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大家印象最深的是1980年代后期酒井法子清纯可爱的歌手形象。换句话说,现在难免有“20年前的偶像”的感觉。除了动辄上百万的唱片销量和在红白歌会上的出色表现外,酒井当红时甚至影响到了社会的流行语。当时她的昵称是Nori-P,而她最有名的口头禅是“Ure-P!”(好高兴),不想这种Nori-P语言很快风靡日本,年轻女孩尤爱模仿。
但是,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扮演另外一个人,温柔甜美的玉女或许只是公众需要她演的人,叛逆俗世才是她真正在过的生活。
1、14岁美少女
在日本,偶像出道一般要改艺名,把名字改的潮气十足、星运亨通或唯美优雅,都是成为明星的必备条件。酒井法子却保有了原名,事务所社长认为法子的名字正气,“法子”取自佛家走向正途之意,响当当的寓意。这对法子来说是个美好的开始,她没有改变身份,而以本来面貌进入艺能界,是个多么特殊的存在。
1985年,酒井法子参加“美发少女形象”大赛,由此被发现。那时的法子是个平常的漂亮女生,14岁,崇拜正当红的松田圣子和小泉今日子,从小在福冈长大,操土气的福冈口音的博多方言,对大都市东京完全没方向感。经过选拔,法子从全国5500名候选者中脱颖而出,代表九州地区参加最后12人决赛。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日本,是偶像女星层出不穷的华丽年代,充满竞争,又恰恰因为竞争而涌现和锻炼出真正优质的女明星。1980年,当道的松田圣子红透日本,连她的发型都要被冠以“松田圣子发型”风靡一时。1982年,被称为“花样82年组”的中森明菜、石川秀美、小泉今日子、早见优、堀智荣美等迅速走红。到了1985年,酒井法子参加比赛的这年,又有新星强势冒出,以工藤静香为首的女子歌唱组合小猫俱乐部,中山美穗、南野阳子、浅香唯、齐藤由贵、本田美奈子(已故)等齐刷刷地冲击着人们的视线。
在12人最终决赛中,身高155厘米的酒井法子的身高在众人中不算出挑,但在泳装环节的展示中看出她身材比例非常完美,修长匀称的双腿给人留下良好印象,一点看不出是155厘米的身高,站在台上与其他少女并排而立,丝毫没有被比下去。她的男孩式短发,犹如夏天的和风,清爽靓丽,那时候她的牙齿还有点点翘,并不像后来那么齐整,鹅蛋脸带着婴儿肥,两只明亮的眼睛一大一小比较明显,可能跟双眼皮的程度有关,总之完全是个未经雕琢却惹人喜爱的14岁少女的真实模样。
在12人的最终决赛中她别出心裁,表演了博多方言的落语。她没有避讳自己的九州福冈口音,落落大方。可是遇到了更强的对手,法子落选,无缘前三甲。人们都替法子遗憾,“这么可爱的女孩不该得奖吗”,“我真的好喜欢她啊”……类似支持的声音出现了。
落选的法子脸上没一点难过,与陪她前来的继母一起向评委老师致谢。礼貌的母女给评委留下良好印象,其中就有Sun Music社长相泽秀祯。
相泽秀祯出生于1930年,作为Sun Music的创立者,他曾培养出酒井法子、松田圣子、安达佑实等多位一线明星。跟其他事务所不一样,Sun Music有种家庭式的气氛,对旗下艺人采取基本工资加提成的付酬方式,有别于其他大事务所的“完全提成制”或“工龄累积制”,有助于艺人长期发展。对新人的选拔,相泽秀祯也有独到眼光,看重艺人的内在气质。他说过:“不会选择只是想上电视的人。”不过一旦认准某位新人,相泽会无微不至地给予关照,所以艺人成名后跳槽的比例也比别家低。除了初到东京的酒井法子,同样来自九州的松田圣子也曾寄宿在相泽家。
那个年代尚未普及手机,连寻呼机也没有,法子和继母在人们的惋惜声中离开了,到评委们商量决定再找她回来时,后台已遍寻不着她的身影。再次联络上法子并把她带到东京是一个月之后。学研出版的偶像杂志《BOMB》专门为法子设立了“BOMB”奖,以示鼓励和肯定。
就这样,法子回到了东京,进入Sun Music事务所,未成年又无处可去,借宿社长相泽家,住在六个榻榻米(面积不足10平方米)的小房间内,只有床和书桌,是很普通的少女房。
