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虽然是边陲小镇,但同时也是齐军与楚军接壤之处,所以,在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地方,却有着许多密谍四处活动。外加齐军、楚军、燕军虽然交战多年,三方各有胜败,但三军从没禁止通商、通邮、通行。所以,江城这样一个小镇,依然聚集了不少商贾买货卖货。繁华与暗涌都只是被掩盖在荒凉之下。
时维十月,景致好的地方,应该是繁花未尽放,秋高气亦爽。可惜在这里,黄沙却会时不时漫天飞舞,又沙沙落下,如果你不常在这里,又或者不在室外,说不定会误认为是下雨。事实上,只要是在这里生活了稍有一些时日的人都会知道,那不是雨。江城的十月,是不可能再有雨了。
霰雪自然不喜欢这样沉闷、压抑的地方。她确实准备走了,但是在走之前,她决心要再捞一笔,要不然白来了这一趟,回不了本啊。更不要说对得住的江城民众了。所以,今天一早,她就起来精心打扮。纱布捆好身子,外面罩上一件宽松的粗麻短衣,外套一件黑布褂子,裤子也是粗糙的长布裤,配上黑色的的布鞋。最后带上一顶洗得发白但是仍然遮盖不住那个小破洞的宽边帽子。她知道,江城的集市早上七点到中午一点的时候最热闹,所有人都会把自己的货拿出来晒一晒,盼着找个好买家,要做买卖就只有在这个时间段了。
霰雪在集市晃了一圈,终于找到生意了。他瞧上了一个来卖皮货的商人。不用看别的,就看这人从怀里取出来的一块金表,霰雪就知道这个人绝对有钱。于是,霰雪默默地注视着他,悄悄地尾随着他。霰雪知道,既然做买卖的人已经找到了,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可是,好的、大的买卖做起来,往往不能一帆风顺。很多人要眼红,要来抢。霰雪跟了皮货商人一段路,发现还有一个车夫打扮的年轻小伙子也跟着皮货商人,虽然没有办法看清楚样子,但以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个人显然也是一个行家。虽然有人抢买卖,可是霰雪心里并不着急。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在她的手上抢生意的,这点她太有自信了。霰雪决定连这个行家一块跟着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商人走出了市集,走到了行人相对打少的路上。行家要下手了,他慢慢地移动到商人的附近,差五米、差三米,只差伸直一手臂的距离。就在这时,霰雪哐的一下从侧旁冲出来,拍拍商人的肩膀。车夫愣了一下,正准备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商人被霰雪这样一拍,也是一惊,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霰雪。霰雪微笑着对他说:
“大叔,刚才跟你做买卖的那位大叔,说你落了东西在他那儿,叫你回去拿一趟。”
商人问:“是吗?我落下了什么,小兄弟?”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他只是托我告诉你一句。”
“那好吧,我跟你回去看看吧。”
于是皮货商人转身往回走。可是霰雪却又一把拉着皮货商说:
“我就不回去了,我还有事情要办了,我跟老板认识,顺便给你带个话而已。”
皮货商看霰雪这样回答,也就不说什么了,自己转身向刚来的地方倒了回去。
在霰雪与商人对话之间,车夫已经尽量闪到不起眼的旁边去了。看着商人转身走了一段路,正准备重新跟上去。可这时候,霰雪却一把上前把他拉住。
车夫,又再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问:“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能有什么事呢?就是看在行家一场的份上,想告诉你两句话。”
“小兄弟,我有急事,有什么你快说。”
“好啊,第一句就是:盗亦有道,动别人看上的货是不合规矩的。第二句是:如果你不想有什么麻烦,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
“小兄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我真的有急事,先走了。”
车夫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前面远远扬起极大的沙尘,伴随着一阵急促而不凌乱的的脚步声。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商人领着一群兵回来了。车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霰雪,霰雪对着他狡黠一笑:
“还不快跑……喂……小偷在这里哦……”
霰雪顺势用手指了指车夫。车夫,又愣了他的第三愣才发现那个小混混打扮似的人已经跑了,现在不跑谁都知道会有麻烦。于是,来不及想太多车夫就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跑了一段路,车夫躲在一个角落里,仍然可以听到那些追赶的人寻找与叫骂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如若是往常,他定然是不怕的,但是现在孤身一人,对这里的环境又太不熟悉……
“喂!”
当车夫想着接下去的对策时,冷不防身后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最自然的反应就是钳住那人的手腕反手抓住那人的肩膀,把来人整个往墙壁一送,然后扭住他整条手臂。
“好痛……好痛,喂喂喂,英雄……好汉,有什么事放手再说……”霰雪吃不住痛,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原来是你?”车夫松开了手。
“是我,怎么?不行啊?”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我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能是什么人!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是行家嘛!”
“行家?”
“是啊,大家既然都是小偷,那自然就是行家了。”
“谁跟你是行家!”
车夫此刻心中,真是哭笑不得。
“你也不用那么生气,我知道连累你是我不对,但‘货’是我先发现的,你来抢就是你的不对,何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看你的样子也不是第一天在道上混了,应该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才对啊!”
车夫听这小混混的歪理一套一套的,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就想给他一个耳光。而是霰雪,轻轻一托,车夫的手竟然被托住了,没能打下来。
“唉,你这人脾气怎么这样坏啊?说着说着就想动手打人。”
怀璧把手放下。
霰雪继续说:“我承认,把你牵扯进来是我的不对,所以我打算带你出去。”
“带我出去?”车夫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里到处都是兵,你怎么出去。”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怀璧虽然下意识地觉得这小子不可信,可现在这样呆着也不是好的办法,于是就跟着霰雪走了。
说来也是奇怪。过了集市,就是许多的横街窄巷了,可是霰雪却像在自家院子一样,这里走走,那里逛逛。而且周围原本很多兵在搜寻的,只是过不了多久,那些因搜寻发出的声音就渐去渐远了,最后一点点都听不见了。