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掌似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停下来不动了,建丽突然想到这样的手掌是不是和熊掌一样?可她知道她没办法摆脱这只“熊掌”的控制,一切……都的听这“熊掌”的。
过了几分钟,“熊掌”开口了:“你着急什么?”是阴恻恻的声音。就好像影视剧中那些坏人在暗处发出的声音,瘆人。
建丽看不到那张脸,可是她真害怕这个声音,不自觉地缩成了一团:“求你了,送我回去吧,太晚了学校就关了大门,我……我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回不去,正好。城里那么多高级酒店饭店还没有你住的地方?没关系,你一个人住着害怕的话,有我呢,我和你做伴。”说完又是阴恻恻的笑,就好像猫头鹰一样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一边笑着毛茸茸的手掌也不再安分,而是顺着建丽的脖子向下滑,顺着她的领口往下滑,一直滑到她的胸口。
建真想要挣扎,那只毛茸茸的手掌已经毫不客气的抓住了她没有完全丰满的乳房。建真急了,两只手拼尽全力把那只毛茸茸的手拔出来,气喘吁吁地说:“送我回家!”她的声音凄厉而悲伤,静夜里就好像地底下的冤魂在哀号,同样的瘆人。
“熊掌”被建真的声音吓了一跳,但随即镇静,“哈哈,”他干笑一声才说:“小丫头还真厉害,这才多长时间呀,还早的吧。”
“如果你不马上送我回去,下次休想再见到我!”建丽急切地说,威胁中是坚定。
“熊掌”虽然意犹未尽,大概是害怕建丽以后真的不见他,他不愿意让如此可人的尤物从手里滑脱,只好说:“好吧好吧,就依你。——谁让我喜欢你呢。”
耀武在某些方面确实也说话算话,他只是把建真带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车灯开着,虽然不够明亮但绝对不是黑暗到让人晕头转向而不分东西南北。他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建真,口吻完全是关切的:“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你看看你……最近瘦了好多,真让人心疼。”
“有吗?我还是原来的样子而已。至于说不开心,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样吧,耀武……”建真突然极其严肃地说,“我从咱们银行贷款,你……”
“不准和我说这种话题,我绝对不会同意。你有本事到别处贷,贷多少我管不了也不管,但咱们的银行……你就死了这条心。我说过了你需要的话我还拿给你,只要我能够拿得出来就可以,我说话算话。”耀武打断建真的话,毫无商量余地地拒绝了她的要求。
耀武大概是对这事太过感慨,仰起头看着面前的方向盘叹口气:“钱是什么?我们是看着钱工作的,钱在我们手里有时候是钱有时候就不是钱。我承认钱可以办到太多事情,可太多事情是钱办不到的。那句流行的话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话太精辟了。建真,说实话,我想挣钱,越多越好,可最近我……也觉得没意思,钱再多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就比如你,就算我给你一座金山也买不到你的心吧。”
建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悲哀,她……还有心,大概从十几岁开始她就只有身体没有心了,看了看耀武,建真摇摇头:“或许是我本来就没心。”
耀武突然伸出手来抓起建真一只手放在掌心,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轻揉搓:“或许你说的也对,你没心——是所有人都不在你心里。我们一起工作这么多年,我观察你也很久了,有时候你的眼神非常空洞迷离,好像你的心里眼里什么都没,而你也不需要,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迷失。你是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进不去,你也走不出来。那时远远地看着你,我也有一种迷茫,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总之觉得你是有事在怀,你——有很重的心思,你在隐藏,太逃避。也因为你在隐藏,在刻意地掩饰,或者说……想要忘记却总是忆起,你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你是在一个和别人隔离的世界里。”
建真暗暗心惊,耀武果然不是粗枝大叶的男人,她愣愣地看着他,真的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想法。
