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区的中心公园。
上午的阳光闲闲地洒在身上,特别温暖舒服,就像小时候母亲的怀抱。
刚开完会的萧乐乐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拉起手包,慌慌张张地就跑了出来。
屏幕上显示了母亲的名字,然而电话那头却是一个年轻小伙的声音,说她的母亲在中心公园里摔倒了。
大概是周一,公园里行人稀少,只有偶尔能见到一些老年人凑在一块打打拳,或者摸摸麻将。
萧乐乐转了大半个公园,终于在喷水池旁边的一张长木椅上看到了母亲的身影。
“妈,你没事吧?”
萧乐乐着急母亲,走近了才发现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小伙子,明朗的面容,小麦色的肌肤,身上带着夏日的气息。
“乐乐,你去哪玩了?我找了你好久。”乔玉一看到萧乐乐出现,就一把将她拉了过来,问长问短,就像面前的女儿还是一个孩子一样。
萧乐乐耐心地安慰了母亲几句,才转向旁边的人,问:“打电话给我的人是你吗?”
“嗯。”他笑了笑,看了乔玉几眼,犹豫一下,又小心问道:“你妈没事吧?”
“没什么,她就是有时记性不太好。”萧乐乐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就闭口不谈了。
那人也就了然地点点头,应道:“没事就好。”
“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萧乐乐对他说道,脸上带着轻轻柔柔的笑意,一双眼睛清澈黑亮,就像,一颗美丽的宝石。
许是这会子的阳光太美了,他被萧乐乐的笑容晃花了眼,定定地站在一旁看着萧乐乐转身去给她的母亲查看伤口,又小声地对母亲说了些什么,直到萧乐乐扶起母亲准备离开时他才回过神来。
突然拦在她们面前问道:“你们去哪?”
看到萧乐乐一脸诧异的神情,这才醒觉自己方才太过唐突了,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脸上浮起了一层尴尬之色。
萧乐乐轻声笑道:“带我妈去医院做个检查。”
“喔,对!”他恍然大悟,噌地一下,闪到乔玉的另一边,搀起她的手臂,热情地对萧乐乐说道:“我送你们过去吧,正好有车。”
萧乐乐有些犹豫,总不好太过麻烦人家,毕竟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走吧,萧小姐,别跟我见外,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载你们一程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了,这个点下班高峰快到了,不抓紧时间,待会要塞车哦。”
“好吧。”萧乐乐蹙眉想了想,确实是如他所说的,下班高峰期一到,就不知道要塞到什么时候才能去到市医院了。
“那先谢谢你了,还没请教你的大名呢。”
“咳,什么大名呢,叫我大春行了。看,前头那是我车。”
萧乐乐的视线顺着大春的手指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黄色小面包车,款式看上去有些旧了,一身鲜亮的黄色,在阳光下活像一只小柠檬,充满了鲜明活泼的朝气。
萧乐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辆小面包的风格跟大春真是蛮搭的,都一样的蠢萌。
阳光打在萧乐乐齐耳的小短发上,泛起柔和的光泽,衬得一张精致的小脸分外清新脱俗,像一个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学生,身上尤带着校园里特有的草叶清香。
大春一看萧乐乐笑了,脑子也跟着当机了一样,只知道傻笑。
猛然想起时间不早了,赶紧甩了甩脑袋,拉开车门,帮萧乐乐扶她母亲上车。
这么一耽搁,时间就更紧迫了,大春用力一踩油门,黄色的小面包车就像插上了翅膀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出了马路,飞速前行。
萧乐乐搂着乔玉坐在后排,见大春把一辆小面包车开得这么快,心里有些没底,犹豫了几次,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大春啊,这个,我们也不是很赶时间,还是开慢些安全点吧。”
萧乐乐自以为很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安和担忧,哪知大春居然满不在乎的嗤笑一声,右手一拨方向盘,打了个漂亮的大弯,又抽空回头朝萧乐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放心吧,这种速度,小意思,保证十二点前赶到市医院,刚好医生还没下班,嘿,漂亮。”还顺手打了个响指。
萧乐乐顿时被吓得毛骨悚然,这要是自己一个也就算了,可边上还坐着老妈呢,这个大春居然还在飙车的时候回头聊天,最重要的是,这开的还是质量安全性能最低的面包车!
