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离开香港了,今天是最后一日。我和平到了下午才起来,一起吃过饭后,便开始整理起来。这种不同于平时的相互沉默,却在他的帮助下,感觉到了还是比较温暖的。这些饭,也是隔夜饭,不过都不在乎。昨晚阿姨好晚回来,那时我们已经停止了争吵。阿姨也没多大理睬,就自己去准备休息了。她的晚工都会很晚回来,早工就好早回来,所以晚饭阿姨才会有时间弄弄。
不要看那么少的东西,却一起整理起来,也要数把小时。正当一切整理完毕,要离开时,阿姨一个开门进来,正好下班了。我告诉她要离开时,她笑着非得让我留下吃晚饭。她说,香港太忙了,来了那么多日,都没好好招待你。我轻轻一笑,也很理解阿姨的处境。不过,阿姨无奈之后的那一笑,始终是我最记忆犹新的。
丧夫之痛,对于每个女人来说,都是沉痛的打击。但是,阿姨却守着不孝的独子,又守着丈夫的爱,在香港竟孤自生存了二十多年。她的那一笑,其实并不是为了缓解气氛,也不是仅仅自嘲自己的痴傻。从她那笑之前,短暂的绝望中可以知道,而是掩盖了她二十年经历后的无奈与辛酸,以及对生活的积极与顽强。
再次漫步到这些熟悉的道路,这个全部用树木名字命名的大厦,缓缓地带着沉重的心,消失在了我们的背后。暮色再次降临,在香港降临。这些似乡村,却又是城市的景色,也一起沉重地埋没在暮色中,迎接着又一个黑夜。
是啊,都还没有去山顶看夜景,这是我最喜欢的。那个晚上的阿俊,那个晚上的山顶。我依偎在那边的栏杆上,繁忙的香港一下变得十分安详。那个属于跟他的第二个晚上,他像完成使命般,看完夜景后立即把我送出香港。而我继续跟着他的理由是,希望这样他能回心转意……眼眶开始有些湿润,我使劲地眨了几眨眼睛,才从记忆中走了出来。放下吧,放下了,才能让阳光不断进来。
好一段路,才到了地铁站,平买完车票,直接送到乘车门口,忽然道:“月,对不起,我不能送你了,晚上我约了朋友。”
我立即问:“为什么?”
“因为我约了朋友去踢球呀,你直接坐地铁到罗湖就可以了。”他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立即转身就走。
我着急地追上去,道:“我不认识……”
“旁边有地图,你可以自己看。”他回首说着,立即加快了脚步。“拜拜啦!”他挥着手,继续说。
我却停下了脚步,他的背影依旧对你不停地挥手,直到被这片人群淹没。我紧紧地握着平买给我的地铁票,不知所措。于是我渐渐走到那张地图旁,打量起乘车路线。从葵涌站到罗湖站,却要转两次。而最后一次转车,九龙塘站到罗湖站,在上水站那里,却又用同一种颜色分出另一条线路。如果里面有两条线路,应该用不同的颜色。既然用同一种颜色,就证明是同一条。这个矛盾的逻辑,使得我十分地不明白。于是立即拿出手机打给平,却很快听到的是白话,就是打不通了。
怎么会,怎么会平这么快手机就没电了呢?我内心开始着急,急得大脑一片空白。一想到可能自己走不出香港,这种被海关入黑名单的结果,立即给我的内心涂满了恐惧。情急之下,回头想找人问,却自己不会说白话,或许还因为陌生不敢问路吧!
我该怎么办呢?急得我真是想跺脚。急了一阵,内心开始渐渐泛出平静。对,不要急躁,安心才能想到办法。于是我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好安定现在急切的心。找个角落,静静地站着,开始寂静地想办法。
想到阿姨却没有她的电话,真是急死人。再回到平的家里,却又不认识路。
难道这个陌生的香港,就这样把我丢下了吗?
阵阵的彷徨无奈,促使着我再一次地去找齐。没办法,只好找他了。对不起,平,请原谅我再找他好吗?我实在不认识路了,又打不通你的电话,你妈妈的电话也不知道。
立即登录网络联络器,翻开他所在的列表。这时我彻底惊呆了,没看见他。我再上下看遍,还是没看到他!我又打开其他好友列表找,可还是找不到齐的存在!我立刻急得要哭了,按动的手指开始颤抖,真是彻底绝望了!
这才发现,好友表里,不止少了齐一个,是好多男性都删除了。一定是昨晚吵架的时候,后来平给我男的全删了!齐的蓦然失去,像人体被掏空了一样,头脑都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这个香港,周围的乘客继续来来回回,匆匆忙忙,似乎只有我站在那里,呆呆的……这时列车刚好来了,只好缓慢移动着脚步,走过去排队。只好碰碰运气了,哪怕坐到皇岗,只要出了香港就好。
可是列车里的白话,又让我听得好累。使劲地听着每一个站名,心一直都砰砰地跳着,就怕到错站。好久好久,蓦然一个似曾相识的三字站名,正当穿过耳际时,忽然涌上一种很不详的预感。促使着我跟着乘客一起下了列车,直奔出车外。这才想起,是“尖沙咀”站!真的是一片空白了,全忘记该怎么坐了。着急的我,又寻到一个角落,站在那里,好安定自己的心。
这可怎么办?怎么再坐回去呢?真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