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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花楸之夜

听到冷苍泽的话,若云溪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在她的眼里,这个男人,是那种根本不顾及别人死活的花花公子。去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到若云溪用吃惊的神色看自己,冷苍泽朝她挑了一下眉头。

他接着说:“在西方国家,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就会好好保护她。如果不爱这个女人,就会放开手让别人去爱。对于这种拿女人去折磨别的男人的做法,我很是反感。慕先生,昨天晚上,您的举动真的太让人意外了。我敢肯定地说,别说在冷氏庄园,就是在整个俄罗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您还执意这样对待你太太的话,慕先生,我今日郑重通告您一声,我决定放弃治疗。我不允许我的家庭医生是这样一个让人不安的男人。”

冷苍泽说完,转身离开了餐厅。

慕雨轩坐在那里,一下子惊呆了。

事情怎么会这样?

在冷氏庄园,冷苍野不是没有地位吗?冷苍泽不是从来都不理会冷苍野的事情吗?

如果冷苍泽放弃治疗,那意味着什么?他将在冷老那里一名不文!一旦撤去冷老的保护,冷苍野别说是修理他,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慕雨轩当即吓了一身冷汗。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真的是太愚蠢了。也是到现在,他才想起老祖宗的那句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段时间,他真的被恼恨冲昏了头脑,才做了这么多愚蠢的事情。

看着若云溪神色默然地坐在一边,他轻咳了一声说:“你先回去吧,我这就让人把你姐姐送回去。”

若云溪点了点头,从餐桌边站起来。佣人走上前,扶着她走了出去。

果然,到了下午,若云妮就被送了回去。

慕雨轩惴惴不安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随着冷苍泽病情的反复发作,他索性搬到了医务室,全身心地投入到冷苍泽的治疗之中。之前,他一再强调不需要别的医生插手,但现在,他不得不接受冷老的安排,和另外几个医生,日夜不停地照顾冷苍泽。

若云溪的身边,一下子安静下来。随着肚子的日渐变大,她连餐厅也不用去了。在希金管家的安排下,红色别墅的下面专门安排了一个小厨房,负责若云溪的饮食。冷苍野走了,慕雨轩也离开了,她的生活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忐忑和不安。希金管家安排给她的佣人,正是从前照顾冷苍野的佣人阿来,那是一个非常尽心的菲佣,把若云溪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自从怀孕以来,若云溪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

可她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从阿来嘴里,她知道慕雨轩没事。那冷苍野呢?没人知道。难道,冷老为了冷苍泽的治疗,对冷苍野下了狠手?

有好几次,她都从噩梦中醒来。梦里,冷苍野浑身是血,一个人躺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尸骨不全……

噩梦纠缠着若云溪,让她无法平静下来。她想问冷苍泽,可自从那次他从饭桌上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佣人阿来告诉她,冷苍泽现在很不好,病情时好时坏,冷老很着急。

一天傍晚,平静的天空突然雷声轰鸣。若云溪身体不适,早早睡下。却不想,被这远一阵近一阵雷声从睡梦中惊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直着喉咙惊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阿来听到叫声,赶紧从外面冲进来。

看到若云溪满头大汗,神色惊慌,她连忙拿来毛巾,帮她擦干汗水,柔声问:“慕太太,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若云溪惊魂未定,按着胸脯说:“我梦见我的孩子被人扔到了水里,我就被绑在水边的柱子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沉溺下去,却无能为力——”

她说着,双手捧着脸,声音变成了哽咽。

阿来在床边坐下来,拍着她的肩膀说:“你不要担心,梦都是虚幻的。日有所思梦有所想,主要是你现在担心孩子,才会做这样的噩梦。更何况,今晚是花楸之夜呢。所有的不祥都会被驱散的。”

阿来说着,又一道闪电划过,在房间内留下刹那交错的明亮。

“花楸之夜?”若云溪愣了一下。

“花楸树在俄罗斯民间传说中具有更为神奇的魔力。由于花楸果的红亮颜色同电闪有相象之处,人们把花楸树枝当成雷神大锤的象征,用来驱鬼避邪,也常把雷电之夜叫做花楸之夜。你看,今晚不就是花楸之夜吗?这样的夜晚,如果用来为远方的亲人祈祷,亲人就能得到雷神的庇佑呢。”阿来认真地说。

“我怎么没有见过这样的树?”