对酒井法子而言,不仅每天享用到相泽夫人的早晨,有了东京的父母,更深远的意义是——作为明日之星,酒井法子已经登陆东京,只等属于她的机会光临。
不过实力这种事,是没有捷径可走的。在比赛中落败,法子只能以候补的身份呆在事务所,没有自己的经纪人,没有机会出道,充其量是个见习生。与法子一同参加比赛最后夺得冠军的水谷麻里,已经活跃于歌坛,跻身一线明星。对比之下,事务所的环境给法子造成不小压力,“你只不过是个候补。”法子自己也有相当清醒的认识,“自己是在比赛中落选的人。”然后她会自己给自己鼓劲,“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个耀眼的明星!”法子时刻准备着迎接可能到来的机会,而且从福冈市中学转学。
一个14岁第一次离家的女孩子,如何在那种微妙的气氛中寻找信心,给多愁善感的少女心带来正面能量呢?法子默默克服了一些别人经历不到的困难,跟谁都没抱怨过。多年后酒井法子接受香港媒体采访,被问及对参加选美比赛的女孩们有什么看法,酒井法子表情轻松地说,我觉得选美不是不好的事情,至少说明参加选美的她们是有梦想的。记者继续问,那么对落选的女孩们有什么想说的。法子说,落选是很可怜的,我以前参加选美也落选过。不过从她的表情和神态来看,她已经早从当年的失败中走出来,只是把这份不能再失败的心情记在心中而已。但是培养法子长才的社长知道,这个孩子从起步的那天起,演艺之路就不平坦。
前面说过,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艺能界女星众多,姹紫嫣红。如何在业已成名的女星中寻找一条不同的偶像之路,是反复萦绕在相泽正久心头的问题。要为法子打造一条非凡的、惊艳的出道方式,要让法子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闪耀舞台,相泽正久专门成立了酒井法子项目小组。
在这个反复推敲的过程中,多才多艺的她成就了自己。首先,法子在中学时即有个可爱的昵称“Nori-Pe”,延续到后来仍然在用,事务所认为这个昵称略显土气,一看就知九州出身,没有东京国际都市的范儿。经过商量,决定把法子昵称定位“Nori-P”,响亮Cute,简单易记。昵称一定,后援团的名称也有了名称——“Nori-P族”。
其次,法子读中学时就喜欢用跟同学交换日志,写信什么的,少女的爱好一点不少。与众不同的是她会在日志或信的末尾画一个圆脸蛋、头上竖三根头发的小人,充满童稚的可爱,被大家叫做“小Nori-P”。法子还为“小Nori-P”创作四格漫画,刊登在歌迷俱乐部的会报上,渐渐画下来,后来成了漫画连载。事务所的同事和社长看到后,不断为她提供“造星”的鼓励:“再多画点看看啊。”“很有趣啊!”
酒井法子满满发展出了“Nori-P语”,例如加上“P_P_”表达各种情绪,“开心P”(开心呀),“ya_P”(你好呀)等。法子在给歌迷写感谢信时,会用“ya_P”打招呼,“Nori-P语”成了Nori-P法子的标签。
根据“_P”创作出来的“Nori-P语”一经宣传,比想象中更有人气。独特的“Nori-P语”使法子在一系列新星中脱颖而出,取得靓丽醒目的效果。
还没有哪个明星拥有自己的语言跟歌迷互动,并带动大家一起使用,仿佛一个巨大的气场一旦形成,只会越来越强大,不需费心就能产生更大影响,带来更多话题。而且这样的标签,给少女法子增加了多才多艺的美名,令人得以看见她清纯外表下丰富的少女心。
另外必须要说的,是法子出道的功臣——亲友团。法子在九州预选赛时已积累了相当人气,很多人看法子比赛,自发组成亲友团为她打气。亲友团不同于一般粉丝,基本是自发组成,不属于明星所在事务所,也没任何报酬,是免费为明星服务的志愿者,时常像警卫队一样保护明星转场,帮忙调节现场气氛。法子的亲友团特别团结,也非常爱护法子,都是从法子还没被发掘时就已喜欢法子的铁杆死忠。
