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参加过上次战争之人,对于这把不知饮过多少血水的刀自是熟悉无比,刀锋发亮,似乎还隐隐有股暗红色流转,让人只是见到这刀,心底没来由的就发寒。
“大……大帅……”此人勉强站起身,颤颤巍巍。
柳萧唇角勾起,脸上狰狞,阴恻恻道,“你是想死吗?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上路!”
话落,刀光一闪,那人本能地闭上眼,双腿颤抖地跪在地上,伏低着头,嘴中不断求饶道,“我不想死,饶了我吧……”
“唰……”一缕发丝飘落,落在此人手中。
“哼……”柳萧怒哼一声,声音传遍整个队伍。众人感受到,这个以前一直很温和的人,这次是真的怒了,皆收起放肆的神情,脚下动作不敢丝毫懒散。
“簌簌……”众人一同挺直腰杆。
见目的达成,柳萧才脸色有所好转,跟在他们身边,像牧羊人一样,鞭斥着他们。
众人收起明目张胆的不满,转为心中暗自抱怨。但脚下动作却不敢慢上半分。
其实骊过离大宇京城很近,走过三个城池,翻过五坐山,再越过一条泯江,就到了骊过境内。
虽距离不远,但路程却因为山路崎岖,也是走了将近一个半月才到达。
骊国京都,皇宫,书房。
薛海身子跪伏在书桌前,与大地成平行线,低着头,恭敬道,“王上,请三思啊!”
柳萧一到宇骊两国交界处,边城探子就把消息传回了京城。
柳萧一战灭燕国,名声大震,周边小国闻之变色。
“三思?寡人何止三思了,都是你,当初出手没轻没重,打残了大宇未来的国君。”骊王愤怒的抓起书桌上的砚台,对着薛海头部狠狠的砸过去。
薛海不避,眼睁睁看着砚台朝自己飞来。
“咚”的一声,砚台与薛海额骨相撞,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他额头上顿时冒起一个红红的大包,破裂处还有一丝丝血液渗出,在他额角勾画一幅红梅。
“可是,臣愿前往,击退大宇军队。”薛海完全无视额头的伤口,对着骊王一拜,再次请求道,眼里却没了最初的自信,狂傲,有的只是伤痛。
“击退?薛将军能确定可以击退他们吗?”骊王右手来回抚摸扳指,眼里尽是满满的嘲讽与质疑,勾起的嘴角没有一丝温度。
“臣……”薛海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自己能的话来。嘴巴抽搐半天,在骊王嘲讽越来越浓之时,“臣一定能!”一定能,薛海在心底不断加着油,让自己有点底气。
“哼,最好是,此事因你而起,也要因你而结束,就算死,你也要给寡人止住他们的脚步,不然,哼哼,你懂的……”骊王威胁着,他对薛海从没放心过,当初把他派到燕国去,就是为了让他离开,自己好光明正大的让自己可信的人,接手他的兵力。
可是如今,他开始后悔了,薛海被派去燕国,回来却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要是他没有阻止的了,就拿他全族人来血祭。
“是,臣誓死也会挡住他们的。”薛海咬牙,他恨骊王的阴险,但又不敢露出一丝不敬。
“寡人累了!”
“臣告退。”薛海弯着腰,徐徐后退。
回到府上,薛海没有过多停留,换了身衣服就直奔军营。
马在狂奔,一路颠簸,他的心亦是如此。他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她对他的恨依然那么深。
薛海心中发苦,这三年,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每天夜里,都会被柳萧恨之入骨的眼神激醒。
同时,这三年他也疯狂的想念着她,想着她被自己抓来那几天,她不苦不闹,还总是花着心思捉弄自己,那段日子是薛海过过的最开心的日子。
那时,尽管自己废了她一条手臂,还抓了她,她也不曾恨过自己,甚至,还觉得她是把自己当朋友的,可是……
薛海叹气,如果当初没有那样,也许结局就不会这样,可是,自己真的后悔吗?