“这种树在俄罗斯随处可见啊。对了,我们冷氏庄园门口的平台前面,就种着一株花楸树。”

“就是那种果子很鲜亮但味道很苦涩的树?”若云溪想起来了,上一次来俄罗斯,她不就站在那棵红果树下面等候冷苍野吗?原来,那不是红果树,而是花楸树。

“是啊。不过,它的果子,可不单单是苦涩的哦。”阿来笑着说。

“我偷偷尝过,真的很苦哦。”

“花楸树开白花,秋天结苦涩的鲜红的果实,冬天时红果变得越来越甜,果实中含有维生素A和C,可以用来加工很多甜美的食物。花楸树在世界各地约有八十种,俄罗斯的花楸就有34种,所以俄罗斯人把它称之为俄罗斯的树,不仅看作是故乡和家园的象征,而且称它为‘爱情树’。可不是吗?她时而青涩时而甘甜,不就是爱情的味道吗?在俄罗斯古老的传说里,如果一个女子长久地站在花楸树下面等待她的爱人,她的爱人就一定会感应到她的心灵,哪怕是历经千辛万苦,也会回到她的身边。”阿来说的很动情,好像一个情感饱满的诗人。

若云溪的心,一下子变的感动。多日来烦乱的大脑,也一下子变的清晰。

原来,冥冥之中,真的有上帝的安排。

是不是当初正是因为她站在那花楸树下面等候冷苍野,他才感受到了她的心声?

是不是她的虔诚期待,终于感动了这神奇的树木?

若云溪拉着阿来的手,急促地说:“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那株花楸树!”

阿来奇怪地笑了:“慕太太,这别墅的前面,就有一株花楸树啊。还是二少爷亲手种下的呢。呶,你看,就在东南角那个位置。”

阿来指着窗外对若云溪说。

若云溪扭头一看,在东南角的地方,隐约可以看见一株小树。在傍晚的暮色中,那株树虽然不大,但枝叶葱茏,看起来生机勃勃。

若云溪的心再一次颤抖了。

“我想去看看。”

阿来帮她披上披肩,陪着她下了楼。

和外面的那株花楸树相比,这一株看起来并不大。

“二少爷在什么时候种下的?”若云溪声音颤抖地问。

阿来知道她和冷苍野的关系,微笑着说:“时间并不长。是二少爷从中国回来的时候种下的。不过,它的长势很旺盛。”

冷苍野在种下这株花楸树的时候,内心是不是充满了期待?那个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男人,是不是在面对不公平的安排但又无可奈何的时候,才把所有的情思寄予这株神奇的树木上?

若云溪走上前,抱住了花楸树,将肚皮轻轻地贴在树干上。神奇的花楸树啊,我求您用你那神奇的威力庇佑我的爱人,庇佑我的孩子。这一生,我不求荣华富贵,我不求飞黄腾达,我只求我的爱人和孩子平安健康。

闪电过后,是轰隆的雷声。

阿来关切地说:“慕太太,我们赶紧回去吧。你看,这雨说不定很快就来了。您现在怀着孕,可不能着凉啊。”

若云溪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房间,她默默地坐在床头,双手合一,虔诚地祈祷:在这花楸之夜,保佑冷苍野在平安无事。如果上天有知,就让我承受所有的痛苦和折磨,还我的孩子和我的爱人一个安宁幸福。

她刚祈祷完毕,外面顿时大雨滂沱。若云溪看着窗外,泪水轰然而下。

第二天醒来,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一睁开眼睛,她就迫不及待地往外看。墙角的地方,花楸树的叶子经过雨水的冲刷之后,叶子青翠欲滴,枝干挺拔有力。它站在那里,仿佛就像冷苍野守候在她的身边,若云溪的心一下子舒缓下来。那些经受过的痛苦,那些忍受的委屈,那些徘徊的彷徨,那些无望的等待,都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阿来走进来,看着若云溪注视着窗外,微笑着说:“放心吧,花楸树是一种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树木,越是经历风雨,越是长的粗壮。”

她和冷苍泽的感情又何尝不是这样?

想到这里,她莞尔一笑:“阿来,你不应该做佣人,应该当诗人。”

阿来腼腆地笑了:“慕太太取笑我了。我什么都不懂的。从前伺候二少爷的时候,他喜欢看书,我就跟着看了点而已。”

此后的每一天,若云溪都会给花楸树浇水。阿来特地在花楸树下面放了一个躺椅,若云溪没事的时候,就躺在上面看书。她给肚子里的孩子念书,讲故事,唱歌。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的花楸树,就给孩子们讲她和冷苍野的故事。她告诉他们,他们有一个非常棒的父亲。如果他知道他们的存在,一定会很爱很爱他们。

她的脸色很快恢复的粉嫩,没有了妊娠反应,她的胃口也很好。连晚上的睡眠也彻底得到了改善。

此后,她又见了慕雨轩一次。和从前相比,他的神色憔悴很多。他进来的时候,她和阿来正在客厅为孩子做肚兜。一看到慕雨轩,她就本能地紧张。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慕雨轩看着她又大了一圈的肚子,又看看她恢复神采的一张脸,淡淡地说:“看来,你的日子过的很舒服。”

若云溪不敢说什么,唯恐再挑起他那敏感的神经,再做出冲动的事情。阿来在一边嘴快地说:“女人怀着孩子很辛苦的。更何况,慕太太怀的还是双胞胎呢。”

慕雨轩冷冷一笑,没说什么。

“大少爷病情怎么样?”若云溪岔开了话题。

“为什么你总是在我的面前关心别的男人?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慕雨轩陡然抬高了语调。

若云溪呆了一下,顿时语塞。

慕雨轩还想发火,但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又暗淡下去。他静静地说:“还好,他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下来。”

“哦。”

“你——你怎么样?”

