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没把我这个王上放在眼里还是自傲到无视其他五大世家的存在?
议论声足足经过了一刻钟的喧嚣才慢慢沉寂下去,似是到了这时众大臣才隐隐发觉到他们现在可是有了新王在坐镇的。一个个都躬身而立,等着王的表态。
而见识到了新王的昏聩的五大世家子弟此刻都冷汗淋漓,眼中含泪地巴巴望着宝座上的人。
罗孤当然接收到了众大臣的不安,她没有给出各世家期待中的答复,只是意味不明的接了句,“曹丞相很会办事,孤王当然是相信曹丞相的决定。”
话音一落,寒门清流的保王派另一首领——宁天酬就急了,他趋步上前一步,眼中急红了的眼色惹得罗孤想笑,他痛声说:“王……只凭曹丞相一面之辞万万不可急于下定断啊!”
罗孤闻言垂下眼睑,静默不语,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被批评了的孩子。
可她实在是想笑才低下头去的:她知道这个急性子宁守黎必定还有很多关于曹彰阴险用意的话要说,可这样的场合哪能容的他说这话。于是这位急性子就生生把要说的话在自己嘴里转了几个圈才变相的说了出来。
罗孤现在脑海里只浮现了这么一句话:真是难为他了。
而见到寒门清流之首是站在他们各世家这方的,五大世家的子弟自然也是不含糊。
立即,就有一位身着大红官服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稽首痛声道:“臣下李重文跪请圣上三思而行!世家立于罗修近千年……若在一夕废去,恐…恐会寒了众臣的心啊……”
“臣下王亦复……”
“臣下黎可维……”
“臣下周茂……”
“臣下吴子业……”
既李门世家的李重文站了出来后,黎门、王门、周门、吴门各世家也相继站了出来。都目光殷切地望着宝座上的罗孤,罗孤面对他们的请求心中喟叹,面上是一下子慌了神。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曹彰……
曹彰收到宝座上少年的后怕与无助也不作任何回复,他目光迸火地看向一字排开来请求的五大世家子弟,仰天就是一阵猖狂的冷笑。
“你们没听到王上的旨意吗?”曹彰恶毒的搬出罗孤的名号,又继续道:“王上赞同本相的上谏,尔等居然肆意妄为的横加阻拦!”
“你们这是质疑本相的耿直上谏?!还是质疑王上的决策能力?!”
曹彰一句话砸下,满朝大臣皆无言以对。
罗孤在宝座上目光一冷,寒门清流之首的秦良——温和儒雅的脸上也变得冷然了几分。
罗孤在外殿的第一次上朝就以各世家背地里吃了大冤枉亏、曹老贼的危言恫吓下不了了之了。
在回罗修王宫石子小路上,罗孤被卿风拖着行走,她一脸的疲累闭眼仰脸享受着天上的阳光,心底有些许的安然。
她有一句没一句问前面拉着她走的卿风,“你说,曹老贼那话是不是给我下战书的?”
一袭青衫的卿风毫不费力用手拖着后面将身子后仰的某人,望着眼前不远处的绿意盎然、高大茂密的大榕树,心情也一阵大好竟是呵呵笑开了,“应该是吧,他想借你的手除了各世家让你日后孤立无援。”
罗孤诧异卿风也会这样笑,讶然道:“卿风~你为何见那老贼磕碜我还笑得那么开怀!”
卿风将嘴角轻勾,不作回应只是在前面拉着后面的人慢慢走,‘他’手心里的柔软让他这一辈子都不想放开,可是……
她深知卿风一贯冷然不假颜色,说他无欲无求算是抬举他的,他的真面目其实是众有为青年深为排斥和暴走的——淡漠。
要是有人被骂‘冷漠’,罗孤可能还认为此人有棱有角值得捶打捶打。要是换成眼前这位的‘淡漠’,罗孤可真看不透也把摸不准这一位还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没什么可在乎的东西?罗孤歪着头想着:那么自己呢?他可有一些在乎自己的想法?
使劲甩甩头,她决定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肯定关心自己的,他可只有自己一个义弟呢!不关心我关心谁去?一想到这里她有些开怀。
“卿风啊~”
“嗯。”
“其实吧,结为异性兄弟这事儿……为了敬重神明一辈子最好只做一次最好!”
“嗯……”
罗孤闻言眼中一亮。卿风回过头来望着罗孤,那墨玉似的眸子如一汪湖水快要倾注到罗孤的心里,这让罗孤有片刻的失神,他说:“这么一辈子,有你这么一个就够了……”
“哐——!”
