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有风,声音落进凄寒的风声里,渐渐听不分明。
他目光寂寥,动也不动的看过来。
“所以呢?”我竭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江城,我该回去,你也该回去。”
他眼瞳里摇摇欲坠的光影终于在我话语落下的这一刻,濒死挣扎,极轻的一股风拂过,猝然熄灭。只剩袅袅浮动的雾气,在眼瞳里散开。
他脸色煞白可怖,唇色青紫,微微颤了颤。我几乎看到他颊侧的咬肌拼力绷紧的弧度,身旁的树枝因积雪厚重,发出枝叶折断的脆响。
他朝我靠近,不过几步之遥,走起来却是如同古稀老叟,蹒跚老态。我不自觉后退两步,他探出的手停在半空,半晌垂下去。
“江城,别再见面了吧。”我说,嘴里淡淡的苦,犹似饮茶。
他挪动嘴唇,良久缓缓道,“好。”
我转过身去,积雪在脚下塌下去。过往在一步步离去的脚步里,轰然倒塌。雪花扑在脸上,大概因为在冷风里站得久,停留一瞬才融掉。
停在路旁打车,司机师傅说,“你们要去哪里?”
我未坐稳,身旁又有人坐进来。
清寒的味道不由分说扑过来,我怔然看着他。
他朝司机师傅报了地址,继而看向我,淡淡的说,“我送你。”
说完他紧紧抿了唇,面色寂敛,淡淡垂下了眸子,手指扶在膝上,却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
我不作声,车子在被积雪覆盖的道路上缓缓行驶。
车里静的过分,因为温暖,被水汽遮掩的建筑物在瞬时变得温顺,好像触手可及,却远在他处。终归是一个欺骗,终归是消失在车窗上的一抹灰影。
合欢树落尽了叶子,车子停下来,江城并未即刻离开,同我一起在路旁下车。
因为太过寒冷,我拍了拍冻僵的脸颊,说,“你也回去,天很冷。”
“墨宝。”他急切喊了一声,猝然握住我的手臂。
我转过脸去,他缓了缓说,“能不能——”
“墨宝?”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如遇雷击,呆立在远处,久久不曾转身。
江城握着我手臂的手缓缓松开。
“方叔叔。”我说,“方阿姨怎么没回来?”
方叔叔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是方阿姨平日常带在身边的。他笑了笑,说,“明天要参加喜宴,你方阿姨非让清砚陪着去买衣服——”话说了一半,他视线落在我身后的江城身上,起初只是惊愕,在下一刻,面如死灰。
“你——”方叔叔嘴唇颤了颤,踉跄着后退几步,继而站稳,神情已是极力掩饰的镇定。
江城轻笑了声,他脸上一刹那显出的阴鸷,将我钉在原处,再不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