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抱,芸芸只觉双手无力,烛台应声而落。师父的体温渐渐传至她全身,原本身上的冰凉之感渐渐缓和,其中的滋味,与阿玛哥哥抱自己时全然不同。两人就这般静静拥在一处良久,芸芸终忍不住出声,“师……师父,你睡着了吗,怎么不动?”
陆茗立时满头黑线,果然是小姑娘,一点情趣也不懂。他松开手,“怎么,想等为师睡着了,你再闹么?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我没有!”芸芸低头深思,“只是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抱我,从小到大,除了家里的人,没有人这样抱过我。”
“我是师父,难道不算自己人么?”陆茗不知为何,说出了个连自己都无法信服的理由。
师父是可以随便抱自己徒儿的吗?芸芸的小脑袋里充满了疑问,虽然不解,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抱抱,感觉还不错。
陆茗心中暗想,这法子倒还真管用,以后可以多多益善。随即起身,重新盛了半碗肉末小粥,亲自送至徒儿床前。芸芸只是稍稍迟疑了片刻,他便拿起小勺,喂到了嘴边。
小丫头双眼睁的老圆,有些不敢置信,抿了一小口粥,便害羞地低下了头,两手绞着裙裾不知所措,幸福来的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师父,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陆茗想着她身中蛊术,满心的歉疚,可仍旧挤出了个如沐春风的微笑调侃道,“你不喜欢?”
芸芸一口粥噎在喉中,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徒儿很喜欢,师父!你掐我一下吧!”
“掐你?为什么?”
“我想看看自己会不会疼,现在的师父是不是真的!”
陆茗一时更加歉疚起来,自己以前对这个小徒,到底是有多坏。看着她伸手祈盼的可爱模样,不觉顺手将其一带,也该好好补偿她了……
芸芸只觉额头一热,那触感令她的脸红到了耳根,难道说,师父……师父亲了她?不可能,错觉,错觉!芸芸闭上眼,心中沉静了几分,只是额上的热度仍在,她伸手掐了自己一把,是真真实实的痛,不是春梦!
两人的姿势,使她一睁眼便瞧见了师父的锁骨,那线条,那胸膛,真真是流畅得很。正当她吞下一口冷涎之时,陆茗的唇轻轻离开了她的前额。
“乖徒儿,现在相信这是真的了么?”
芸芸点头,手指绕在垂下的发丝间,暗自窃喜。
可胸腹中的一阵疼痛令她蜷缩了身子,陆茗只怕是蛊术作祟,担忧得很,“怎么了芸儿,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芸芸咬咬牙,捂着肚子恨道,“都是那个老妖婆,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一掌打得我现在肚子还疼,像有虫子在钻来钻去似的!可恶的是,你还同阿萝说要救她,我不依!”
顺杆爬的功夫,她倒学的很快,仗着他的喜欢,便耍起了小性子。陆茗不知萧针娘所施蛊术会有何遗害,也不想让她承受身中蛊术的恐惧,也只好由着她,毕竟这种大事,就该由男人来解决。
于是他故作愠怒道,“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你还吃不吃了?”
长蕨帘洞内,萧玄璟一脸的愁云惨雾,奉命看着被制住穴道的姑姑。
针娘继任虫王谷谷主之位后,来洞中的日子少而又少,经此一役,方意识到自己对弟弟,对姑姑,已经忽略地太久了。提来的时新水果摆在石桌上,她利落地解开了姑姑身上大穴,萧柔颂睁眼的一瞬,针娘已将同心蛊种进了她胸腹之中。
萧柔颂双目赤红,“你对我做了什么!别忘了,这是你姑姑的身体!”显然,她分裂出的这个人格已日趋成熟,就快要长成一个独立个体,侵吞掉原本的善良自我了。
“姑姑,这是你教过我的同心蛊啊,同一个钵中养出的两只蛊,现在一只种在了您身上,而另一只,就在能救您之人的徒儿体内,从今以后,你二人便会休戚与共,生死相依。所以,您也不必动歪脑筋杀她,直到您病愈为止。”
为了治愈自己的姑姑,萧针娘不得不出此下策,甚至不惜设计了自己心爱的男人。
萧柔颂狠狠掐住她的脖颈,“小贱人!你最好立刻想办法将本座体内的蛊虫弄出来,不然,本座饶不了你!”
她凄凄然一笑,“姑姑,您就算杀了我,我也做不到了。因为,解除此术的方法只有您自己知道!”只有原本善良和蔼的萧柔颂知道。
玄璟担心家姐安危,自背后出手点住了发狂妖妇的穴道。
“璟儿,做得好!”
“姐,你怎么可以连累无辜的人,傅姑娘已经因为姑姑受了重伤,你竟然还对她施下无法解除的蛊术!”
面对亲弟弟的责问,针娘无助地辩解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姑姑的病,也为了你!如果不这样,陆先生又岂会心甘情愿救治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萧玄璟冷哼一声,“如果是这样得来的平安,我宁可不要!阿姐,你扪心自问,真的只是这样吗?还是,你根本就想让傅姑娘也染上癫狂之症,这样她就得不到陆先生的疼爱了,而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即使傅芸芸安然无恙,她也不会成为陆茗最爱的女人!在陆先生没来之前,好好看着她!”针娘一拂袖,气恼而去。
毕竟是同胞姐弟,玄璟一语便道破了自己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法。
那妖妇定在榻边,声线悠长地引诱着玄璟,“小伙子,你不想再见昨天那个,你拼命回护的姑娘了么?”
“她被我见光时的丑态吓到,不会想再见我了。”
妖妇诡异一笑,“小伙子,你要是替本座解开穴道,本座就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跟你!”
萧玄璟闻言眼眸一亮,“什么办法?”
“这法子只有姑姑用才有效,璟儿,替姑姑解开吧。”
她声线柔柔,满目慈悲,唬得萧玄璟几乎信以为真,“姑姑,你好了么?你认识璟儿了?”转念一想,似乎又有哪里不对,“不,你骗我!”
萧柔颂狡黠一笑,“你是我的好侄儿啊,姑姑又怎会不认得你,怎会伤害你呢,再说,你姐姐已在我身上种下了蛊虫,我哪里还敢胡作非为,你就帮姑姑解开一会儿,松松这把老骨头,嗯?”
玄璟见她说的可怜,也不觉动了一念之仁。穴道方解,妖妇便反手将了他一军,反封住了他周身穴道。一袭彩衣曼妙起身,缕着及腰长发,冲他浅笑,“好侄儿,你放心,本座也是言而有信之人,不会让你做赔本的买卖,你且在此静候佳音吧!”
言罢似疾风卷出洞口,闪电般的身影划破夜幕,转瞬间便到了石家绣楼的闺房前,屋内水声潺潺,冰肌玉骨似的人儿正仰头卧在香汤内享受这片刻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