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两天睡眠很差，全拜“水饺”所赐。这条小白狗简直是小身体大能量的典范，半夜最多消停两小时，然后就不停地呜呜叫，一直到黎明。
楚灿也没休息好，这两天也有了黑眼圈。她说小狗之所以夜里叫，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感到害怕，过几天适应了就不叫了。她每天抱着，狗不离手，说那样子可以增进感情，让狗熟悉了主人，就能学乖听话了。
这是一条小公狗，第一天早上就在毛巾上拉了泡稀，我做清理的时候顺便给它检查了一下身体。小家伙腿脚乱蹬，感觉有点力道，应该比较健康。
第二天晚上，我们抱它去了趟宠物诊所。医生说狗太小了，还不能打疫苗，拉稀估计是奶喝多了，建议我们喂流食，比如温水泡饼干，不要只喂牛奶。
第三天的时候，楚灿白天在家里训练它去卫生间尿尿，但是没有成功。我晚上回家接着训练，把它放在地板上喊它的名字让它跟我去上厕所，结果它溜溜达达钻进了杂物柜下，躲在最里面拉了一小坨便便。
我举着手电把它逮了出来，清理的时候感到有点恶心。我记得小时候养狗没有这么麻烦，小狗放在纸箱子里每天给喂点米汤面条就可以了，也用不着训练什么上厕所。是了，以前我家有院子，而我现在这个家只有一间屋子。
随后两晚，它安静了许多，接着便闯了祸。楚灿白天去参加招聘会，给它留了一小盆牛奶泡麦片，下午回家后发现地板已经被弄成了一团糟。牛奶盆被掀翻了，小狗拉了一地的稀，地上散落着好多点状和线状的排泄物。它应该还打过滚儿，皮毛和爪子上沾着白的黄的东西，嘴上也是……
楚灿给我打了电话，讲了家里的情况，说她有点搞不定了，要我下班早点回家。我回去时，她还在给小狗洗澡，一边洗一边训，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狗狗屎尿的味道。我动手收拾地板，花费了不少时间。
“我受不了了，这狗怎么这样啊？”楚灿坐在沙发上歇息，看着趴在地上睡觉的小白水饺，语气不耐烦地说。
“它还小，等稍微大一点就学会干净了。”我在擦第三次地。
“我觉得它学不会，它笨得很，我喊了几天它的名字了，它都听不懂。”
“它还小，等再过几个月换了毛，肯定就听懂了。”
“换毛？怎么个换法？”她问。
“就是褪掉胎毛，换一身新毛。我以前养过的两只狗，刚抱回家的时候都是小黑狗，换毛之后就变成大黄狗了。”
“毛色会变？白色的也会变吗？”
“可能会。”
“那我不喜欢了。”她说。
楚灿这一晚都没有抱狗，晚饭只吃了点零食。我问她白天应聘的情况，她说投了两份简历，感觉都很有希望。夜里休息时，我抱了小狗准备去放摇篮。
“别把它放上面了，就让它在楼下吧，我给它找个盒子。”楚灿说。
“放盒子里的话，它恐怕又会叫吧？”我还是担心这点。
“那就放盒子里，再放卫生间，把门关上就听不见了。”
“你是嫌弃它了吗？”我看着她问，手上还抱着小狗。
她皱着眉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也就陪她沉默了一会儿。小狗似乎察觉出了异常的氛围，此时表现得很乖。
“我觉得，我们不该养它的，有问题都没考虑到。”楚灿看着小狗说，“我是不知道怎么养狗，你养过狗，但是又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我们这几天都手忙脚乱的，等我上了班，家里肯定会被它折腾得不成样子。”
“是我没考虑好，我没想到养条小狗会这么麻烦，都怪我……”
“也不怪你，你是看我喜欢才同意买的嘛。”她小声地说，“我的那种喜欢，只是摸摸抱抱的喜欢，真的养几天，感觉就变了。狗其实很粘人的，需要时常陪它玩，还要带它出去遛，如果老把它关在屋子里，就会变成一条疯狗。”
“那还是猫好一点。”
“对啊，猫爱干净，会自己给自己洗脸。生性懒，不爱闹。”
“那我们把它换只猫？”
“不要了，猫会离家出走的，养着养着就不见了。”
“那怎么办？把它送人？”我问。
我怀里的小狗像是听懂了我们谈话，呜呜地叫了起来，与夜里的叫声不同，这时听来让我感觉甚是爱怜。楚灿一时没有回答我，像是在认真思考。