萧乐乐觉得今天遇见大春简直就是一件危险又离奇的事情。
在萧乐乐一路的提心吊胆中,黄色面包车终于驶进了市医院的大门。
当大春走过来殷勤地拉开车门,把萧乐乐扶下车的时候,萧乐乐觉得自己的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过了好一会,才能缓过来。
这家医院的王主任是乔玉的主治医生,本来正打算下班的,见到萧乐乐她们来了,当即又披上白大褂带萧妈妈去做一个全身检查。
萧乐乐没什么事干,就在医院的走廊里坐着等结果。
大春还不肯走,坚持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无论如何也要等萧妈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再送她们回家。
萧乐乐是真怕了他的那手飚车技术,让她再坐一回大春的车,还不如直接送她上西天得了。
好说歹说,萧乐乐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依旧无法说动大春,最后多亏一个连环夺命call,硬是把大春给召唤走了。
萧乐乐看着大春匆忙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大春走后不多久,王主任就带着乔玉回来了。
“这次检查,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了点皮,已经上过药了。”
王主任把检查报告递给萧乐乐,又换上一种较为严肃的语气说道:“她的情况虽然总体来看控制得还不错,不过有几项指标正在渐渐变坏,虽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但我认为一切细小的变化都是身体向我们发出的警报,我们应该给予足够的重视,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控制病情。”
萧乐乐握着报告的手指一紧,忽然觉得手中的报告沉甸甸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王主任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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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乐乐在中心公园里挑了一处光线好,又有树叶遮挡夏日过盛的阳光的地方,膝盖上堆满了各种有关疗养院的资料。
她仰头看了一会头顶翠绿的树叶,从中投射下来的金色阳光,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上午带母亲去检查的时候,王主任明白地跟她说了,以她母亲现在的状况,需要有一个时刻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人,但是,以她们家的情况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疗养院了。
“哎,条件好一些的疗养院,费用也很可观呢。”
其实,私心里,她还是希望母亲能够在家里住的,最起码,在一天疲惫的工作之后,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那是一份温暖,一份等候。
她喜欢亲手做一些小菜给母亲吃,就像小的时候,母亲经常给她做糖醋鱼。
而现在的这份工作,其实也是为了方便照顾母亲。
杂志社里自由度比较大,说的好听点,是在搞艺术,说的不好听了,就是方便偷懒,随便提上一部相机出去逛个大半天,那是常事,找题材嘛。
可是今天的会议——
萧乐乐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真想把这次的任务彻底忘掉。
她们的总编大人,看了周末采访范杰的节目之后,觉得这是一次大好机会,立志要抢在同行的前头,成为首家发表范总裁独家采访新闻的杂志。
“总编,我申请换人。”总编办公室里,萧乐乐郑重说出自己的请求。
萧华拿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疲惫地揉揉眉心,闭了一会眼,又睁开,认真地看着萧乐乐,说道:“理由。”
萧乐乐支吾了一会,最终鼓起勇气,回视总编,响亮地答道:“总编,我认为自己不足以胜任,应该把这个任务交给其他更有能力的同事。”
“不足以胜任。”萧华重复一遍萧乐乐的话,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那你说说看,谁更适合这个任务?你以为范杰是什么人?他上位这么多年,你以为都没有媒体打过他的主意吗?比我们翼传媒更神通广大的杂志社多了去,可是你看到哪家发过他的东西了。”
萧乐乐被萧华一连串强势的问话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华是一个典型的女强人,在新闻界资历深,人脉广,她说出来的话,就算不是完全的事实,也差不了多远。
无法反驳。
萧乐乐明白萧华的意思,可是,范杰,那不是她能面对的人。
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在流淌,甚至能轻易看见笼罩在阳光里,纷扬飞舞的尘埃,像是一群跳脱的孩子,恣意享受阳光的温暖。
“唉。”萧华低叹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萧乐乐面前,伸出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乐乐,就当作是帮姑妈一个忙,好吗?”女强人的声音有些低哑,夹着一份暖意,不复刚才的强势。
萧乐乐咬了咬唇,看向萧华的眸子里带着三分为难,还有七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
“姑妈,我没有办法面对他。”
萧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姑妈是弄不明白了,只是,比起旁的人,你是离他最近的人了。”
错了。
她从来就没有,靠近过他。
萧华放开萧乐乐的手,走到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右手扶着额头轻轻揉捏。
萧乐乐的记忆里,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萧华。那位永远精力充沛,行事果决,干脆利落的女强人,竟然也有这般憔悴疲惫的时候。
“现在杂志社的经营越来越难了,竞争激烈,时代不断的进步、更新,可是我们的经费有限,很多事情只能想想,没有办法实施。”
她抬头看着萧乐乐,眼里露出祈求的意味,“乐乐啊,现在姑妈也只能拜托你了,只要销售额上去就有救了。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宏天的那位就是他。乐乐,毕竟,他是你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