薛海自问。
不,他心底大声否认着,他不后悔,他得不到的,皇甫杰也休想得到。
没让柳萧失望,半个月后,柳萧终于见到薛海了。
三年没见,他似乎老了十岁,柳萧可不管他的变化。
看着他,她脸上是无法抑制的兴奋,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恨。
薛海心境比柳萧复杂的多。
眼神紧紧锁住柳萧的脸庞,时间似乎特别宠爱她,三年时光,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三年战争,让她原本白皙的肌肤染上了一层蜜色,一身戎装,夏日的风温柔的抚着她额前的发丝,不由的心跳狂烈跳动。
“小女人……”薛海呢喃,自己是越来越放不下她了。
“薛海,你知道我的决心,我的目的,所以,你最好识相,不然,你知道,一个人一旦疯狂起来,它的毁灭力有多大?”看薛海就站在自己眼前,柳萧真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与他同归于尽,但是,她答应过,要好好的,所以,忍着。
“女人,你以为,你现在没疯吗?”薛海苦笑,他当然知道她疯起来会是如何。
“看来,你是想两军开战,好啊!”柳萧冷笑一声,调转马头,不与薛海多说。
看着柳萧背影,薛海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一旦开战,以柳萧的性子,就是死也不会退兵,而自己又不能退兵,到时候,为了骊国,难免会伤到她,可是,他清楚,他真的不忍心再把刀划上她的肌肤。
自上次两人的不欢而散后,两军情势开始紧张,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京城,在柳萧离开后的两个月后,在一个蝉鸣鸟躁的午后,皇甫杰醒了过来。
眼皮刚裂开一条缝,刺眼的光亮闯入眼帘,本能的皇甫杰闭上眼睛,片刻,又缓缓打开,还是不习惯的闭上了眼睛,如此几回,才完全睁开眼睛。
顾不得自己身在何处,眼神先往四周寻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丧气的垂了垂头,挣扎着要坐起来。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皇甫杰惊喜,扯开笑容,想给她一个意外。
脚步声沉重,噔噔噔,突然一个身影闪现在皇甫杰面前,眨了几次眼终于看清来人,心由高空直接跌落。
掩去心中失落,声音沙哑的叫了句,“聆儿?”
“哐……”手中木盆滑落,掉在地上,水溅湿花聆的衣鞋,她却浑然不知,呆呆的看着坐在床头的皇甫杰,一脸不愿醒来。
“聆儿?”皇甫杰又叫了句。
“爷!”终于可以确定这不是梦,花聆喜极而泣,奔到床头,不顾一切的紧紧抱着他,泪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沾湿了皇甫杰单薄的衣裳,泪水混着汗水,让皇甫杰身上一阵难受。
待花聆哭得差不多,皇甫杰才微挪动了下身子,移出她的怀抱,扶着她的肩膀问道,“萧儿呢?怎么那么就都不见她呢?”
眼神直直望着门口的方向,一脸期盼。
花聆嫉妒,抹了把泪水,移开头,心中委屈道,“我不知道!她不在府上。”
从那天把柳萧赶走后,她就没再见过她。
“什么?她怎么可能会离开?”皇甫杰不信,提高声音。
听到皇甫杰的话,花聆嫉妒,气愤,想大声告诉皇甫杰,她不值得,不值得。
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的没有回答。
“去帮我叫子剑。”见花聆不答,皇甫杰不满,声音都变得严厉起来。
花聆一个哆嗦,咬牙还是把担忧说了出来,“你刚醒来,需要多注意!”
“你觉得我休息的不够?”最后一点忍耐消失,眼神凌厉的一扫花聆。
花聆心中一抖,眼神躲闪,皇甫杰的一眼,仿佛看穿一切,不,是根本就看穿了。
“爷,我……”花聆嘴巴哆嗦着,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没想过皇甫杰还会有再醒来的一天,就没多想该如何解释。
“管好自己,还有,不是说了,没我允许,不得回来吗?”皇甫杰冷冷的话里,不带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