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眼前的人却是绿芜。
看看周围,是她和焦大那个简陋的家。
我一把抓住她,认真的问他,“黑家,黑家的人,我爹,是不是,是不是韩承音杀的?”
绿芜很冷静的将我按下去,为我掖好被子,“小姐您保重身子,传言可信可不信。您得为我想,若是得罪了大人物,我和焦大住的就该是四片木头了。”
看着她这样冷漠的脸,我才觉得,从我知道是她杀了三姨太的孩子后,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绿芜!
“我怎么会在这?”我闭着眼不再去看她。
“近来总梦到黑家的人,怨气重,去烧了纸钱,正巧看到您躺在那里。”
又是怨气重,烧纸钱?“那你可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就看到您躺在那。小姐,在您活着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之所以不与您亲近,就是怕别人找我们的麻烦,你要体谅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委屈。”
听她的意思,处处透着受人胁迫的味道,字里行间的无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韩承音,所有的人和线索都告诉我,是韩承音杀人,是韩承音骗了我!
“那厨娘下毒害老太太一事,你知道多少?”
“我也并不只全情,我只晓得当初还未查清,只凭那个厨娘一面之词,老太太和阿月就恨毒了老爷”
这么说,老太太也是个帮凶?她只要在惜她如命的儿子面前哼上两句,承音绝对会听他的话!
我该选择相信,还是要去问问他?
可现在,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充斥着稻草腐臭味,最恶心的是那两个眼里只有钱和权的人家里!
等我没了魂似的走到家门口时,天早已黑透了。
才到路口,承音就迎了上来,抱了我一个满怀,“榕儿!你去哪里了!?娘说你出去办事,成明说你在黑家,我都怕死了!不是告诉你外面危险么,下次别这样单独出去了好么?”
我被他紧紧的锁住,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我抬头望着他,不让我出去,想尽办法让我呆在家里,就是怕我发现真相是吗?
“榕儿,你怎么了?”他发现我有点不对劲,我这才清醒过来,不,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他看出端倪,这一切我一定要自己查清楚了!
他又问我,捏着我的手加重了力气,“成明说你今儿去黑家看到黑莫奇他们了,你是不是很难过?”
我稍稍皱眉,“承音,送我回房间好么?我想睡觉了。”
他愣了一下,确定我没有接下去的话了,他才换了一只手将我拉回家。
途经花园时,老太太和福妈站在那。
“夫人,您不是去买锅巴的么?老太太站着盼了好久呢!”福妈依旧带着慈祥的母爱对我说。
我看着眼前这个温蔼的老太太,就是因为对她的保护,韩承音一怒杀了我父亲?
不知为什么,我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对她,我木呆的伸手将锅巴递过去,却在她伸手去接的时候突然滑了手。
“啪嗒!”油纸破了,锅巴散碎了一地。
“夫人,这!”福妈和承音都赶紧蹲下身去拾。
我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她眉心稍稍皱起,嘴角的笑突然凝住。
“娘,榕儿跑了一天累的手都拎不住东西了,您见谅啊,这锅巴,明儿我再叫人去买!”韩承音捧着手里的油纸说着又接到福妈手上,“福妈,天凉,赶紧带老太太回屋。”
老太太挂上一抹勉强的笑,“儿啊,你和榕与也早些休息。”等他们都走后,韩承音憋不住似的,声音也不再温柔,“榕儿,你到底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么?为什么这一回来变了个人似的?”
我不想再跟他说话,至少在我知道真相之前我不想说话。
他搀着我到屋门口,“榕”
“承音,你不会骗我对吗?”我打断他的话,再一次认真的对上他的眸子。
“这该死的问题就不该存在!”他也认真的回答我,没有丝毫的闪烁。
“榕儿,别再乱跑了,外头危险。”他再一次告诫我。
“外头纵是老狼,里头却有吃人不吐骨头的虎!”我冷冷的甩开他的手,“承音我问你,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父亲的死你究竟查出几分!你也失去过父亲和家人,可是你明知那种痛却…”
“是啊!我明知那种痛所以不想让你受!你知不知道我瞒的多累,就像一根绳子扯着你的喉咙,而绳子另一端却是我在拉着!这种折磨你懂不懂!”他说的那样诚挚,全然像把我裹在怀里不让我受一点点伤害的样子。
“我…”我一下子语塞,我怎么可能不懂他的意思,“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看着他转过身去紧握的拳头,突然我想收回我的话,也许我该相信承音…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收回,已经迟了,他甩手离去。我还没问他真相到底如何呢,便紧跟了上去。
他一路走到花园湖边,双手背后望着天上的繁星,“明天是个晴天。”他在跟我说话,我也不再遮掩,一屁股坐在他身旁。
“承音,你知道么?从小父亲对我并不那么好,他更心疼黑莫奇,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总叫我不要因此恨我的父亲,直到他保护不了我要将我嫁人那****都没恨过他半分…除了他不为母亲报仇那件事…我心里清楚这就是一个父亲的做事方式。一直以来他就是我心里的房梁,他固定在那支撑着我,只是一尊房梁,我知道他在那,我的房子就不会倒塌,我没法想象没有他了这个家会怎么样,佩姨和黑莫奇的眼里有种特别的吞噬,他们要什么我知道…幸而我在这里,没有那些人的威胁我能睡得安稳,现在我知道我的父亲去世了,我的房梁倒塌了,你能理解我心里那种不安么?”
“我能,我知道,我知道。”他搂住我,柔声告诉我,“我爹,在我眼里他也是我的房梁,不管他怎样的英勇神武还是战后的衣衫褴褛,我知道他在就好。我经历过这种瞬间轰塌之痛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侧脸仔细盯着我看,“榕儿,不论男子女子,都要学会屈伸,学会容别人之不容,受别人之不受。尤其是有些事情的真相并不在你能接受的范围内…”
“你肯定查清了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是吗?你知道。”我又冷起脸来,这个人怎么这么难动容,我都说得快哭了也不告诉我么?
“我…”他叹气,又抚着我的头发,“夜深了,早些睡吧!”
“韩承音,你偏不告诉我么,明日起我便绝食!同样是在绳子的另一端的你,怎样你都会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