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楚燕有些冷漠，一想到华清的脸，心头就冰凉起来，她在宫中实在是有很多要担心的地方，只是这华清的内心狡诈才是西凉楚燕最要防着的。
“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如今后宫中最擅长的便是风言风语，娘娘若真想放下疑虑，最好的方法还是去找一下皇上。”
文鸯说着，已垂手立在一旁，在宫中的日子呆久了，连穿着搭配这样的事情都变得讲究了起来。
“昨天晚上皇上是去了完颜紫菱那里吗？”西凉楚燕突然问道。
“是的，娘娘您忘了？早上的时候，皇后说的。”文鸯说道。
“她有本事让皇上去她那里，那本宫就有本事让皇上来我未央宫中。”西凉楚燕说着便慢慢地起身，护甲被重新戴起，似乎是重新戴上了盔甲一样。
“娘娘，您今天晚上是要自己亲自上马吗？”文鸯有些奇怪地问道。
“未央宫中又不是只有本宫一个妃嫔，你忘记了还有马富华吗？”
“去拿了龙玉来。”西凉楚燕说着已经慢慢地站起来了，
“娘娘是要借花献佛？”文鸯问道。
“不。”西凉楚燕淡淡地说。
文鸯有了疑惑，却不敢多说什么。
西凉楚燕看着天边翻滚的层云，心中陷入了愁思，一个女人，要的就是所爱之人的宠爱。
她突然就想到了李太妃，李太妃未必比皇后的姑母更首宠爱，可是她却是笑到最后的人，这中间，是不是也有一些令人沉思的道理在里面呢
当年，为了令李太妃安心，牧褚在登基之后就迎了李太妃做后宫最显赫的位置，为的就是正自己的名声，可见，到了很关键的时候，正统的血脉比什么都重要，那么反观自己呢。
如果有一天皇上对他的****和正统舆论产生了分歧，自己说不定就是被牺牲掉的物品，皇上还会喜欢自己么。
更何况，她很明白自己，她就是沈佳音的替代品，说到这里，为什么宫中所有的人都对沈佳音讳莫如深呢。
“娘娘。”
文鸯看到西凉楚燕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看到出神了，就小心翼翼地牵扯了她的袖子。
“怎么了。”
“我们还是不要想这么多的东西了吧，什么东西都有命数。”
“什么命数不命数的，为什么我要和她这么相似呢。”
“谁。”文鸯问出这样的话之后，自己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也知道的，就是牧褚始终都不愿意触及到的那个人。”
文鸯听到西凉楚燕这样直接说皇上的名字，早就被吓到了，她忙说：“您看您，说的是什么，您如此地天生丽质，皇上喜欢的当然也有您的容颜，以色侍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好一个以色侍人，可是我不是以自己的色侍人，我只是别人的替代品，其实你们都是知道的，你们就是不愿意和我说实话，是不是？”
西凉楚燕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那多少人，想要有这样的殊荣都没有呢，娘娘您怎么不说，他们是更加悲惨的人呢，这说不定就是老天爷的眷顾，您还有什么想不看的？”
文鸯说，有淡淡的沉默从两人之间缓缓地流淌过去，而后像是落在了湖中心的石头一样，完全没有了声音。
天凤国都城东南，有一处烟花之地是达官贵人最愿去的，在这里可以听到顶级乐音，且歌姬向来有十足才情，愿出卖身体，客官们除了能欣赏到余音绕梁外，只能捉了陪酒说笑的妓女，层次划分十分明显。
“娘娘，您要找的人必定是藏在这里的。”欧阳锋沉沉地说。
在喧闹的烟花之地，她的声音能穿过层层的杂音，到达沈佳音的耳边，可见其内力深厚。
这个女子就是自己一直养在天凤国的门客，这些年靠着她，也确实打探到了不少的好消息。
沈佳音微眯眼睛观察四周，三教九流之中必定隐藏着功夫了得的江湖人，牧褚曾与他提到过这一处地方，若是机缘巧合，说不定还能在这里遇到牧褚呢。
“这边。”欧阳锋领着沈佳音在一处坐下，一看就是最黄金的地段，离最中央的舞台不过几米之远，歌姬的一颦一笑之间都别有风情，沈佳音颔首，不让自己的眼神中流落出一点的厌倦来。
从前倒是想象过在众人面前轻揉慢捻是什么景象，可置身红尘中才发现，再有才情的女子，入了污浊之流也不过是同流合污的命运罢了，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最好的女儿红。”欧阳锋和身边的小二交代道。
“我从不喝酒。”沈佳音道。
欧阳锋的眉间散发狡黠，他说道：“主人，既然到了这里就应该遵守规矩，我知道你是个能喝的，何不就与我同饮一杯？”声音带着挽留。
沈佳音不知欧阳锋哪里来的兴致，若一味地拒绝反而没有意思。
