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砚与林亦然在一起的消息,是在疯传了两周之后我才亲眼见证的。
那天,我与江城沿着护城河的堤岸走,白绒绒的柳絮像是经久不止的雪,懒散的飞扬在这座城市的空气中。
河边浅滩处三三两两拿着鱼竿垂钓的人,甚至有人撑开了大大的遮阳伞,我拉着江城好奇看了会儿。
江城捏了捏我的鼻子,忽然神秘的说,“想不想捉鱼?”
我眨了眨眼,连连点头。
江城脱下鞋子,挽起裤脚,双脚踩进水里。我也想下水,江城下巴一扬,指挥我去问人讨了一个小小的塑料瓶。
破碎的阳光跃动在水面上,落进江城的眼里宛若琉璃的碎片。我蹲在河边挖个小坑,他捉到的小鱼放到水坑里,我便一条一条放进瓶子里。
乌泱泱的小鱼苗,泛着银色的光泽。江城不知何时上岸,矮身蹲在我身边。
我乐不可支的举起手中的瓶子让他看,“你看,就是个头有些小。”
“恩,都还是鱼苗。”
“我带回家放在鱼缸里,不知能不能养得活。”我和他离河往公路上走。
“会被金鱼吃掉。”他湿漉漉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们去买个鱼缸,单独养。”
“好,买两个,咱们两个一人一个。”
其实我很喜欢听江城说我们,说咱们。每次他说的时候,语气都是柔软的一塌糊涂,带着无以言喻的宠溺,如一枚糖渍的蜜饯,唇齿开阖间都是腻人的甜。
这时我会觉得,他是我白墨宝一个人的江城,不可告人的占有欲也难得膨胀,勉强支撑过我心底遮掩的不安。
从花鸟市场买了两个半大不小的鱼缸,乘公交车回家。
江城在我家附近那棵合欢树下猝然抱住我,压下唇来。
脑子里放了一把火,霎时所有的听觉视觉都燃烧殆尽,唯余唇上干燥灼热的触感。若不是他抱着我,我铁定手软脚软瘫坐在地上。
我手忙脚乱推开他,抱着怀里的小鱼往家跑。
我知道紧张的不只是我,因为他握着我肩头的手指那么用力,让我感到疼。
我摸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门打开,苏朵的脸浮在面前。
我哆嗦一下扔了钥匙。
“你,你怎么在他家?”
苏朵不怀好意的靠过来,拿手挑起我的下巴,“满脸酡|红,眼角含春——”
我不知哪儿生出的力气,一把拍开她的手,“你还没回答我,朵儿同学。”
“先发制人啊墨宝。”她无奈的摇摇头,“今天不是林亦然的生日么,方清砚请了同学来家里聚。小女子不才,也受邀在列。”
我白了她一眼,瞧她一脸桃花泛滥的样,恨铁不成钢地背过身去。
“那啥,你去玩,我回家了。”
尽管这些日子与方清砚势如水火,但毕竟每年他的生日,都是方爸爸做一大桌好吃的邀我们一同吃的。
如今他这么做,虽然心内腹诽了一阵,可这抹小小的失落在看到满缸银灿灿的小鱼时,全部化为乌有。
晚上老爸老妈加班,我一个人泡了面正准备吃,大力的拍门声打断新闻联播的前奏。
我继续埋头吃面,拍门的除了方清砚没别人,就他而言,好像我家的门铃是摆设,不过也感谢他为我家省电。
拍门声锲而不舍,就算是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也快被他招上来了。
为了邻里和谐,我一脸不耐打开门。
“方清砚你又完没——喂你干什么——”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大力抓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拖到他家里,嘭的一声关上门。
一屋子熟悉的脸错愕不已的看着我,苏朵手里拿着切蛋糕的刀,要放不放的。
“你们,好啊——”我僵着头皮打个招呼。
成真嘴快地接话,“怪不得苏朵说你家与方清砚家门当户对呢,看来是真的。”
“老成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门当户对,没看人家老方的正牌女友在么,你也不怕误会。”
苏朵手一颤,我顺着起哄声看到沙发上端坐着的林亦然,一脸蒙娜丽莎的微笑看着我。
我激灵地接话,“就是就是,成真你真不会说话,林亦然你别误会。”
林亦然看了眼面色阴鸷的方清砚一眼,大度的说,“没事儿,我相信清砚,他不是那种没品味的人。”
嬉笑的众人面色僵硬的看着我,我咽了咽口水,怒气蹭蹭上头。
苏朵面色苍白,见我看她,吓得一把将刀藏在身后。
我弯弯唇角,苏朵这小妮子还怕我拿刀捅|了林亦然不成。
方清砚只冷冷的看着别处,不置可否。
你大爷的方清砚,你交了女朋友显摆就显摆吧,还把暗恋你的苏朵小花请来见证。见证就见证吧,那尊活古董竟然埋汰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我也没想再忍!
我诡异的一笑,在众人反应迟缓的惊呼声中,端起桌上的蛋糕朝林亦然砸了过去。
“墨宝。”苏朵的声音变了调。
蛋糕以一个完美的弧度,砸在为林亦然遮挡的方清砚的身上。
我没空去看他的脸色,一把拽住苏朵,以英雄救美的豪情夺门而去。
哐当一声甩上门,新闻联播刚好演完。
苏朵惊魂未定。
我朝她扬扬下巴,很是得意,“怎么样,本姑娘身手不错吧。”
苏朵靠在墙上,半晌幽幽的说,“白墨宝,你能不能动动你脖子以上的部位。”
我笑了声,晃了晃脖子,抛个淋漓尽致的媚眼。
苏朵哀叹一声,“你个缺心眼,你中了方清砚的套了。”
我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求解释。
她一把推开我的脸,“你今天会这么做,只有我知道你是为我出气,可别人会怎么想?”
“朵儿你别把我说的那么伟大,其实我看林古董不爽已经很久了。”我捏捏拳头,“今天算她走运!管别人怎么想。”
“墨宝啊——”苏朵捧住我的脸,“不知情的人,会认为你这么做是争风吃醋。”
我笑了一声,“吃醋?吃谁的醋?方清砚?开什么玩笑。”
“我是说真的。”苏朵嫌恶的推开早已泡的发软发白的面条,忧虑不已。
我扭过头安慰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对了,今天捉了鱼回来,你来看。”
苏朵暂时将忧愁收起来,我看着她渐渐展露的笑脸,放下心来。
林亦然的心思我知道,只是她找错了情敌。不过也好,我是她的假想敌总好过是苏朵,毕竟苏朵喜欢方清砚,要是真打起来,她可不是林古董的对手。
这么想着,我觉得自己也是一个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