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这一切,我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远处的船已经完全沉没,水中偶尔有人挣扎而溅起的水花。我心中有些愧疚,虽然刚才见识了人性的丑陋,但是生死关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这于他们而言是无妄之灾,我这个灾祸的源头,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他们呢?
忍住手臂伤口处传来的隐隐的痛觉,我扶着慕容玄清的脖子让他不至于溺在水中,一边开始划水。
——但是河面上一望无垠,到底往哪边走才是岸边啊?若是我一直沿着辽河划,那岂不是这辈子都到不了了?!
“啊!”正当我纠结之际,辽河的河面上忽然波涛汹涌,一个浪头打来我几乎呼吸不了,然而我还没缓过劲来,又一个浪头打了过来,我差点就被这水浪击昏了过去,又刚好张开了嘴,于是被灌了一口的河水!
“咳咳!”我好不容易将水吐出来,水潮却越来越汹涌……
在彻骨冰寒的河水中沉沉浮浮,我觉得也许下一个浪头袭来的时候我就会被打得浑身散架,但是我一直很清醒。
我必须清醒。
慕容玄清已经失去了意识,如果我也晕过去了,那在这波涛汹涌的辽河之中,我与他岂不是要葬身鱼腹死无全尸?
所以尽管已经冷的瑟瑟发抖,我却还是借助木板的浮力,受伤的那只手托着慕容玄清的头,另一只手拼命地划水,试图往岸边靠近。
就这样漂流了不知道多久,我觉得整个人已经冷的快要碎掉了,而划水的姿势似乎也已经变成定型的机械动作,然而慕容玄清依旧紧闭着双眼,我托着他脑袋的手不时的探到他的颈动脉,就怕什么时候我身侧的这个男人忽然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虽然与他同行并非出自我愿,若是我与暗卫同行再加上沿途家外家里那些慕轩宫宫人们的帮助,也许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境地,但是,刚才他对我的维护,还有跳船时他明知那些人不可能放任我们离去,却选择将我护在怀中,自己中了有毒的袖箭,从那时起,慕容玄清这个朋友,我认了。
“慕容玄清,你坚持住啊,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划到岸边,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活着的!”我一边划着,一边用仅有的力气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慢慢的流失,我清楚地知道,凭现在的状态,我根本不可能划到岸边。
也许……也许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吧?我有些疲惫的想着。可是……可是我答应的事情还没做到,我还没有……还没有再见到轩辕慕轩确定他是否平安,还没有从轩辕慕轩那里取回我的绝琴……止菊止兰还有轩辕暮觞……他们都还在轩城等我回去……
——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可是……我疲惫的看着四周一成不变的水波和不时涌起的巨浪,我无比清楚地知道,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我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离开这冰寒彻骨的辽河?
真的……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我跌宕起伏的人生,就要终止在二十一岁了吗?
呜呜……我要死了是不是……划着水的手已经僵硬的快要不能动了……我要死了吧……对不起……我要食言了呢……
我模糊的想着,有一个巨浪打来,我再也无力支撑,彻底陷入了昏迷。
我……这是死了吗?不是说天堂是安详而美丽的,为什么我浑身都是彻骨的疼痛?
——难道我是到了地狱么?可是……可是我自认为终我一生,不曾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啊!
我想睁开眼一探究竟,但是眼皮似乎被什么黏住了一样,无论我怎么努力也睁不开,而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又总是分散我的注意力。
呜呜……为什么出了浑身疼痛,似乎还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我身上一样?压得我胸口泛疼。
难受……真的好难受……难受的快要死掉了!嗯?不对,我已经死掉了!可是为什么会死的这么难受?!不是说死了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吗?
“唔——”实在太难受了,我闷哼一声,终于冲破了眼皮上的束缚,睁开了眼睛,但是刺眼的光线却让我在睁眼的下一瞬不得不闭上眼睛!
于是我只好慢慢的,一点一点睁眼,终于适应了光线,完全睁开了眼。
——似乎,是黄昏?
我想要起身查探自己到底是在天堂还是地狱,却发现胸口压了重物,抬眸,发现慕容玄清半个身子趴在我胸口!难怪这么重。
——所以,我没死?!而辽河中的波浪竟然把我们吹到了岸边?!原来真的有奇迹眷顾了我们?!
慕容玄清背上依旧插着那支袖箭,周围的皮肉已经被浸的发白,我吓了一跳,慢慢将他的脸转过来,轻轻地唤他:“慕容玄清?你醒醒!”
慕容玄清的脸色惨白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我颤抖着手指放到他的鼻翼下,等了许久,终于有极为微弱的热气扑在我的指尖,那一瞬,我真的差点哭声出来了:“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死……”
我小心翼翼的将慕容玄清从我身上搬到边上,这才发现我与慕容玄清绑在一起被冲到了一块滩涂地上,周围全是已经枯萎的芦苇和几株喜欢靠水生长的树木。而那两片木板竟然还牢牢的绑在我与慕容玄清的手上。也许我该感谢它们的救命之恩!
我小心翼翼的解下缠在我腰间的白练,然后费了好大得劲才让自己稳当的站起身来。
我将自己袖袋中还留有的东西一一掏出来,发现袖袋中用纸包起来的药粉都溶在水中了,只剩下湿透了的纸壳,我慌忙去拿贴身收藏的锦囊。自上次被慕容玄清拖入浴桶而将锦囊浸湿了一个角之后,我便将锦囊用油纸做的小包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起来防湿,只是这次在河水中浸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湿透!
哆哆嗦嗦的手费了好大劲才从怀中摸出锦囊,一层一层打开,万幸!锦囊还很干燥,那里面的纸应该没湿!又摸了摸脖子里,轩辕慕轩给的玉牌还在!
于是我继续盘点随身携带的那些好东西,发现除了装在瓷瓶里的清凉丸和一小瓶治刀伤的药,其余的全部都或是不见了,或者是溶在水中了。
我又掏了掏慕容玄清的袖带,发现了几种不知名的药物。
算了,当务之急,是要将慕容玄清背上的袖箭拔出来,再将这试衣服烘干!大冬天的,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了这么久,又在这里穿着湿衣服躺了不知道多久,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变成冰了,手脚冷的像是动作不协调一样。
从靴子里掏出一把轩辕慕轩送给我的匕首,我走到边上的芦苇丛中割了不少干燥的芦苇,又到边上找了些干枯的树枝树干,用匕首将树枝削尖,打算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来点火。
因为身子都僵掉了,我所以动作特别迟缓,弄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点燃了木棒,又将芦苇堆了上去,慢慢烧成一个火堆。幸好此时无风,因此火烧的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