更重要的是，她今天原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如果不能不露声色，就完全没了意义。
她才笑道：“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但一定不能贪杯。
欧阳锋如此才开心了些，说道：“这样才对嘛。”
“你在江湖中这么久了，也沾染了风流倜傥的习性。”沈佳音的曲指敲在桌面上，发出低沉的声音。
“若是明知道有的东西与我本无缘，何必心心念念？”欧阳锋将酒杯置于桌上，仅用小指头将壶柄轻轻挑起，有美酒慢慢地倒进了杯盏中，发出浓郁的味道来。
“你何必说这么沮丧的话，牧褚的社稷也该有你出的力，日日沉浸在女人香中，不是堕落消沉？”
沈佳音以言语试探，欧阳锋镇定自若，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只轻轻地哼唱着琴曲，十分享受的样子。
“主人不知道，高山流水叹为观止，我出身卑贱，却能坐拥世间美好，岂不妙？风流美娇娥，才是最不可辜负的。”唇齿之间发出了赞叹之声。
“你这话说的倒好，就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沈佳音似笑非笑地说道。
“主人此话什么意思？”欧阳锋道。
欧阳锋的面具之下是险恶用心，这些年他忍辱负重，背负着低贱身份，向沈佳音投诚，如今还要在沈佳音面前将建功立业的雄心尽数隐去，他但凡一个行差踏错就会前功尽弃，如何能行？
眉眼之间早就盛了浓浓的疑惑，“难道主人觉得这些都是我装出来的？”
沈佳音捏起杯盏，说道：“世人哪里有不装的，最重要的还是要看是否有害人之心，我看你就没有害人之心，所以装与不装倒是没什么不同。”
欧阳锋的眉头微微蹙起，他道：“主人说话这么深奥，我听不懂。”
沈佳音笑笑：“懂与不懂，一线之间罢了。”
正说着，就听到下面传来了一众人等的喝彩声：“如梦，如梦。”
舞台中心出来一个盈盈的女子，发髻高高地束起，鬓边别一朵杜若花，周遭都散发着孤傲清冷的气质，她的视线触及到吕罗斋的角落，最后在沈佳音这张桌子上稍微停留了片刻，而后便是盈盈一笑。
怎么欧阳锋也来了？
如梦思索片刻，看来欧阳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最擅长的反间都能被他拿捏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如梦的眉眼之间渗出微凉，神色却是自若，轻揉慢捻之间，有琴曲绕梁三尺，很是悠扬。
“这个女子很优雅，我在这吕罗斋等了她快一年，她总对我爱理不理，主人，我看这个人很不寻常，不如，你告诉我几招收服他的方法？”
欧阳锋看着台上那个风情万种却又淡定从容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沈佳音微言：“所谓各花入各眼，京中的女子我不了解，倒是你这样的男儿才最知冷知热。”
沈佳音说着，已将杯盏碰到了欧阳锋的杯盏边，道：“来。”
欧阳锋难掩落寞之色，浅浅道：“我算什么知冷知热，不过对这样温婉的女子心水，奈何明月照沟渠。”
沈佳音玩弄着手中的杯盏，说道：“怎么，已经袒露过心迹了？”
欧阳锋默然，只是叹气：“这个姑娘似乎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从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哦？”沈佳音疑惑。
如梦的人品他向来尊重，女儿家的侠骨柔情有了机缘巧合的时候，很难说不会失策，只是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心事，如梦还是那个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女子吗？
“是啊，为唯一一次与她近距离接触，她正在收拾自己的古琴，腰间分明是挂着一串装着杜若的香囊。”
杜若是有情之物，古代的女子若不是暗藏相思，定不会有此行为，可见不假。
可那个人是如梦，她的所有情感都从小时候族人被灭之后剥夺了，怎么可能有这般柔肠在里面？
难道说这也是个计？
如梦拨弄琴弦，眼神不自觉地落在欧阳锋的身上，这个男子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支撑，她从小就是杀手，是沈佳音给了她在人前显露的机会，也是沈佳音将她与一群行尸走肉分离开来，成为如梦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