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柳潘十一岁,他个高又生的魁梧,远远看去已经出落成一个标致的小伙了,此时离月娘进府已有三四年,这月娘也只不过二十五六,正是花好月圆的年纪。
柳潘他爹又寻了不少的新女人,以前的很多女人都被他赶出府,这月娘他是看着柳潘还挺喜欢才留下的。
有一天,他爹将月娘叫了进去,说这柳潘已经长得一表人才,需要懂一懂这男女之事了,还炫耀起他当初只八岁就已经碰了女人了。
月娘先是一惊,后边一想起这几年多亏了柳潘,才得以有吃有住,且她一个女人家近年把时间又从不得老爷宠幸,身体上自然有些需要,便答应了。
晚上,月娘叫了柳潘到她的房间,邀请他陪她喝酒,那时柳潘还没尝过酒的滋味,才喝一杯就浑身无力,昏昏然了。
月娘关紧门窗,将柳潘扶上床,柳潘害怕的想喊,却是喉中干涩,只得任由月娘像服侍一个大男人一般的与他纠缠,许是这月娘太过于疯狂,又或是柳潘确实年岁尚小,那一晚上折腾的他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起来后就像根木头一般,见到女人就躲。
直到有一天月娘裸死在房间里,柳潘跑去一看,月娘全身肌肤寸裂,七窍流血,死状极为恐怖,这一看,柳潘便彻底恐怖起女人来了。
他将此事告诉苏离以后,苏离出于兄弟情义便一直陪着他,安慰他,久而久之,不知为什么,他对苏离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苏乔回到西院后,心中久久不能平息,翻来覆去,辗转了一夜也没睡着。
天还没亮,苏彻突然来到西院,还带来了一个让苏乔颇有些震惊的人,脑海中略微思量之后,苏乔心中明了,却是等着苏彻说话。
“离儿,沈沈怀了我的孩子。”苏彻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将沈沈半拥怀里,虽然他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此时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苏乔沉默了半响,道,“将她留在我这里吧。”
她不用想,爹爹苏彻也肯定是这个意思,想是这沈沈秘密来找了苏彻,说明了她的冤屈与原委,但是将军府那边人多眼杂,便只好将她带来了西院。
苏彻高兴的咧嘴大笑,“知我者莫若离儿你啊。”
转眼对着略有疲色的沈沈道,“沈沈,你就放心呆在离儿这里,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沈沈乖巧的点点头,目光忐忑的瞧了眼苏离,才依依不舍的送了苏彻离去。
苏乔唤来小青子和白非,细细交代了两人有关沈沈的事,将她安排在后院里,西院本来就没有闲人来,且后院又挺隐蔽,若是没有人故意找茬,应该是不会发现沈沈的。
但是,既然沈沈没死,便生出了两个可能,一是丞相府藏了沈沈,杀的是另一个人。二是这沈沈果真逃了,丞相府怕事情闹大,只好找了个相似的人来杀以便向华府交差。
为今之计就是要证明沈沈是否还是丞相府的人,虽说她有了爹爹的孩子,其一也未必真是爹爹的骨肉,其二就算是爹爹的骨肉,她作为一个细作必然久经训练,伺候男人生孩子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伎俩罢了。
唉……越想越复杂,苏乔脸色不好,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如若不是涉及到爹爹的感受,这件事便会容易解决了,心里有一种越来越不好的预感。
随之,她唤来小青子,让他提前去随缘居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小青子取来一张纸条,看得苏乔心惊肉跳,立马就让小青子备了马车。
绿芜的信上赫然写着华玉准备上将军府向苏落函提亲,看来她非常有必要去拜访一下这个变态。
到华府时,正赶上华玉外出,见苏乔来找他,眉头颇有点意外。
只见苏乔今日金玉冠束发,穿了一身白色锦袍,腰间用梅华边的腰带束住,这一束突然显得她身姿窈窕,比起以前潇洒飘逸的白衣更显得英姿飒飒,风流漂亮。
华玉痴痴看了她半响,随即非常遗憾的啧了啧嘴,“可惜殿下不让我对你出手,否则……”
苏乔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微微一笑,道,“苏离今日来是想请华公子喝杯小酒,不知华公子可否赏脸?”
华玉当即一喜,如果是他主动投怀送抱,那殿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随即邀请苏乔去他的别院,说那里有上好的美酒。
苏乔想起了绿芜的话,怕是那个藏有很多美男的地方,心道正好,正好。
果真,那别院的名字就叫做“美人窟’,一进府门便有一个容貌艳丽的年轻男子迎上前来,一见面便一头撞进华玉怀里,一双手不安分的在华玉身上摸来摸去,看得苏乔硬是忍住了翻腾的胃,心里暗暗鄙夷,这些贵公子怕是一生都过得太过于顺坦,便想方设法要寻些新鲜乐子,真是饱暖思****,贫贱起盗心。
那艳丽男子抬头看见了华玉身后的苏乔,美眸里立刻妒心大起,娇声道,声音极其纤细,“公子,这么丑的人您带来干什么?”