“我们明晚再去买它的那个地方找找，看那个卖狗的人在不在，如果能找到的话，就把狗还给他。”我想到个主意。
“我白天就去找。”她说。
这一晚，水饺被我放在一个盒子里，搁到了床铺边。它整晚都没叫唤，我也没听到其它声响。早上醒来，我发现它醒着，睁着乌溜溜的小眼睛仰望我。
楚灿没有找到那个卖狗的人，我们晚上又去了一趟，仍是没有遇见。我们抱狗回家，在电梯里遇到一位和蔼的阿姨，她饶有兴致地逗我怀抱的小狗。楚灿问她是不是喜欢狗，阿姨说喜欢啊，她家里有一只大耳朵的柯基。
我们决定把小狗送人，想着给它找一家合适的新主人。楚灿想在楼下贴一张小广告，看有没有好心的邻居或者保安愿意收养；我准备明天问问公司里认识的同事，有没有谁家愿意收留一条适应能力很强的可爱小狗。
我们商量了如果送不出去怎么办。楚灿说肯定能送出去，只不过它是一条小土狗，喜欢的人不多，如果品种好一点，就可以去街上卖掉了。我说如果实在没人要，我们就再养它一段时间，我争取每天中午都回来照看它一下。
楚灿上了一会儿网，她说想找找论坛上有没有同城的人想收养狗。我在一旁和小狗玩，拿了一点饼干碎末在手上，吸引它来舔食，又挑逗它转圈。
我有点良心不安。刚养了几天的一个小生命，就不想要它了，要与不要的决定都似乎那么草率。我们并没有好好待它，然而就此辜负了它，如果它像人一样聪明，应当怨恨我们吧。我又回忆起了小时候养过的那两条狗，我最喜欢的是第一条小狗，它被送人之后，我曾经看着天上的星星默默哭过。这次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养狗，以后也最好不要再养。
晚上十点，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武韬打来的。他开口便问我是不是有一条小狗准备送人，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楚灿和小静在网上聊天了。
“你告诉小静了？”我转头问楚灿。
“是啊，我们聊了聊，是武韬打来的吗？”她问。
“是我，你们刚才聊天，我就在旁边看着的。”武韬在电话里说。
武韬问是一条什么样的狗，我便把相关的情况简单告诉了他。
“你们送给我吧！我们正计划养一条呢！”他说。
“你要？你确定？”我大声问，楚灿也站了过来听。
“要啊，我有点闲，要是不养条狗来玩，我老婆得给我生孩子了。”
我听见电话里隐约传来小静的说话声，怀疑这夫妻俩是不是和我说笑。
“养狗这么大的事，你能做得了主吗？”我笑着问武韬。
“做得了啊！不开玩笑了，我们真的想养狗。”他认真起来，“我是挺喜欢狗的，以前我们家里养着一头狼狗，去年老死了。小静也喜欢狗，我们前段时间还一起去狗市看过，她想养泰迪，但是我觉得那些宠物犬都太娇贵了，就想养只普通的。土狗就很好，等我们明年大排档开业了，还能帮忙看门。”
“你们店面找的怎么样了？”我趁机询问。
“还没定下来，这边附近新建的出租门面有很多，我们想挑个合适的。最迟下个月吧，装修半个月，争取过了元旦就开张。”
“如果有需要帮忙，你尽管告诉我。”我说。
“暂时没什么，我们就想要你家的那条狗，哈哈。”他爽朗地笑。
“好啊，行吧。”我瞅了眼楚灿，她对我默默点了点头。
我告诉武韬，明晚给他把狗送过去。他说明晚小静有聚餐，他也约了人看两个店面，到家估计要很晚，白天也不行，白天他们都不在家。
“不如就今晚吧，你打车给我送过来。”他说。
我又看了眼楚灿，她眼神闪烁几下，把头扭向了一旁。
“好，我给你送过去。”我说。
挂了电话，楚灿仍是什么都没说。小狗之前还在我们脚边，此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轻唤了一声“水饺”，听见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一声“汪汪”。
我独自去给武韬送狗，楚灿没有跟着来。我带上了给它买的奶粉饼干和那个它只住了一晚的小盒子，见面给武韬交待几句，我说它的名字叫“水饺”。
我夜半回到家时，楚灿已经睡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