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摇头。
“我只会记得你的好。”她说着,眸底水波潋滟,干净的容颜满是浅淡的笑意。
“嫣儿……”他喃喃的开口,如墨的眸底潮湿一片,良久,他的眸光渐渐的落在她的胸口处,那晶亮的水雾背后,是他一双寂寥的眸。
“以后,如果没有我,嫣儿也会像现在这般,勇敢坚强的活着么?”他的大手抚上她的小腹,苍白的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想,一定会的吧!”
嫣然轻蹙着眉尖儿,不明所以,“瑾,你……”
“呵呵。”他突然裂开嘴笑了,“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娆儿。”他抬起头,俊逸的容颜明媚的如同四月阳光,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胸口,像是保证般喃喃出声,“我会在,一直都在。”
翌日,天空刚开始泛起鱼肚白,南宫瑾已经起身前往宁州。
嫣然站在凤鸣阁门口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虽然瑾再三叮嘱她不必早起,可是,她还是坚持来送他,直到他的背影渺小到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绿真站在她的身侧,也同样深深的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眸底一片难掩的不舍,良久,她才想起身边的嫣然,赶忙道:“老板,回去吧,天凉了,别在着凉了。”
嫣然这才缓缓的收回视线,眸光在触及到对面的尘封已久的伊人馆时,她的心,还是不可遏制的疼痛了一下。
良久,她才自嘲着低垂下眼睑,转而道:“走吧!”
说罢,她已经径直转过身去,素白的长裙逶迤一地,轻轻擦过青玄色的石板路,如雪月花光般倾泻流转。
有些人,有些事,已经慢慢尘封在她的心底,永远,都不愿再提及。
南宫瑾赶到宁州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漫天云霞密布了整片天空,将整个宁州都笼罩在一片斑斓中。
他下了马,径直走进了一家名叫“苍月楼”的戏园子。
楼内檀香袅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台上几名青衣姑娘围坐在四周,手中皆拿着一支乐器,纤纤玉指或半抱琵琶,或轻拨琴弦,虽都微微低垂着头,可那如仙子般貌美的容颜却依旧遮掩不住,可是,就算身处在这群绝色中,也丝毫掩盖不了那名被拥簇在中心的人儿。
若说,嫣然的容颜已为绝色,那么,中央的那名女子便堪称惊艳。
她站在台子的最中央,双眸似水,脸如凝脂,面容艳丽无比,尤其是那妖艳的红唇,只是轻轻微启,便感觉一股幽兰之香扑面而来。
她也身着一身妖娆的红衣,只是与嫣然不同,她的举止间透露的是一股酥到骨子里的媚,眉眼间,无一不勾人心魄,任是谁见了,都会深深沉迷在其中。
南宫瑾径直上了台子,大手扯住她的胳膊,眉眼间完全没有一般男人见到她该有的沉醉和痴迷。
“苍月,跟我走!”
苍月轻蹙着眉尖儿,但见来人是南宫瑾时,那艳至无双的容颜才噙上浅淡的笑意,可是明明笑着,嘴边的愠怒却未减,“我还当是谁。”她轻勾起他的下巴,眉眼里尽是媚色,“坏了我的兴致,瑾,你如何赔我?”
南宫瑾一脸肃穆,丝毫没将她眸底的媚色看进眼中,口吻一贯严肃:“苍月,我有要事找你!”
听了这话,苍月才悻悻的收了手,翻了个白眼:“无聊!”
转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伸出芊芊玉指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青衣少女们即刻止住了悦耳的丝竹之音,纷纷欠身退去。
她靠在椅背上,端起一杯翠玉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每次逗你,你都一张千年不变的正经脸,一点都不好玩!”
“苍月。”他走到她跟前,神情仍是一片严肃,“我真的有要事找你。”
她放下茶盏,笑的一脸玩味,“你扰了我的兴致,却还要我帮你,你真以为我北唐苍月那么容易请的动?”
南宫瑾叹了口气,“若非事情紧急,我也不会来找你帮忙。”
“哦?”苍月轻笑,转而对上他肃穆的眸,“可是偏偏我现在意兴阑珊,对你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苍月!”南宫瑾上前一步,那如墨的眸底竟满是哀凉,他恳求着,“我没有多少时间了,除了你,这世上,没人能帮我了。”
苍月微蹙着眉头,如此卑微的姿态,并不像他!
她收起玩味,站起身来,一双水眸紧紧的盯着他,“南宫瑾,这不像你!”
他望着她,没有回应,只是姿态谦卑如蝼蚁,良久,喃喃道:“苍月,帮我!”
“啪”一声,苍月愤怒的将桌边的茶盏摔碎在地上,瞬时,翠玉四溅,划过他冰蓝色衣袍,割坏了衣襟,“你真是疯了!”她戳着他的胸膛,难以抑制心中的怒气。
他只是苍白的笑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苍月狠狠剜了一眼他,继而又踹到了身侧的凳子,生气的厉声吼道:“南宫瑾,要我帮你,你做梦去吧!”
“苍月。”他唤着她,眸底氤氲出一抹潮湿,“我只能这样做,求你!”
苍月闭上眼睑,浓密的睫毛剧烈的颤抖,良久,她睁开眼睑,溢出薄唇的声线凄凉不已,“这样做,你还如何能活?”
他摇着头,笑容纯净,“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我的死,能换她的活,很值得。”
“白痴!”苍月咒骂着,眸底却潮湿不已,她粗鲁的擦着眼角的泪,狠狠的推开他的身子,“鬼才会帮你!”
说罢,她已经愤恨的转过身去,火红的衣裙只圈开一个好看的弧度,便飞速的消失在他眼前。
“苍月!”他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随即追着她的脚步跑出了苍月楼,人群攒动中,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他胸口一闷,口中即刻漫出一大片猩红,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加上舟车劳顿,原本就被红莲蛊折磨的不成样子的他根本无力负荷,他捂着胸口,无力的跌倒下去。
她却适时冲破人群,艳丽的红衣蓦地又重新显现在他的眼前,她扶着他,精致的容颜虽满是愤怒,可那盈盈眸底却是止不住的心疼。
“苍月。”他有些虚弱的唤着她的名字,残破的唇瓣轻扯,“帮我,好不好?”
苍月紧紧的捏着他的手臂,那力气之大仿似要生生捏碎他的骨头。
“苍月,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这样残破的身躯,换她一生安好,真的值得。”他流着泪,在她的臂弯里喃喃开口,刚毅的容颜卑微如蝼蚁,那么无助的恳求她。
她紧抿着唇瓣,很想要无视他眸底那份让人心疼的执拗,可是,她知道她做不到,因为,那个女人是他的命,从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