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说：“沈太妃可千万要息怒，这件事情若是要追究起来，恐怕也是昨天晚上五皇子从王妃的房中出来，心中多有不快，所以才在绿萝妹妹那里多呆了一会儿，沈太妃教训我们是真的，只是若是伤害了自己的身体，可不就是得不偿失了吗？”
蒋语瑶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沉沉地响起，终于是让下头的人有了一点松泛的意思了，那云姬夫人此时已经是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开了，现在这个时候若是不能在太妃面前站对了地方，以后要在牧褚的面前的得了存在感就很难了。
“语瑶妹妹，你也是王府中的老人了，自然是知道什么事情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情是做不了的，这个绿萝凭着会唱一些小曲儿，便总是招揽了五皇子去他的别院中，昨天原本是五皇子最应该休息的时候，她却是唱着靡靡之音，让五皇子无心睡眠，我可是听说早朝的时候五皇子犯困，在前朝的清誉很不好啊。”
沈佳音看到这般蒋语瑶明目张胆地维护绿萝，就知道她这是在明里暗里地挑战自己的权威了，她这个正室这个时候若是不拿出一些道理来，可不是要让别人看扁了？
这么说着，沈佳音冷冷地看了绿萝一眼，只是这一眼便让绿萝吓坏了。
“王妃赎罪，王妃赎罪。”绿萝从来都知道沈佳音的手段最是凌厉高明的，她的心里头自然是承了害怕的，若不是因为蒋语瑶在她的身后支撑着她往前走，无根无基的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不知好歹的事情来？
“怎么，太妃什么事情都还没有说呢，姐姐就要掌管了王府中的生杀予夺了吗？”
沈佳音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这可是蒋语瑶在长辈面前第一次对自己做出了出言不逊的样子来。
她缓缓地低下头来，但是脑海中却是在不断地思索起了回应的对策。
虽然民间有传言，说是沈太妃早年与太后之间也存了嫌隙，更重要的是，当年沈太妃也有一段时间掌管后宫，若不是因为她的四皇子早夭，还不知道这天下会是什么样的颜色呢。
而蒋语瑶的这话已经是将矛盾的源头转移到了沈佳音和太妃的身上了，虽然当年被褫夺了掌管后宫自权的事情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可是先祖皇帝毕竟还没有亲口宣布过，再加上深宫之中的隐秘情事自有说错的时候，所以沈佳音这样的小辈是不能随便地揣测的。
蒋语瑶的这一招可算不上不是杀人诛心啊。
沈佳音这才稍微地转了她的眼眸，落在了蒋语瑶的身上，蒋语瑶今天身着暖黄色衣衫，那衣衫从前并没有见到蒋语瑶穿过，许是因为如今也没有了在她沈佳音面前显摆的威风，所以也在衣着上有所减免，乌黑的头发被盘成了一个稳重的双月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上面垂着流苏。
她慢慢地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向沈佳音的时候，那簪子上的流苏就摇摇曳曳的，耳旁两坠银蝴蝶，略施粉黛脸蛋似乎是完全掩盖不住了对沈佳音的愤恨，从前顾盼生辉的眼神能够随时随地地撩人心怀，如今却只是深宫怨妇一般的惆怅和悲愤。
沈佳音静静地思索了，这段时间她倒是比从前消停了许多，她怎么也想不出自己终究是在什么事情上得罪了面前这个孱弱的女子。
沈佳音稍微地收敛了自己眼神中略带惊恐的光，沈佳音那白白净净的脸庞，同样也镶嵌着精致的五官，今天为了迎合太妃的喜好，故意将那一双双眉描绘得修长如画，一双远山黛斜飞入鬓，给人一种天外飞仙的感觉。
沈佳音眼角的余光慢慢地落在了一旁的沈太妃的身上，沈太妃不过是微微地垂落了双目，完全不能从中的景象中看到她的悲欢。
不知道为什么，如今沈佳音看到蒋语瑶，突然觉得她似乎是刚从阴诡地狱中回来一样，双眸闪烁如星的掩盖下却能瞧见一些淡淡的哀伤。
沈佳音的思绪回到从前她刚刚进王府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一心一意只想着为自己的母家争光，如今却是更容易为自己多思虑一些了。
沈佳音看到蒋语瑶的这个打扮，没来由地想到当初沈太妃也是这样娇艳动人地去了宫中的，只是到了现在，这人世间竟然连她那宠冠后宫的言论都没有半分停留的踪迹了。
“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我是福利头的王妃，自然是可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纵然是在太妃的面前，我也少不得要辩驳一些，倒是妹妹你，虽是掌了这王府中的操持之权，也不能为了只的悲喜，随意地奖惩吧。”
沈佳音的声音冷冷的，冰冷的声音里面似乎能够穿透冰凉的薄热，在这个初秋的季节中更添了一些寒意。