据记者渡边裕二爆料,亲友团不仅包办了法子宣传的一切煽动气氛的工作,还死心塌地跟着酒井法子全国跑通告,非常感人。更甚至,亲友团为维护法子形象和名誉,自费、打量购买未经PS的法子照片。那时候,艺人表演时是可以随便拍照的,很多人利用这样的机会拍下大量照片,但由于没经过图片处理,并非都是好看的照片。日本在1982年到1998年间,流传着许多明星的未PS照片。法子也不例外地被要挟,要么购买图片,要么卖给媒体刊登。法子亲友团没等法子烦恼此事,自费买下了大量照片的底片,以绝后患,保住了法子怎么看都美、怎么拍都美的完美形象。
正是依赖这样忠心体贴的亲友团和后援团,靠着成员口口相传,也加上法子自身的努力,新星Nori-P冉冉升起,一跃成为日本国民热爱的少女偶像,不论唱片还是演戏,统统所向无敌。
1988年酒井法子5月开始在小学馆周刊少女连载漫画《小Nori-P》,5月18日发行单曲《一亿的微笑—PLEASE YOUR SMILE》,在电视台宣传歌曲时接受主持人访问时拿出自己创作的四格漫画,还用“Nori-P语”跟大家讲解,一时间录影棚里笑作一团,两位高高大大、身穿黑西装的男主持学着用“Nori-P语”互相打招呼、报节目,喜感一百分,酒井法子穿着嫩青色混合浅黄色立体裁剪的连身裙,乖乖巧巧地站在中间,露出笑容的同时也露出少女的简单和清纯。
有了自己的亲友团,也有自己的昵称和宣传语,有经纪人在后面打理,有公司在前面冲锋,酒井法子做好了出道的所有准备工作。1986年11月,新曲《世界初》问世,法子往舞台中央迈近。次年2月,唱片《想成为男孩》发行,这是法子第一张唱片。《世界初》是VHD格式发行的,VHD格式是日本Victor公司(现在的Victor Music)战略性产品,打算作为“未来先进的音乐商品”推出,无奈败于索尼和华纳公司推出的LD(镭射唱盘),所以VHD存活的时日非常短。
配合“未来先进的音乐商品”打造“未来少女”形象,酒井法子的《世界初》正是这个格式发行的,当时在歌坛和歌迷中引起反响,成为话题之作。因为有VHD格式的小事件,以唱片来算,《想成为男孩》倒成为法子的第一张正式唱片,俏皮甜美的形象加上柔美动听的声音,唱片大获全胜,歌迷们对法子追捧到了一个高潮。
新人发唱片要做宣传,要体会成名是个体力活,酒井法子也因唱片的发行要展开一系列宣传活动,但她幸运地在没宣传前已拥有很多粉丝,一开记者发布会,就有成百上千人聚集,非常热闹,其中还有忠实的亲友团。亲友团非常卖命,在法子新歌发布前自动扩充成员,待到新歌发布,亲友团的支持起了很大作用。
《想成为男孩》发布后,迅速进入新曲排行榜前十,声势不小。法子到鹿儿岛宣传时,担心地说:“鹿儿岛恐怕不会有那么多人来了吧?”结果来了很多人,鹿儿岛电视台还对此做了直播,粉丝和媒体都很捧场,热情的支持使法子喜出望外。
在当年的音乐颁奖礼上,酒井法子荣获最佳新人奖。主持人把酒井法子请上台,娃娃脸婴儿肥的法子欢快地跳了上来,穿着黑色多层蓬蓬裙,非常可爱迷人,主持人在台下采访歌迷最想对法子说什么,歌迷大声地告诉法子我们爱你,Nori-P加油,法子在台上扑簌扑簌地流下眼泪,情绪激动,背景音乐响起,法子跟着节奏边跳边唱,泪还一直往下流。此时还是绝对新人的酒井法子没有伸手擦泪,而是继续跳舞,声音明显哽咽略带颤抖,她坚持唱完,显示了非常好的表演素养和对观众及自己的尊重。事后这一幕也被大家接受,并因此喜欢法子的人更多了。法子靠着自己的真性情,以歌手的身份持续努力中。
法子的歌迷总是自发组织起来,为法子的宣传倾力加油,跟后来很多明星公司自己炒作出来的热闹气氛截然不同,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粉丝。1987年6月6日为配合单曲《海滨冒险》发行,举办“666大作战”活动,活动地点在新宿著名的百货商店ALTA前,当时也引起了大批歌迷前来,疯狂的追捧甚至让事务所担心发生意外。
不过也有泼冷水的,有评论直言:“才出道一年多的法子,当然是十分可爱、非常耀眼的。但是跟浅香唯相比,还是要逊色些。《海滨冒险》、《梦冒险》虽然一度成为话题之作,但是总没有突破性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