“有时候我就想……你肯定有过不同寻常的经历,这段经历给你带来过创伤,让你的心灵蒙受了伤害,如果我能够为你分担点什么该有多好?”耀武梦呓似的说。她的手和他的一只手掌心相对,他的另一只手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慢慢地轻轻地画着圆圈,很温柔,很温暖。
车厢里灯光昏暗,他们两个人坐着,巨大黑暗的身影因为车座位的遮挡没有形状,像梦一样,却真实地存在。他们的身后是一排座位,没有人,静悄悄的,就好像在守护他们,包围着他们给他们安全,让他们在这个静谧安全的氛围里吐露心事。
建真的内心却是一片澎湃,一片激荡,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或许也没有人这样细致地观察过她吧。她在别人的眼里是美人,别人欣赏的是她的美色,看的是她的眉眼,她的身材,甚至……会想象她鲜润丰满的嘴唇,想象她衣衫里错落有致的身体是什么样,想象她柔滑细腻的肌肤给人怎样的触感,却没有人看她的神情,没有人透过她的神情看她的心,连明业也没有过,他和她是多年的夫妻,也有过浪漫和激情,但是……他从来没有多说过什么,他不知道她心里装着什么,他也不重视这些。建真心里很清楚明业从来没有真正的走近过她,她和他也从来没有过心灵撞击,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的震撼过她。
此时耀武的话,是通过表象看实质,是深刻的,建真心里很明白,他……看中了她的心事,捕捉了她的灵魂。真正的她就是他说的那样,她是有过惨痛的恐怖的经历,除了她没人知道她也不会给仍何人透露,那件事影响了以后的她,她的挣扎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从来没有摆脱过那个噩梦,她想遗忘想逃避,可从来没有成功过。此时耀武抽丝剥茧把她的内心裸露出来,建真有一种灵魂的震撼,原来……真的有看透她的人……
可惜这个人不是她想要的,无论他怎么样她都无动于衷,这是她的悲哀,
她的头慢慢转向他,她在想如果她嫁的是他,他们的日子里他还会发现她什么?发现了以后他会怎么对待她?他会真正的用心呵护她吗?
耀武目不转睛看着建真,他看到了她眼里梦一样的色彩,她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一种感动和依赖,他看出了她眼神里有一丝渴望,像是在寻求什么。
他在约她出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说只和她坐一会儿,聊聊天的,所以他不敢靠近她,也或者说他也是言而有信的男人。所以他极力克制了想要亲近她的冲动。
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耀武看到建真的眼里慢慢地蒙上了雾一样的泪,他的心里涌起一阵阵想要给她一点什么的冲动,终于忍不住了,他轻轻说:“真真,我……我想抱抱你,好吗?”
“好……”她的嘴唇轻轻启动一条缝隙,但没有勉强,是顺从,是接引,是需要。
他的身体慢慢向她倾斜,她更慢的一点一点靠过去,她有瞬间的迷离,觉得她需要他的怀抱。
建丽匆匆忙忙奔回宿舍的时候,还没有下晚自修课。学校对高三的学生要求非常严格,除了特殊原因不到下课时间绝对不允许学生早退,所以建丽用钥匙打开宿舍门的时候宿舍里静悄悄的,整幢宿舍楼也静悄悄的,建丽轻轻把门合上的时候,听到了一种空旷的遥远的回音,就好像是山谷里的回音一样,吓得她头皮发麻,惊慌失措地看看整个宿舍里除了静悄悄的空气什么都没有时,她才听到了她砰砰跳的擂鼓一样的心。
宿舍里是上下铺的八张单人铁床,床上是折叠齐整同一颜色的淡蓝色被褥,地板的中央是一张长条桌,门的两边各有一只高高的大柜子。宿舍里一切如旧,建丽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她站在门边好久也没有听到一丝声息,有一瞬间她是恍惚的,她想……都死了?她感觉是死亡的气息,如果死了该多好?不知道站了多久,不知道脸上的泪流了多久,她走到她的床铺前,然后伸手拿起枕头,把枕头反过来后,她拉开了枕头的拉链。因为学校的枕头有点低,所以她在枕头里装了两件衣服,此时她把枕头里的衣服掀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叠很厚的钞票,她知道这是五千,是除了那两万之外见过的最多的钱,她的动作非常谨慎,细心,那钱慢慢的被她塞在了枕芯当中,就好像根本就没有。
建丽久久地看着枕头,她心里很明白或许以后她还会往里面塞钱,多少她不知道,只知道一定还会有。只是……肯定塞不够二十万。二十万……好难,终究也是她的遗憾吧。她的泪随着钱的不见如雨一样。她不知道今后的她会怎么样,更不知道今后她的结果会怎么样,她什么都不知道,是空的,她真想死,死了就一了百了,她想从这二楼的窗户里跳下去,也想屏住呼吸死过去。可她不敢,她没有勇气,泪在她的脸上静静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