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雪花拍在山体上都发出了“呜呜”的声响,茅屋那古朽的木门上扣着雪花,也敲击出一阵阵奇异却又悦耳的乐声。
“外面风大了,一时半会儿,这雪啊,也不会停的,这火炉点的正是时候。”老妪在这里住了快有十五年了,熟悉这里的气候环境,幸亏这火盆点的早,现在已经暖和了不少。
“蜀郡这里就属年关的时候风大,雪也下的猛,过些时候就是好了,蜀郡外的人是适应不了的。”
情娘赞同地点了点头,看着景玉迹双手都快伸到火盆里去了,这里的寒冷也许只有更西北才会有了。
“大娘,您刚刚说这个木炭是别人给你?”情娘假意取暖,凑近那盆木炭,鼻尖不可觉察地嗅了嗅,果然不是一般的木炭。
老妪的双眼模糊起来,看着眼前的火盆,思绪追忆到了十几年前。
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那个女子很温婉的,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个女子还是个孩子,她身上全是血,倒在了茅屋前,她第一次看见一个长得这么水灵的女孩子会露出那么冰冷的眼神,她给这个孩子煮了一些吃的,简单的处理了一些伤口,可是第二天便不见了她的踪影。
直到差不多五年的时间,那孩子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个时候已经出落的像天上的仙女一样了,她说人家都叫她青娘,便是让我也这么叫她,那个时候天气便是转冷,她是个好孩子,为了报答自己,每隔一段时间便是给自己送很多这种木炭取暖,几年下来,这茅屋里就堆积了很多的这种木炭。
但是十年前,忽然青娘那边再也没有送过木炭过来,乘着一次去蜀郡城里采购一些生活用品,我打听之下才知道,青娘是当地最有名气的妓女,当时我真的被吓到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落在了那么一个地方。
老妪的回忆描述的很平缓,情娘已经能够确定那女子果然便是自己的娘亲。
景玉迹七七八八猜到了些,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找到青娘了?”
老妪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当年她找到那家青楼,说青娘早些日子便是死了,哪里还有什么青娘……
情娘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和舅舅靳成离开了蜀郡,前往了长安,之后的事情,自己已经开始有记忆了。
“我每年只会用三个这样的火盆,就想着那几年累计下来的火盆终于只剩下这一个了,应该就可以看见青娘了,可惜……”老妪稍稍有些落寞,毕竟一直都是一个人,难得有了那么一个女子来关心她,就这么去了——
老妪忽然抬起头,双眼有神地盯着情娘,“刚刚看见姑娘的一瞬间,竟然觉得是青娘回来了……”
情娘和景玉迹面面相觑,同时选择了沉默。
“外面的雪好像停了。”
老妪透过有着一个小洞的纸窗,向外看了一眼,“要完全停下来是不可能的,只是小了些。”
“大娘,如果可以,我们想要现在就去蜀郡可以吗?”情娘开口道。
老妪估摸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同意带路,反正也离这里不是很远。
老妪带他们来到茅屋不远处的一处,眼前是一片藤蔓交错的岩壁,老妪伸手将一处藤蔓撩起,里面竟然露出了一个洞口,正好可以容纳两个人并肩前行。
进入山洞,并没有想象中出现阴暗湿冷的景象,里面有着灯座,有着灯油,将灯点亮,整个山洞里显得亮了许多。
老妪在前面带路,三人一路无话,很快便是看见了洞口,洞口另一头也是一处岩壁,但是不一样的是,这是一处山脚的岩壁,不远处便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集市。
“没想到正巧赶上集市,两位,这里就是蜀郡里面了,老婆子我去买些东西,自从大雪来了以后就很少出来买新鲜的东西了。”
老妪在这里似乎也有一个住处,听到情娘说明日再回去,三人便约好了时间和地点见面,一起回去。
蜀郡城内的气候倒是和扬州差不多了,和外面比起来,要暖和的多。
循着老妪的描述和情娘儿时的记忆,两人找到了当年青娘所在的青楼,可是早已经物是人非,当年的青楼自从青娘离开以后便是走上了下坡路,现在已经改建成为了酒家,还好在这里遇到了一位以前在青楼里打杂的伙计,被告知了靳青的坟墓移位了之后,两人又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越走人气越是少了起来,这里便是蜀郡的葬身岗。
葬身岗里每一座坟头都被雪掩埋,每一座坟头边上都竖立着一课杨柳,惟独只有一个坟头边上种着梅花而不是杨柳,情娘记得,靳青是喜欢梅花的。
“这便是你娘亲的墓碑?”景玉迹好奇地打量着,别的坟头都杂草混乱与雪交缠,惟独这一个坟头,没有残花败叶,没有野草生长的迹象,“怎么好像有人来扫过墓的样子。”
情娘看着那株梅花树,靳家只剩下舅舅和自己,既然不是自己,那便一定是舅舅靳成。
舅舅总说靳青是喜欢梅花的,而且梅花也是最最像她的,若是有下辈子,那死了也要葬在梅花树下,这样下辈子就可以做一颗梅花,浮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