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许思源还是强忍着伤悲没去银杏树下。
一连四天过去了,谢玉芹都没再来找许思源。
第四天晚上,许思源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天麻麻亮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骤然间,他感到心脏一阵剧烈的刺痛和惊悸,一个愣噔坐了起来,然后两眼一动不动地怔怔地盯着正对面的席箔墙……直觉告诉他,依乔溪那坚贞不渝的性格,她一定说到做到,只要见不着他,她真的会一天一天地在银杏树下等下去……
他心里遽然感到了巨大的不安和恐慌--乔溪这样一天天等下去,那她的心灵和精神该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和煎熬呀!她那娇嫩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了这么大的折磨和压力?--这不等于他在亲手摧残他心爱的乔溪吗?
他对自己痛恨万分。他冷酷无情地鞭笞着自己的灵魂:许思源,你不是要用你整个的生命去爱乔溪的吗?怎么一碰到“坐牢”就害怕了,就畏缩了,就不敢去爱了,就离开了心爱的乔溪?你还是周围的朋友和熟悉你的人眼中那个敢爱敢恨顶天立地一身浩气的许思源吗?你还是那个响当当的大老爷们吗?
“不行!我得尽快见着乔溪!我的整个生命整个人生绝对离不开乔溪!我绝不能没有乔溪!”他决定今晚就到银杏树下去与乔溪见面,并与她继续相恋相爱下去。至于什么罪名、判刑、镣铐加身、飞来横祸,等等,等等,都统统地见他娘的鬼去吧!老子不怕!
当天上午,泥工班在一栋在建的楼房里施工。许思源从一上班开始就急切地盼望着快到晚上,他好早点见到心爱的乔溪。
九点多钟时,丁师傅要许思源到楼房外的工棚里去拿一把铁锤和一把钢钎。许思源来到工棚,拿到铁锤和钢钎后走出工棚。忽然,他看到谢玉芹急匆匆地朝他这儿奔来。他的心里刹那间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谢玉芹来到他跟前,一脸埋怨地说:“你可把乔溪给害死了……”话还没说完,许思源如同骤然被雷击一般,“咣当当--”一声,手上的工具全部掉在地上,身子不由得晃动起来……谢玉芹连忙伸手将他扶住,说:“你别慌,别急,听我给你说。”
许思源稳住了身子。
谢玉芹说道:“头两天,乔溪在银杏树下等你你没来,她很伤心。但她还是对我说她相信你一定会来见她的。第三天晚上她又来到银杏树下,一直等你等到九点钟,你还是没来。她一回到家就病倒在床上。她第一天没见到你后,就没怎么吃东西了,而且整夜整夜地做恶梦,觉也睡不好。一病倒后,她更是什么也不吃了,夜里常常把被子蹬开……她这不是在糟蹋自己么?昨儿傍晚,她妈突然发现她发高烧,而且挺厉害,当即就和她爸爸一起把她送进了我们医院。经医生检查是:急性肺炎。于是又是打针又是喂药,总算把病情给控制住了。今天早上我给她量体温,烧已退了好些。这一晚上,她都在昏睡。她的爸妈整个晚上都守候在她的身旁。今天早上她爸开会去了。刚才她妈说要回家给她做点吃的,也回家去了。趁现在她爸妈都不在跟前这个空档,你赶快去见见她吧。我先回医院了。记住:五号病房。”说完,他就匆匆地走了。
许思源赶忙捡起地上的工具,冲进楼房,交给丁师傅。然后称他胃痛想请假去医院看病。丁师傅同意后,他连忙离开楼房直奔区医院。医院并不远,就在小镇西面的一口大池塘的西边。他一路奔跑来到医院。
他推开五号病房的门,只见靠南面的墙跟前有间隔地并列摆放着三张病床,两边的病床空着,谢玉芹正在中间的病床跟前将一个药瓶从一个支架上摘下来,病床上躺着病人。他来到这张病床跟前,只见一床雪白的被子盖在乔溪身上,她正仰面闭目地睡着。她似乎太累,太累了,睡得很熟。她的脸庞明显地消瘦了许多,而且很苍白。顿时,他心疼万分,眼泪奔涌而出。他在心里千遍万遍地咒骂自己:许思源,你有罪啊!你罪该万死啊!”
谢玉芹用手示意他到床尾那头去,他来到床尾处。她对他说:“她刚打完吊针。今早她醒了一会,打吊针时又睡着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说,“许思源,你有罪呀!你看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硬是被你折磨成这样,你罪不可恕呀!你知道吗?有多少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男人想得到她,他们都捧着金钱地位荣华富贵来追求她,可她对他们却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最终他们一个二个地都知难而退了。你到好,守着这只金凤凰竟然不去珍惜她,反倒去折磨她,你糊涂呀!你别再去想什么‘定亲’、‘军婚’等等,别想那么多那么远,别自己找罪受,你唯有得到乔溪的心和人才是最重要最实际的,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坐牢,我陪你坐牢;你砍头,我陪你砍头!”突然,床上传来乔溪的说话声,而且字字千钧,如雷贯耳!
许思源的整颗心被强烈地震撼了!
他连忙来到乔溪跟前,只见她正睁着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朝他微笑着。
“乔溪,你醒了,你感觉好些没有?”他万分心疼地问道。
乔溪含笑地点了点头。
“乔溪,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待你,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受了这么大的罪,我有罪啊!我只考虑我自己,我太狭隘太自私了,我简直就不是人,我浑蛋呀!我后悔死了!我痛恨我自己……”许思源哽咽着忏悔到。
“别这样,思源,这不怪你,我一点都不怪你。你能重新回到我身边,我不晓得有多高兴。你再这样责备自己,我心里会很难受的。”乔溪很温和地劝慰他。
许思源原本想乔溪作为一个女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免不了会埋怨他几句,这也属正常的,可是,乔溪非但没有丝毫地埋怨他,反而还反过来抚慰他体贴他。--他又一次为乔溪那圣洁而高远的人格境界而深深地震撼了!
乔溪从被子里伸出一双手臂,并朝他展开,他连忙俯下身子,万般爱怜地将她搂住,无比动情地说:“乔溪,今后就是天塌地陷粉身碎骨我也绝不离开你了!”
“思源,我相信你!”乔溪也动情地说。
两人相拥而泣……
谢玉芹窃窃地笑着。她手端着药盘悄悄地走到门跟前,拉开门,走出门外,然后轻轻地将门关上。
初秋的一天清晨,许思源和乔溪乘上了一辆开往县城的班车。他俩要到县城去玩一天。
那天许思源在医院与乔溪见了面后的第二天乔溪就出院了。在家休养了两三天后就上班了。整整十来天,为了那栋在建楼房早日完工,许思源和泥工班的同事以及一些临时招募的建筑工一起没日没夜地赶工程进度,星期天也不例外。因此这段时间许思源和乔溪就没有约会。前天,大楼工程彻底完工,许思源就委托谢玉芹约好乔溪今天一同到县城去玩。恰恰乔溪也要与县城的县印刷厂签定一份做工作服的合同,正好“公私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