华玉回头一看,再低眼打量了怀里的艳丽男子几眼,像是今天才认识他一般,随之一把狠狠推开他,冷冷道,“没想到你连这么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枉我宠你三个月。来人哪,把他给我丢出去。”
艳丽男子吓的赶忙跪下抱住他的腿求饶,“公子,玉风知道错了,玉风知道错了,您千万不要赶我走!”
华玉无情的一脚踢开他,转眼对着苏乔笑颜如花,“苏公子,请进。”
苏乔从旁侧绕了过去,不忍看向地上竟然哭起来的艳丽男子,这世上为什么偏偏生出了这些人,柳潘是,华玉是,这些人都是!
跟着华玉走进了一间花厅,正是他经常喝酒耍乐的地方。
待入座后,陆陆续续有两三个男宠迎了出来伺候华玉,个个都是艳丽非常,比那真正的女子还要妩媚几分,只见他们身披轻纱,仿佛风一来就会吹走,皮肤更是白皙细嫩,亮如凝脂,看得苏乔在心里暗暗自叹不如,他们的一颦一笑都像足了女子,看来这华玉骨子里还是喜欢女人的,只是,到底是何契机让他起了这种奇怪的嗜好呢?
难道他也跟柳潘一样,有着那般屈辱的少年时代?
“苏公子,可猜猜这酒的名字?”华玉端起一杯酒,自饮了一小口,遂飞目朝对面的苏乔问道。
苏乔举杯一闻,顿觉芳香沁人,再看,这酒中还飘了两片白色的小花瓣,酒色呈微黄色,清亮透明,虽说她在北疆也曾喝酒不少,却是对这方面没有太多的研究,只得摇摇头。
之后小喝一口,酸甜适口,滋味醇厚,后味绵长,确实是好酒。
华玉道,“苏公子可听过这首诗,曰: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南一枝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莫非是“梨花春’?”苏乔经他一提醒,答道。
华玉点头笑笑,身旁几个男宠均仰慕的看着他,原来他就是用这一套诗词歌赋来打动于人的,可惜,苏乔向来对这些文人的诗意不大感兴趣,有时候只是听听罢了。
“苏公子此来找我,应该不只喝酒这么简单吧?”
苏乔搁下酒杯,双手整了整衣袖,笑道,“确实另有其事,乃是为了家妹落涵而来。”
“落涵?”华玉憋起眉头想了一下。
苏乔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说道,“近日二娘来找我,说是我们家落涵自那天见了你之后,就成日魂不守舍,个性也变了一大截,那小女孩本就扭捏,怎么问也不肯说,于是我二娘便来差我问问华公子,可是否对我家落涵有意?”
此乃以退为进。
华玉眸光一怔,自己这几日正寻思着要把这事给办了,为何他倒是提前来了,遂挥手遣下了男宠们,不禁沉吟了一会才道,“实话不瞒你,我确实对你家落涵很喜欢,一见她就觉得满心欢喜。”
苏乔听他假惺惺说完,心里一阵恶寒,立马将自己以退为进的策略抛在脑后,她冷冷一笑,“华公子这话可是说得理直气壮。”
“何以见得?”华玉仔细打量着苏乔说话时的神色,的确如殿下所说,那日在城郊的别苑里他果真是装疯卖傻,而且在凝碧装死时居然使计,一箭双雕除掉了两位新娶的夫人,也就是两位皇子安插的眼线,果真是高招!
华玉心里突然奇痒难耐,越是这般聪慧的人他便越是想得到。
苏乔从座椅上起身,随了一杯酒在手上,缓缓道,“明摆在眼前的事情,华公子还需要我明说?”
华玉侧了侧头,语气毫不在乎,“这些男宠不就跟小妾一样么?”
苏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自古以来,男女乃是天作之合,华公子也是因为有爹娘才能出生的吧?”
她虽然满腔怒火,只得隐忍下压,华玉这种人,软硬都不会吃,纯粹只随着自己的心意走。
华玉不屑的哼了一声,“难道我们人就只能作为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活下去吗?”
