说这样的话，忙躬身说道。
“那么你呢？云姬，你有什么想法？”
云贵妃转向云姬，问道。
“臣妾认为，不如在这时多加一把火，让决明长歌的虚妄之名再多一些，等宫中的流言越来越多了，自会传到朝堂上，那些着急看护着决明长歌肚子的外戚会做什么，您是知道的。”
云姬笑说，这个美人的眼中总有光芒是云贵妃期待的，看来，她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些。
“果真是从前王府的老人，做任何事情都有远见，曹贵人，你可要好好学一学。”
说着云贵妃看了一眼曹贵人，曹贵人脸色通红，末了，才轻轻地说一声：“是，贵妃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