“姐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从您进王府的那一天开始，五皇子就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您虽然是功臣之女，但是妹妹我在王府中掌管事务多年，五皇子生怕您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所以当时就让妹妹我帮着姐姐你打理王府，如今便是行了当初五皇子的安排。”
蒋语瑶的眼神无所畏惧，看着在堂下站着的绿萝，眼神中慢慢地现出了薄凉的意思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即便绿萝穿的那样多，可是依然让人觉得她身子单薄。
“即便是你有五皇子给的权杖，可是论及位分，我也是这王府中最大的，你的鹤鸣阁虽然存在的时间最久，但是我的别院才是王府之中地气最旺的所在，如今我要发表一些言论，还需得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沈佳音冷冷地说了，眼神慢慢地飘到了沈太妃的身上，她怎么不知道这是在铤而走险呢？只不过今天，她就是要打定了主意来探一探沈太妃的究竟。
他到底是站在谁那一边的，有没有可能，她从始至终就是太后埋伏在王府中最深的棋子，当然，若不是为了这样的初衷，她才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自己作为正室的尊严呢。
蒋语瑶听了沈佳音的这番话，竟然莞尔一笑，似乎只是在听笑话一样：“姐姐这话纵然是没有错的，只不过太妃在这里，也不容许您说什么最大的话来吧？您这么说，倒是要将太妃置于何地呢？”
蒋语瑶的声音冷冷的，打在了沈佳音的心上，她想起了自己入了王府来，从来就没有和五皇子有一天恩爱的日子，她最希望未来的夫君能最明白她的心意，如今却是被蒋语瑶的话给完全揭去了脸皮。
昨天晚上，五皇子可是已经被绿萝的《凤求凰》夺去了心思，难道说，自己在潜意识中也希望唱一曲《凤求凰》来周全她与五皇子之间的恩爱吗？
沈佳音一想到这里，心里就骤然地疼痛了起来，真可惜，五皇子定然是不会有这样的心思的，而她呢？不过是在不断的肯定和否定之中沉沦于痛苦罢了。
“王妃，绿萝年轻不懂事，但是姐姐您大人有大量，也不该在沈太妃的面前大发雷霆，若是五皇子知道了您这般骄纵，恐怕又要大怒了。”
跪在地上的绿萝轻轻地说道，沈佳音顿时觉得气血攻心，怎么，如今是个人都要帮着来指摘自己的不是了么？
她看着地上娇滴滴的人儿，说道：“怎么，我冷眼看着，你还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便是语瑶与五皇子求了情，你们才能到王府中来服侍五皇子的，你是不是想着我对你并没有知遇之恩，就帮了她来膈应我？《凤求凰》？那凤凰原本就是歌颂帝后之间的爱情的，也配得上你们这样唱吗？”
沈佳音这么说话，一半有指桑骂槐的意思，一边却是要真真切切地看一看，沈太妃能够忍耐到什么时候。
“王妃便是错了，昨天妹妹唱的《凤求凰》，并非有向五皇子求取恩爱的意思，不过是想五皇子能够存了心思与姐姐共同赴老，真可惜，姐姐一定要误会了我的意思。”
绿萝带着委屈地说，这话倒是让云姬夫人心生厌恶，原本她对姐妹之间的争宠最是喜闻乐见的，但是这绿萝算是个什么东西，她又有什么权力能吟诵沈佳音与牧褚之间的****？
她沉沉地说道：“看来妹妹你的心思也真是善良，整夜整夜地在五皇子面前吟唱靡靡之音，为的竟然不是自己，竟是别人？”
这云姬夫人原本也是和蒋语瑶一块最早入了王府的那一批人，也算是府里头的老人了，她虽然也是个家境不显赫的女子，但是她自有资本。
她今天的装扮原本就不甚艳丽，在一众牧褚的妻室中也不是很显眼，只是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已经道尽了五皇子所有的疼爱，所以也难免让别人羡慕。
绿萝自然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的，但是她更加清楚的是，自己这样子以来，实际上是将矛盾转移到了沈佳音的身上去了，她沉沉地低下头去，说道：“是我年轻不懂事，还请云姬姐姐不要生气。”
云姬便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双纤细洁白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腰上头，云姬夫人的声音凌厉，那绿萝听着，也难免觉得有些害怕，默默地伸手阻在了自己和云姬夫人的中间。
沈佳音怎么会不知道云姬的意思？这话里有话的事情，她从来就是见多了，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和沈太妃行了一个礼，那沈太妃便以笑示之。
“云姬妹妹，你也不必气恼，左不过就是绿萝说错了话，如今这王府中只有你一个人怀有孩子，即便是我这个正室的位分，也和你比不了的，你何必这么在意别人的说法呢？”
这么说着，沈佳音的手已经小心翼翼地搭在了云姬夫人的肚子上，云姬夫人肚子上一跳一跳的脉搏感受就好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不断地成长一般，沈佳音的心里头竟没来由地感受到了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