这是哪壶跟哪壶?苏乔才不想跟他这种人讨论什么人生哲理,干脆更加直白的说吧。
“华公子,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跟我们家落涵有什么瓜葛,再也不要在她面前出现。”
华玉吃吃笑了起来,提起翠绿浮花的酒壶就往嘴里倒酒,酒水哗啦啦一滴不漏的流进他嘴里,确实是个喝酒的高手,喝完一壶酒,他悠闲的自顾自吟唱起来,苏乔听不大清楚,也没有心思听他哼些什么。
但是,既然都来了,自然得有个结果之后才能走。
苏乔漫步踱到花房门边,立马有几个脑袋往后藏了起来,看来那些男宠们也活着不易啊,要是哪天这位大爷不喜欢了,便会将他们弃之如垃圾。
顺势将四周打量一番,苏乔转身回头时,华玉还在那自得其乐,他随意坐在地面的锦垫上,一手靠着矮桌,一手提着酒壶,喝几口唱几口,脑袋摇摇晃晃,墨发也随之飘飘渺渺,满屋兰草,正开着白色的花,如此一望,高洁兰草卧花房,风流才子醉酒乡,确有一番意境与风韵,只可惜,这个才子是个变态。
“要我答应你也简单。”华玉喝够了,唱够了,扔了手中的酒壶,跌跌撞撞站了起来。
苏乔只小喝了几杯,自然是面色不改,她身姿挺立端坐着,冷眼瞧着华玉一步一个歪扭朝她走来,他嘴里还非常不雅的打着酒嗝。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男宠的话,我立马就去打消了你妹妹的念头。”虽然是醉酒的姿态,他说话依旧口齿清楚,思路分明。
苏乔转了转酒杯,道,“可还有别的条件可以交换?”
华玉坚定地摆摆手,“你要是不干,我明个就去将军府提亲。”
“你以为我爹会答应吗?你好男色的大名可是人尽皆知!”苏乔眉头跳了几跳,要是能够动武的话她真想将这个无赖一脚踢上西天。
华玉轻蔑道,“难道你忘了我可是皇帝陛下面前的红人!”
苏乔眸子一紧,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听说庆陵皇几乎对他是有求必应,有一次甚至把西域进贡来的一块稀世彩玉也送给了他,由此可见他的受宠程度。
这桩婚事要是闹上庆陵皇面前,那可真的没有周旋的余地,落涵这一生也就毁了。
深深叹了口气,苏乔道,“如果你能给我一样东西,我就答应你。”
华玉挑起眉头,深感好奇,“什么东西?”
“爱情。”苏乔唇角微翘,含笑说道,如果这种变态能知道什么是爱情,那么他便不会是变态了。
果然,华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道,“那是什么东西?”
说此话时他一身子一倒,就歪在了苏乔面前的矮桌上,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则伸向苏乔手中的半酒杯,取过来,一口喝下,又示意苏乔给他继续斟酒。
苏乔坦然给他斟酒,道,“也许是一种你给不起的东西。”
“哈哈……”华玉狂笑起来,捏着酒杯的手被颤得发抖,半杯酒泼洒出来,溅在苏乔的脸上。笑完之后,华玉继续狂傲,不齿道,“这世上没有我华玉给不起的东西!”
苏乔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酒水,她向来都不喜欢带着帕子之类,正当她这么做时,突见华玉的脸就凑了过来,他的舌头非常变态的往她脸上的酒渍上舔了一下。下一秒,苏乔狠狠飞起一脚,华玉的身子如一只断翅的蝴蝶般,悄然零落在墙壁上,那雕花的木墙顿时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听得声响,很多人从外边跑了进来,看见自己的主子此时正痛歪歪的倒趴在地上,不由的一拥而上,都想将他扶起,却见华玉凛冽的目光一扫,长手一挥,这些人又怏怏退了下去,其中那些男宠在转身回去时都不由的恨恨瞪了几眼苏乔。
华玉从地上挣扎而起,眉心因身上的疼痛而拧的死紧,嘴角却爽朗笑起来,“够野蛮,我喜欢!”
苏乔无语,很无语,这个人到底变态到什么程度。
“那我们以半年为限,如果你能打动我,我就答应你。”
“半年?”华玉摆摆手,这么明显的缓兵之计他怎么可能会允许,“你要弄清楚现在是你在求我!”
顿了顿,他又道,“一个月。”
苏乔讥诮笑道,“看来华公子非常有自信,我还想着要给公子你多宽限些时日呢。”
华玉不以为然,“我说过,这世上没有我华玉给不起的东西。”
“好。”苏乔站起身,“如果一个月之后你没有爱上我,那么请你再也不要对苏家的小姐出手。我们立下字据为证。”
华玉在心里笑起来,爱情那种玩意不是自己说了算吗?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没有,所以他非常赞同的点头答应了。
一个月?足够了!苏乔冷眼瞧着他书写证明,不愧是吟诗作对的才子,字迹也是写得龙飞凤舞,只可惜,他是个变态。
之后,华玉要求,两人必须一天见一次面,以便培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