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遭贼了?”我奇道,“宫里也有贼的么?皇宫难道不是铜墙铁壁得连蚊子都飞不进的么。”
璇玑打岔道:“这又是书上看来的吧?哎,所幸你实在不像个书呆,不然一定控制不住地把你往那方面想。”顿一顿,道:“宫里怎么就没有贼?现在手脚不干不净的东西多了去了,还都是内贼呢。关键是分工还很明确,你偷我运他卖,油水是一捞一大把。”说完似笑非笑地来看我,拖着嗓子道:“再说,这皇宫若真是铜墙铁壁得连蚊子都飞不进,那林朝歌又是怎么进来的?”
面上几不可察的红了一红,我顾左右而言他地感叹道:“这真是世风日下啊,宫里居然都出了盗窃团伙。”末了我猛抬头盯住她:“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该不会你也参与了吧?”
璇玑摸了摸鼻子:“嘿嘿嘿,我看见的看见的。”
我正气凛然道:“看见了你怎的也不阻上一阻拦上一拦,就这么放任他们进入了那罪恶的深渊。”
璇玑摆摆手:“你别给我扣上这么大的帽子。再说了,”她换了一种轻飘飘的语气:“我倒是想啊,不是身上穿着夜行衣怕吓到人家嘛。”
我讽刺她:“我看你是怕被人当成刺客吧。”
璇玑默了一默,正打算开口,冷不防绿莹一个横扑过来拦在我们中间杏目圆睁地与璇玑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刚准备说话,璇玑绕过来将我挽了做出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道:“公主昨晚有些烦心事睡不着,我来陪她说说话。”
我被她出奇温柔的语气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事情很不寻常。果然很不寻常,对着璇玑难得肉麻的形容,绿莹却恍然不觉,就这么放弃了调戏她的大好机会,以后想起来该是多么的后悔,多么的悲情,我不禁暗暗为她感到可惜。
绿莹皱着一双眉,显然没把璇玑的话听进耳朵里。我从璇玑手里挣出来拉过绿莹,一边向着圆桌方向去道:“你不是说遭贼了么,可丢了什么?”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桌边,我把绿莹按到就近的椅子上坐了,自己在她身边随便拣了位子,璇玑仍旧立在窗边神色复杂地将我们望着。我几乎都要怀疑她是转性了,以往得了八卦开心的是我,最开心的是绿莹,最在心里默默开心的则是璇玑。而如今见她一副变态超脱的形容,却是哪里还有半点默默开心的样子?
我尽量无视她,把注意力重新转回一脸颓废的绿莹身上。心里还默默感叹了一回,我这个主子当得真是不容易啊,还要关心下面一群小的,虽然这群小的人数只有两个,却没一个是省心的主。可怜我一大早被鸟吵醒,现在困意阵阵袭来,我委实有些受不住。打了个哈欠强自振奋精神,我问绿莹:“丢什么了?”
绿莹抬起头时那面上哀莫大于心死的形容将我唬得心头一跳,我抓着她的肩膀激动道:“莫不是,莫不是碰上了采花贼?”
绿莹拖长调“啊?”了一声,脸刷的红了个彻底,她扁着嘴悲愤道:“公主!你都在想什么啊?”
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很有些可惜道:“不是啊?那就好那就好。”
绿莹指着我彻底泪奔:“那你做什么一副很可惜的样子啊啊啊啊啊?我还要嫁人的啊啊啊啊啊!”
脑子里白光一闪,绿莹那一句“嫁人”让我猛的想起了白子年,我不禁抖了一抖,抖完与绿莹镇定道:“不是,我前两天瞧的那个话本说的正是一个被采花贼采了的良家妇女后来经过英勇不屈的战斗而占山为王的励志故事。我想这故事委实是个振奋人心的故事,正想与你讨论讨论。”
绿莹摆摆手:“你找别人讨论吧,我现在没心情。”
我违心道:“还是同你讨论最有感觉。”被她甩了个白眼,我凑过去关心道:“可是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话怕是提到了绿莹的伤心处,很快她嘴一扁,一双杏眼里泪光点点地点了一回头。绿莹这丫头没什么私房钱,可谓是穷得叮当响,我上天入地地琢磨了一会,估摸着这了不得的东西大约指的就是林朝歌派遣伴月贿赂她的那颗鲛珠。我不禁扼腕,多么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就这样沾上了铜臭味,钱这个东西,委实害人不浅。
我咳了两嗓子,语重心长道:“哎哎,就算是本宫收了你的珠子,你也不能说本宫是贼啊,这多伤感情……”
绿莹抬起一双泪光闪闪的眼睛:“你是要还我么?”
我噎了一噎:“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绿莹眼里的泪光闪得更激烈了些,最后趴桌子上哭去了。我觉得这个习惯委实不好,正打算劝上一劝,她却突然抬起头来差点撞上我的下巴。我敏捷地跳开,她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道:“唔,我丢了一壶桂花酿……”
我大惊:“桂花酿!”从刚才起就一直默默无语的璇玑不动声色地转向了窗外,装模作样的欣赏天边的浮云。原来如此。桂花酿的年头若是没个三五年,滋味定是不好的,然而昨晚璇玑带来的那壶桂花酿酒香醇厚入口甘甜,确是埋了些年头的,璇玑在武学和刺绣上是把勤劳的好手,然而于玩乐和风月上,便委实不行。
绿莹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那壶桂花酿我埋在了屋外头的那棵桃树下,有三年了,这两天我瞧着桃花都开了,正好能挖出来吃了。”说着脸一红,“然后,然后,昨晚璇玑不是不在嘛,我就去挖了,结果费了半天的力气,挖开来酒壶没了,倒多了块西瓜大的石头。”说到这里绿莹哭丧着一张脸,“这是哪个贼啊,太缺德了。”
我瞟了一眼立在窗边的那位缺德的贼,瞪着绿莹兴师问罪道:“好你个丫头,你才多大啊,就学着人家喝酒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绿莹瑟缩了一下,嗫嚅道:“公主,我就比你小俩月的……”
我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那壶桂花酿三年前埋的吧?可见你三年前就开始偷偷藏酒喝了。三年前你才多大?”我伸手戳她额头,“三年前本宫可是滴酒不沾的。”
绿莹“呜”了一声,又要去趴桌子,突然动作一顿,另一边桌上酒壶杯子碟子东倒西歪的铺了一片。我额头青筋一跳,绿影已经伸手点住那个酒壶:“公主,这个酒壶很眼熟。”
窗边那位缺德的贼挺得笔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僵了一僵,昨晚上璇玑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和她接下来的话在我脑子里适时地浮现了出来:“况且,我需要有个人和我一起担待啊……”
我抽了抽嘴角,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我拍了拍茫然的绿莹,笑得既亲切又和顺,招手与她神秘道:“这个酒壶嘛……”我用眼神示意她去看璇玑,“你眼熟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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