“不怎样。”

两个人再没了别的话。

若云溪僵僵地站在那里,半晌才说:“你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准备午餐。”

“我不饿。”慕雨轩冷笑着说,“有这么多人关心你,你就好好养胎吧。”

若云溪低头不语。

慕雨轩在卧室里取好了东西,又回到了客厅。看到若云溪已经把做肚兜的东西收起来,他的脸上又划过阴霾的冷笑。

“若若,你看到我似乎很不自在。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老公。”

“没有,你多想了。”

“你别再想那个人了,说不定啊,已经不在人世了。”慕雨轩阴阴一笑,走出了房门。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若云溪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就像一个梦魇,每次看到他,神经好长时间都舒缓不下来。

阿来在嘴里咕哝:“慕先生怎么会这样糟糕啊,太太怀孕,不好好照顾也罢了,居然摆出这样的脸色。在我们这里,大凡太太怀孕,老公都是贴心照顾呢。即便是最风流的浪子,在老婆怀孕的时候,也会乖乖地呆在老婆身边,绝对不做出格的事情。这不仅是为了照顾老婆,更是给为出生的孩子做榜样呢。”

“他不过是太忙罢了。”若云溪淡淡地说。

“忙碌不是借口。”阿来激动地说。

若云溪苦笑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合欢树下,那个阳光少年,永远都只能呆在记忆深处了。

阿尔比斯山下面的小木屋内,一个胡须辫成小辫的老头正在一堆奇形怪状的瓶子前观看什么。旁边的地上,放着一条奄奄一息的毒蛇,还有两只形状特别古怪的蟾蜍。

得到讯息的唐一飞和冷苍野带领保镖赶了过去。不过,冷苍野留在了附近的小镇上,唐一飞一个人前往小木屋。他换上一身又破又烂的衣服,又抓住一把干草,在头发上揉了一通,直到把头发变成鸟窝。然后,他用双手在地上蹭了一把,在脸上又胡乱摸了一下,白净净的一张脸登时变成了大花猫。

海东青笑了:“唐医生,您这副尊荣,不像是个医生,倒像是个丐帮弟子。”

唐一飞苦笑:“我要是敢衣冠楚楚地去见老陀,他肯定会把我轰出来。这种地方见他,我只能扮成千里迢迢找到他的模样。”

“你一个人行不行?”冷苍野不放心地问。

“没问题,有这个你还担心什么。”唐一飞说着,拍了拍牛仔裤上的一个纽扣。这表面看起来是个纽扣,其实是一个精密的监听器。

“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通知我。”

“放心吧。”唐一飞拿起地上一块石头,牙关紧咬,使劲砸向膝盖。

他随后就惨叫一声,赶紧把石头扔了出去。腿上,出现一片乌青。

“如果蒙混不过关的话,我来跟你加点猛料。”冷苍野微微一笑,作势去拿石头。

唐一飞捂住膝盖,呲牙咧嘴地说:“冷总,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这么作践自己,还不是为了您?您老竟然还要火上浇油?”

冷苍野笑着说:“我不是为了增加胜利的把握嘛。”

“亏你还能笑的出来啊。”唐一飞嘀咕一声,脚步踉跄地走了。

冷苍野靠在一边的树干上,脸色又恢复了静穆。海东青在一边说:“冷总,您就不要担心了。找到了老陀,这件事情就是十拿九稳。”

冷苍野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峰,长叹了一口气:“我觉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老陀的医术深不可测,肯定没有问题。”

“为了看大哥的病,我父亲几乎请遍了名医。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我对老陀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监听器已经打开,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随着哐当一声,一个重物坠落在地面的声音。冷苍野随后就听到唐一飞的惨叫声。

“哎呀,哎呀,救救我吧,我迷路了——”

老陀正盯着瓶子出神,骤然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

他抬头一看,发现地面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

“前面就是小镇,你可以问镇子上的人。”老陀随口说。一说出这话,他愣了一下。那人说的是中文,他回答的也是中文。他不由又看了一眼。

这一次,地面的上的那个人立即欣喜若狂地扑了过来。

“老师,老师,老师,老师——是您吗?我是飞飞啊,我是飞飞啊!”

唐一飞神色夸张地说。那样子,好像在被歹徒囚禁了几十年,骤然看到组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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