心,蓦地一跳。她的脑海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来了一下,原本失神的魂魄也一下子归了位。
他说了什么!是……这辈子都只有她这么一位义弟?义弟,义弟……幸好只是义弟……
罗孤收不住脸上的酡红,一时感觉到了自己的丢脸,她迅速将头低下去数路边的小草。心中暗骂这就是没有武功的窘迫啊!那喝水活该被呛的天玄老头子~
幸而卿风说了这句话就马上转过头去了,没看到她的窘态。可前面的卿风却明显感受到了手中小手的骤然变热,少不得驱动内力为她降温。
今日朝堂上的针锋相对赤果果的表露出了曹彰和五大世家的矛盾无限升级,也从侧面可以得知寒门清流虽对各世家千年袭爵的不满,但一旦涉及到了罗修王的权势稳固也摒弃隔阂力保各世家。
而自己是绝不可能在这时候打压各世家的,但也要借曹彰的手让各世家大出血一番。反正只要留给他们想要的爵位,那世家千年积累下的财富就足够让自己国库充盈。
曹彰想让自己为他做嫁衣,自己当然也要不动声色的以其人之道回击。
罗孤在心中默默地想着,终是叹了口气,冲前面的卿风引诱道:“卿风,想不想出宫遛遛?”
原以为这样的年纪该是欢喜满世界疯跑的,却没料到前面的人头也没回,只淡淡道:“孤儿喜欢就好。”
罗孤半张着嘴,一时间鼓着的眼珠子忘了眨。
夜幕像杀手的斗篷将天空牢牢裹住了,斗大的星光不甘寂寞的出来露脸,紧紧密密的凑在了一起到也热闹。
罗孤端坐在天阁自己的书桌前已经整整一天了,五年的大小纷杂的奏章和纪要已由绾碧分门别类一一规整好了。
她只需一一过目和记录要紧的事件即可。卿风看不得她这么劳心劳力也耐心搬张椅子坐在她对面和她一起批阅。整整一天除了寥寥数语的对话,其余时间只听到翻奏折和毛笔走在纸上的沙沙声。
罗孤偶尔抬头看了眼对面埋头笔耕的少年,心中一阵过意不去。看着书桌左右两侧堆积得像两座小山似的奏章,她微笑着敲了敲桌面。
少年懵懂的抬起疲惫的双眼,恍惚了好一阵才看清她微笑的眼睛,顿时精神大好。
罗孤望着对面的卿风萌得可爱的样子,心脏也有些承受不住的擂鼓。终是理智战胜了想捏他小脸的邪念,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跑。“走,出宫溜达溜达去!”
卿风不作抗拒,任她拉着往外跑。
“北门的西南角第二棵香樟树上有一名曹老贼派出的日夜潜伏的杀手。”
“罗修王宫通往膺城外城的西长河桥下有一探子轮岗守候。”
“所以,只能用轻功飞出罗修王宫,而且还要不惊动西长河桥下的探子……”
罗孤的口气变得有些慎重,再缓缓吐字道:“那么,只能用轻功掠过宽度约五公里的江面……”
卿风在听到要带人飞过五公里的江面,万年难变的俊脸上也微微有了动容。
“怎么,很为难吗?”罗孤想想也是,纵然卿风武艺卓绝也不大可能就这么掠过江面五公里。
“还好,就是没试过。”罗孤听了轻吁了口气,卿风继而又道:“就算飞不过,我们也能游得过吧。”
罗孤微顿,眼前浮现起当年寒山寒潭里勇斗巨蟒两傻帽儿,也一时语塞:“……”“我倒忘了这茬了。”
终是卿风携了罗孤的肩瞬息绕过北门西南角的香樟树上的杀手,径直飞到长河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那长河桥下的孤独探子俯冲下江面。
一路的轻掠水踩在浩瀚的江面上,卿风一路踩过的江面上升起了朵朵如睡莲般的水花,水花漾起明黄色的星光作纱衣。
罗孤低头观赏只觉得美丽无比。心中畅快的对身边的人说:“这步步生莲的景致真是美不胜收,卿风到武艺恢复的那日孤儿也要踏一番这长河水!”
卿风一直屏息腾起身子,却是没空回应她。
罗孤自顾自说道:“到了那日,卿风也一同来踏这长河江面,到时候一路双莲盛开该是最美妙的奇景了。卿风,你说可好?”
卿风抿嘴一笑,轻不可见点了点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落上岸,岸边早有绾碧安排的普通马车在等候。因是慎重起见,马车和车夫的技术只能算泛泛。这令罗孤很是满意。
而这次出来虽是遛遛,但并非是吃饱了没事做才出来的。
既然决定大敲五大世家一笔,自然是得去找能言善辩的代理人前去世家谈判。
而这个能言善辩的人物,能够具备暴露罗修王身体状况及才智而无风险、有足够的身份和地位让各世家信赖、自身又要十分擅长机辩、还得有担当敢于背黑锅和曹彰杠起来……
毫无疑问,罗孤脑海里有了个最适合的人物。
罗孤和卿风对坐在马车里的窗边,二人对视眼中都有了一些默契。罗孤笑道:“卿风,这样深夜偷跑出宫的事大抵这辈子都没干过吧。”
罗孤以前在罗修王宫的时候就是乖宝宝一个,从来没有出过罗修宫的宫门。并不知晓出了宫门外的市井民风,更别谈星光如斗的夜色了。
想来卿风也是一样的,他自小就是古步国主护在手心的小孙儿,在古步王宫中尚且时刻提防着有心之人的迫、害,更别说让他随意出宫游荡。
卿风垂下眼睑,不想看‘他’眼睛,“在哪都一样,出宫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